第四十三章閒混背後的原因

  林義軍是老來子，懷他的時候，他大哥已經二十歲了，並且已定了門親事。

  原先他家有個三間半的房子，在村里也還算開闊了，父母又能幹，那未來的嫂子自然以為這個家以後都是他們夫妻的，對這麼親事很是樂意。但後來突然發現多了個小叔子出來分家產，心裡頭就先不樂意了。

  但那時農村重承諾，親事已定沒有不得已的事情發生的話，是不時興退親了，這個嫂子還是嫁了過來。

  林義軍出生後，很是享受了幾年父母格外寵愛的日子，可沒想到好日子不長久，在他才八九歲大的時候，父母突然就先後病死了。幼小的林義軍自然就成了兄嫂被迫擔負的責任，更是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聽人說，林義軍的腦袋瓜子很靈，其實讀書特別有天分，但是兄嫂勉強讓他念到小學畢業之後，不管老師怎麼來做思想工作，就是不肯讓他念書了，逼急了就說沒錢，說什麼家裡的積蓄都給死去的公婆看病了，這些年花的都是他們夫妻的錢。

  實際上，林義軍的父母得的都是急病，根本沒怎麼治就去世了，哪怕是留下來的遺產一分為二，原本也是足夠供林義軍讀完初中還有剩餘的，但旁人畢竟是旁人，猜測也都只是猜測，無法替當年才十二歲的林義軍做主。

  就這樣，林義軍就開始跟著他哥哥四處打短工，回到家裡還要做各種農活和家務，一天到晚的，可以說都沒什麼休息的時候，吃的又給的少，可以說是受盡了刻薄嫂子的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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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終於熬到了十八歲，林義軍就提出要分家。

  可他嫂子這會兒卻怎麼也不願意了，說什麼養他這麼大卻養了只白眼狼什麼什麼的，非要他先把這些年欠他們的先還清再提分家。

  林義軍當時也倔強，說你不同意，那我就去找村幹部來做主。

  那時候林丙申已經是村裡的副主任了，而結果自然是不如人意的，不然林義軍現在也不會總和林丙申過不去。

  後來林義軍一氣之下就離開了村子，放話說不分家也可以，但你們也別想再讓我白幹活。

  他哥嫂自然不會就這麼輕易地被他制住，也放狠話說「你不回來，行，有本事你就永遠別回來」，然後就特地把家裡的鎖都換了。

  林義軍也狠，幾個月後，他回來一看連家都進不了了，直接去別人家借了個斧頭，一下子就砸了下去，自顧自地又搬又扔的，直接整理了一個房間出來。

  林昌盛夫妻倆幹活回來後發現，差點沒氣死，舉著鋤頭就跟他打架。

  林義軍雙拳難敵四手，也很光棍，說你們不讓我活，你們也別想活，當夜就把林昌盛家那剛剛出穗的水稻全給割了。還說以後他們換一回鎖，他就砸一回灶，看誰先堅持不下去。

  當然，這裡頭可能還有其他很多故事，不過俗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不怕耍橫的，見小叔子出去晃蕩了幾個月回來性格這樣大變，他嫂子終於也慌了。

  後來又鬧了幾回，最後就變成三間屋子一分，中間加堵牆，兩間半歸兄嫂，一間歸林義軍，田地也是差不多處理。

  林義軍得了一間屋子和部分田地，也不再鬧，找人砌了土灶，在外間搭了個茅房，就這樣過起自己的日子來了。

  理清林義軍的故事後，林悅便覺得其實林義軍這個人做事，看似無賴，其實還是很留餘地的，不然當年也不會就這樣算數了。

  「丙清哥，這回這件事情，你辦的真是這個！」

  忽然一個聲音傳入耳朵，林悅才發現自己神遊間老爸和林義軍已經寒暄完畢，林義軍正舉起大拇指，很是敬佩地沖林丙清晃了晃。

  林丙清卻是苦笑，但也沒多加解釋，只是問他：「義軍兄弟，你以後是個什麼打算？還是就這樣下去嗎？」

  林義軍嘿嘿笑：「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過一天是一天唄。」

  「可你年紀也不小了，總要成家的。」

  「像我這樣的人，誰跟嫁我？」林義軍自嘲地笑。

  「我在醫院裡呆的這些天，聽人說起外面的世界，說好像只要能吃過苦，現在外頭的工作還是挺好找的。」林丙清誠懇地勸道，「就算工資低些，慢慢地攥幾年，日子總能漸漸好起來的。」

  「不瞞丙清哥，我確實也準備去找工作了。」林義軍點點頭，「但是現在還不行，必須得過年以後。」

  林丙清奇道：「為什麼？」

  林義軍指了指隔壁，冷笑了一聲：「因為我當年年輕不懂事，被人訛了三年。」

  林丙清不解其意，林悅三兄妹也睜大了眼睛看著林義軍。

  「當年分家是有條件的，就是之後三年的收入我得給他們一半，算是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林義軍伸出三個手指頭，一個個地收回，「等這個臘月過了，三年才算徹底地滿了。」

  難怪村里人都說林義軍是個好吃懶做的閒漢混混，一點都不本分。原來這裡頭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啊！林義軍林義軍，當初他父母怎麼給他取的這個名字的，他兄嫂都那樣對他了，他卻還是留了義氣。

  林悅再一次對林義軍這個人刮目相看。

  林丙清顯然也沒想到，愣了愣，才相當敬佩地點了點頭：「兄弟，哥佩服你！好在再過一個多月就過年了，等過了年，再出去找工作也不遲。」

  「哥，我也佩服你就這樣算了，沒有窮追不捨，不然林丙申被罰的可不是這點錢。」林義軍笑道。

  「和你一樣，終究都是親兄弟。」林丙清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可能是當著孩子的面，之後兩人也沒再說些什麼特別的話，經過這一回，彼此之間的關係卻是明顯地深了一大步。

  之後，林丙清又帶著兒女接連拜訪了十一家。

  由於基本上每家每戶都會停留一段時間，而且大部分人家都是出自好心和自願借的錢，只有林丙敏等四五家當初是千求萬求才給了少部分的，這一圈轉下來，等回到家裡天都黑了。

  朱翠雲望穿秋水的終於等到丈夫兒女回家，忙迎了上來：「丙清，都還了嗎？」

  「除了小弟還沒回來，其他家的還了。」林丙清神采奕奕地道，還沒完全康復的林悅和林培軍卻難免走的有些蔫，林悅則更是乾脆被大哥林培國背著。

  「讓你們倆別跟去別跟去，非不聽，現在好了吧？」朱翠雲一邊嗔怪著走累了的小兒子和女兒，一邊問林丙清，「老三家怎麼說？」

  當初林丙敏特地跑到醫院拿一百塊錢羞辱人的事她現在可已經是清清楚楚的，自然很想聽是如何解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