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深夜交談

  倆兄弟聞言，手微微鬆開了些。

  南有為聽見熟悉的聲音，抬頭望過去，發現是她，驚喜地叫出聲：「姐姐。」

  他作勢就要起身，天明天夜方才把他當成入室偷盜的小賊，以為他要逃走，把他給拉了回去。

  「放開。」南有為身材和他們差不多，但平日不練武功，雙拳難敵四腳，被他們固住，動不了身子，憤慨地呵斥著，卻是徒勞無功。

  「天明天夜，這是我弟弟，你們趕緊鬆開他。」

  南十蓁生怕他們傷害到南有為的身子，急匆匆走過去，兩人聞言，愣了一下，這才把人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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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有為驚喜交加地跑過去，也不顧什麼禮節，抓住南十蓁的手。

  「姐，你還活著，太好了，你還活著，還活著。」

  好不容易看見最親最近的人還尚在人世，南有為欣喜若狂。

  他像個孩子一樣，緊緊抱住南十蓁，眼睛裡有淚光閃爍。

  南十蓁拍了拍他的背，心裡同樣激動不已：「姐姐還活著。」

  太好了。

  她就知道，村里還有人活著，沒想到是自己的親弟弟。

  南家還是後繼有人的。

  月嬤嬤和其他人看見她們姐弟重逢，為她們暗自高興著。

  南有為鬆開她，托起她的雙手：「姐，你沒受傷嗎？」

  「放心吧，姐姐沒事的。倒是你，怎麼會大晚上在這兒出現？你現在住在哪兒？什麼時候回來的？姐姐今天回南家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

  南十蓁高興之餘更多的是疑惑，一連問了許多話。

  南有為也是疑慮重重。

  「姐姐，你這一年上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家？我聽說你們出去治病了，敦兒和姐夫呢，他們可健在？」

  南十蓁撲哧笑了一聲。

  南有為疑惑不解。

  「這些話，我們慢慢進屋說吧。」

  既然已經重逢，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談話。

  許久不見，南有為又長大了，轉眼間那個總是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孩子都長鬍渣了，個子比她高出一個頭。

  不過十幾歲的年紀，滄桑得像個二三十歲的青年人。

  他背後背著一個竹簍，裡面裝的都是防身的東西。

  南十蓁帶他進屋，月嬤嬤點了蠟燭，又為她們姐弟熱了一壺茶。

  姐弟倆久別重逢，把一年來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對方。

  等到半夜三更，兩人也沒把話說完。出於好奇，姐弟倆誰都沒有睡意，繼續坐在屋中談話。

  原來，半年前南有為無意中聽說了鎮子鬧瘟疫的事情，擔憂自家爹娘，不惜千里迢迢趕回來。

  只是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晚了一步，回來的時候，連屍骨都沒見到。

  聽人說，三水村的村民都死於那場屠殺之中，屍骨無存，幾千個村民，只有一塊石碑立在曾經焚燒屍骨的地方，祭奠亡魂。

  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引起百姓憤懣，鎮子周邊的幾十個村子大鬧衙門，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傳到京城後惹得龍顏大怒。

  顧縣令已經被撤職，如今上任的是從京中剛調來的新縣令。

  南十蓁聽得心驚膽顫抖，為那些冤死的亡靈不平：「有為，你剛才說的可都是真的？屠殺村民的是衙門裡的人？」

  南有為憤懣道：「姐姐，我不會騙你。這件事情大夥有目共睹，那一個月里衙門的人無情催趕村民，為了防止瘟疫蔓延，但凡病入膏肓的，都慘無人道地殺害。」

  他義憤填膺地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

  南有為捶了桌子一拳：「姐，爹娘也是被那些人殺死的，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衙門裡的人，心狠手辣，我們絕不能讓他們好過。」

