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二章 使喚

  南十蓁站起來，也不含糊：「既然如此，你們幫我把這裡的東西都收拾了，回家再說吧。」

  那些女子見勢，動手利索地收拾起來，很快就打包好了。

  逍太夫知道她們是裴家的婢女，毫不客氣地使喚起她們來：「你們幾個把東西放到馬上。」

  南十蓁心思一動，拿起地上的東西，一一放到她們手中。

  

  「馬兒背了一天的東西也累了，這些東西就由你們帶回去吧。」

  「你。」玉兒何時受過這等委屈，正欲發作，為首女子拿過她手裡的東西，笑著圓場，「夫人，玉兒的手受傷了，提不起這些重的，讓我把她拿著吧。」

  「思夢姐姐。」玉兒不滿地嘟囔了一聲。

  這女子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難她們。

  思夢抬眼與她對視，暗中示意著，玉兒只好不情不願地放下東西，順勢瞪了逍太夫一眼。

  等著瞧，過會可有她們好看的。

  南十蓁高深莫測地望著她們，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們尊稱我為一聲夫人，我吩咐什麼就要依令行事。可我看，玉兒姑娘一點也不像干粗活的人，反而像是嬌生慣養的小姐，難道是相公的通房，並非婢女？」

  思夢愕然，臉色白了又白。

  她悻悻地應話：「夫人說的哪裡話，奴婢們在府中做的都是些打雜的活，辛苦慣了。玉兒年紀小，平日裡被我們幾個姐妹嬌縱慣了，不懂事衝撞了夫人，夫人別和她一般見識。玉兒，還不快向夫人請罪。」

  思夢冷眉一斜，深沉的雙眸閃過冷光。

  玉兒從她冷冽的眸子看出了警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好一會才心神領會，轉眼對上南十蓁看破不點破似的笑臉，剎那間明白了什麼，趕緊俯身致歉。

  「奴婢越矩，請夫人恕罪。」

  「若有下次，我可不會輕饒你。」

  南十蓁不悅地呵斥著，儼然一個手段利落的大家夫人。思夢看著，心裡莫名咯噔了一下。

  玉兒埋頭，竭力抑制的慍怒藏在低垂的眸中。

  南十蓁轉身，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扯著逍太夫的手離開，興致沖沖地說道：「老頭，我原想再留下來一個月，和你學些東西的，可現在相公找到我了，我過兩日便要啟程去找相公，你不許阻攔我，不然我讓相公踏平你的屋子，毀了你的草藥。」

  逍太夫不以為意地揚眉，佯裝不屑道：「就你這脾氣，老頭子還不想讓你留下來受氣呢。」

  「一年前可是你硬要讓我留下來的。」

  兩個人爭爭吵吵，一路回到家中。

  那些女子聽得一頭霧水，不敢鬆懈，緊緊跟在後頭。

  南十蓁上到院子裡的時候，那些女子站在底下望著海邊那群嬉鬧的孩子。

  「思夢，你上來。」南十蓁大致記得兩個人的名字，沖她們招了招手。

  思夢收回目光，上了石階，語氣不卑不亢地頷首應允：「夫人有何吩咐？」

  「你和玉兒去廚房做晚膳，東西我都放在爐灶旁邊了。我先進屋歇息一會，晚膳做好了再叫我。動作利索點，不然一會敦兒回來嚷嚷著肚子餓了，卻沒東西吃，我唯你們是問。」

  南十蓁有模有樣地指使著她們，就像指揮幾個相識已久的婢女，神態自然。

  她伸手一指：「廚房在那兒。」

  玉兒聽見了她們的對話，難忍憤怒，小跑上院子裡，準備反駁，思夢迅速點頭稱是，拉著玉兒的手往廚房疾步走。

  「思夢姐姐，思夢姐姐。」玉兒動了動身子，想要掙脫她的束縛，可雙手被牢牢扯著，吃痛地隨著思夢進了廚房。

  「你們幾個。」南十蓁看著其餘的三個女子，思考了一會，道，「去海邊抬幾桶水回來，把茅廁沖乾淨，再把那邊曬乾的藥分好，放到廚房裡。」

  她不給她們任何拒絕的機會，背身和逍太夫進到屋裡坐著。

  逍太夫偷偷給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南十蓁淡笑不語。

  用膳的時候，那五個女子在旁邊著，聽候差遣。

  逍太夫好不容易看見有人可以伺候自己，隨意使喚，開心地指手畫腳，南十蓁視而不見。

  那幾個女子黑著臉，臉色越來越難看，卻不敢出聲，硬著頭皮伺候。

  南十蓁熟視無睹，心裡一陣快意。

  她想看看，她們幾個能忍到什麼時候。

  陸子初對於這幾個憑空出現的人沒有絲毫好奇之情，獨自安安靜靜地用膳。

  倒是裴小敦，十分好奇，跑到她們跟前，詢問了好幾次，要不要與自己一起吃飯，那些女子連連搖頭，拒絕了他，裴小敦興致索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逍太夫把碗筷放下，對準身後裝穢物的木盆，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嫌棄道：「這個紅燒魚是誰做的？也太難吃了。」

  「老頭，有吃的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的。」

  「丫頭，你自己嘗嘗，這魚是做給人吃的嗎？」

  南十蓁一直沒有品嘗那條紅燒魚，經他一提醒，拿起筷子，翻了幾下：「讓我嘗嘗。」

  剛夾起一塊魚肉，她抬眼望向玉兒，發現她氣憤的眼睛不知何時換成了期待的神色，還帶著些許緊張。

  南十蓁心裡領會，把筷子放下。

  「你們餓了嗎？」

  思夢搖頭：「我們幾個不餓，夫人趕緊用膳吧。」

  「哎，我說你這丫頭，吃飯就吃飯，邏輯囉嗦的做什麼？她們幾個生來就是伺候人的命，你還怕餓著她們不成。你看看，這魚都冷了。」

  玉兒聞言，臉色頓時變成豬肝色。

  逍太夫低頭，在懷裡摸索半響，掏出一包東西，灑在紅燒魚上。

  「老頭，你這是做什麼？」南十蓁訝然，正想阻止，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放心放心。」逍太夫推開她礙眼的手，悶哼道，「放心，沒毒的。我這不是嫌她們做的紅燒魚太難吃了嗎？這包小東西是老頭子的祖傳秘方，不論多難吃的菜，只要放了這個，都會變成美味佳肴，不信你看看。」

  逍太夫眉開眼笑地夾了一大塊魚肉，往嘴裡送，閉眼發出滿足的一聲嘆息。

  「香，實在是香。」

  裴小敦舔了舔發饞的小嘴，抱碗走到他身旁，直勾勾地盯著那條紅燒魚：「逍爺爺，敦兒也要吃。」

  「好好好，給你吃，不急不急啊，老頭子先幫你挑魚刺。」

  逍太夫夾了四分之一的魚肉，盛到自己碗裡，認認真真地挑完刺，才耐心地餵裴小敦。

  「慢點吃，要是吃到魚刺可就麻煩了。」

  裴小敦津津有味地吃了幾口，開心地笑著。

  「丫頭，還愣著幹什麼？快點嘗嘗這紅燒魚，裡頭放了老頭子的秘方，香得很。」逍太夫轉頭沖南十蓁示意。

  南十蓁領會他的意圖，夾了一口魚肉，細細品嘗著。

  魚肉雖然鮮美，但和自己平日裡做的相距甚遠，沒有老頭說的這麼誇張。

  她把紅燒魚推到陸子初面前：「師兄，你也嘗嘗吧。」

  南十蓁第一次開口叫師兄，陸子初錯愕片刻，發現逍太夫一臉期翼地盯著自己，不斷眨眼暗示，舉筷嘗了一口。

  「思夢，你的廚藝不錯。」

  思夢莞爾：「夫人謬讚了。」

  「娘親，敦兒吃飽了。」裴小敦把自己吃的乾乾淨淨的碗拿給她看，徵求道，「敦兒可以出去院子裡玩了嗎？」

  「娘親也吃飽了。」南十蓁側頭，「老頭，你呢？」

  逍太夫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打了幾個飽嗝。

  陸子初也放下了碗筷。

  南十蓁瞧著他們都吃好了，起身招呼著思夢她們：「你們奔波了一天，也餓了，把這些剩菜都吃了吧。我幫你們去廚房再盛一碗魚湯過來。」

  「你就讓我們吃這些東西？」玉兒忍了一天，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怒氣沖沖地質問著。

  她使喚了她們一天，她全都忍了，可如今竟把她們當成狗，讓她們吃剩飯剩菜。

  她把她們當成什麼人了？任人擺布的乞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