  南十蓁把他所說的事情都捋順了一遍，發現了一些蹊蹺。

  她遲疑道：「有為，或許…爹娘他們不是被衙門的人殺的。」

  她也為自家爹娘的慘死鳴不平，可並未被仇恨蒙蔽眼睛。

  當時瘟疫爆發以後，鬧得人心惶惶，而自從衙門封鎖鎮子，催趕村民之後，雙方的仇恨一觸即發，隨時都會發生爭鬥。

  她不能完全保證顧縣令是個清白的官員，但覺得他不是壞人，甚至是個為民著想的人，許多村民對他讚譽有加。

  大難當前，他理應不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激起民憤，一不小心就是起義，他一個縣令，哪敢擅作主張，公然派人屠殺幾千個村民。一處理不好，輕則摘掉烏紗帽，重則被誅殺九族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顧縣令沒有這個權利，也沒有這個膽量。

  如果真的是官府的人，那就是有人故意為之，而背後的那個人，勢力滔天，在屠殺之後，能輕而易舉地平息民憤。

  南十蓁的心裡迅速冒出一個人的名字，她雖然不願相信，可覺得一定就是他。

  難道，那個人已經知道查探到了她的家底，為了以絕後患，才讓人過來屠村。

  南十蓁如此想著，心驚膽顫，一顆心涼入了骨子裡。

  他們竟然殘忍到了如此地步。

  「姐，除了衙門的人，還有誰會做出這些慘絕人寰的事情？只怨我沒有能力，不然我就把那些人千刀萬剮，為爹娘報仇。」

  南有為一想到這件事情，怒髮衝冠，雙眼赤紅，恨不得扭斷那些人的頭，餵給狗吃。

  南十蓁心裡同樣想報仇，無法說服自己勸說自家弟弟放下仇恨。

  如果真的是他們做的，她希望相公能不余遺力地報仇雪恨，讓他們為自己的所做作為付出代價，下地獄陪葬。

  她握住南有為的手，轉移話題平復他的心情：「有為，這些天你都住在哪兒？」

  「山上。姐，我剛才告訴你的都是真的。我趕回來的時候，村里還有幾個人活著的。可後來，有一天晚上，我天黑的時候才從五罪村趕回家，發現有蒙面人把僅存的村民都給殺了。可我，卻不知道他們是誰。」

  南有為難過而懊悔地低下頭：「我一個人鬥不過他們，只能先到山上藏身，養精蓄銳，將來才能給村民們報仇。」

  他在外漂泊多年，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和那些莽夫終究不同，察覺到異常後，並未魯莽地現身等待那些人殘害，而是躲起來保護自己。

  「有為，委屈你了。」

  南十蓁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頭，一想到他獨自一人身負仇恨，為了躲避追殺，有家不能回，終日在山上躲匿，心疼不已。

  「姐，家裡不能久住，等明日你養好了身子，就去鎮上吧。我還有點積蓄，你先委屈一下，在鎮上住一段時間。村里，是不能留下了。」

  南有為怕自己衝動的舉止把她嚇到，收回拳頭，沖她笑了笑。

  「嗯，明日一早我想去河裡打撈那些無辜的屍體，不管認不認識，都要把他們安葬了，慰藉亡靈。到時候你和姐姐一起到鎮上住著。現在只剩我們姐弟相依為命了，可不能再分開了。」

  「對了，你在山上住了這麼久，可有打聽到一點線索？」

  南有為沮喪地搖頭。

  「我在山上守了幾個月，只見過那些人一面，可他們武功高強，逃了。若是我會武功，就不會這樣了。」

  他當時眼睜睜地看著仇人從自己手裡逃走，不能親自手刃他們，實在是無言面對爹娘和其他村民。

  南有為一想到自己當初的懦弱，悔不當初，羞愧難當。

  「你也別難過了，這不是你的錯。你能活著，對姐姐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姐，你放心，以後我會保護你，不讓那些人傷害你的。」南有為斬釘截鐵地說著。

  南十蓁欣慰地笑了笑。

  「夫人，天色不早了，您和有為少爺都乏了吧，不如先進屋歇息，明日再談。」

  月嬤嬤擔憂她肚子裡的孩子，看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出聲提醒。

  南有為剛才激動之下，都忘記詢問南十蓁屋裡的護衛和婢女從哪來了。

  經月嬤嬤一提醒，他看著屋裡那幾個人，不解道：「姐，他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