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認師學醫

  三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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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里無雲，碧海藍天，浪潮剛過，風把成批的魚和海螺扇貝等海鮮吹上岸邊，一大早，就有一群孩子和大人拿著背簍，跑到海邊開心地撿著海鮮。

  大人撿夠了就回家了，那些小孩則留在海邊開心地追逐打鬧，南十蓁坐在一塊幾人大的石頭旁，看著不遠處興奮的裴小敦，淡淡地笑了笑。

  可下一刻，她低頭看著自己不能動彈的雙手雙腳，突然悲從中來。

  「這裡的孩子都很可愛，也很喜歡小敦，小敦和他們在一起很開心，你可以放心了。」顧夜白不知何時從身後冒出來，站到她身旁，望著那些孩子，淺笑連連。

  「嗯。」南十蓁沙啞地應了話，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裴小敦的身上。

  她現在可以說話了，但不能經常開口，不然喉嚨生疼得厲害，她的聲道仿佛有東西卡在裡面，嗓子像公鴨一樣難聽。

  她以為自己中的是一般的毒，可毒性太烈，剛能走動和說話的時候，顧夜白告訴她，從離開佛雲鎮開始，她斷斷續續地昏迷了五天五夜。

  她像癱瘓了一般，除了下床和用膳，行動不能自如，只能坐在輪椅上，每天至少要喝五次藥，不能進食別的東西，嘴巴苦澀，渾身難受。

  她依稀記得，昏迷的那幾天，時常會夢見裴寒墨，夢到他們夜裡一同坐在屋子裡，討論兵法和各地風土人情的事情。

  她知道，她想看見他，可她不能離開。每天早上醒來，她的心裡都空落落的，就像丟失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心煩意亂，只有看見敦兒的時候，才能尋得片刻的寧靜。

  顧夜白說，這個地方叫安樂村，石大叔沒有跟隨他們來這兒，而是住在附近小路邊的一個驛館。

  石大叔來看過她幾次，但都是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四天前，他來安樂村和他們辭行，給她留了二兩銀子，沒說自己要去哪兒，只說以後不能再來看望她了。

  逍太夫的家很大，分為幾間相連的屋子，裡面放著的大多是草藥，他一個人獨居在海邊，安樂村的村民住在離他兩公里遠的那個山頭後面，經常有人過來向他討藥。

  逍太夫是個隱姓埋名的高人，醫術卓絕，經他救治，顧夜白腰上的傷早就好了。

  他樂於助人，名聲在外，可脾氣有些鬼怪，附近村子和鎮子來求醫的人絡繹不絕，但他不想救的人，出太大的價錢，哀求多少次他都不會出手。若是哪天不舒服了，想歇息的時候也不會救任何人，只送一點藥打發。

  這個地方，靠近江陵一帶，離京城足有半個多月的路程。

  顧夜白有愧於她，覺得是因為他的事情才害她中了劇毒，淪落至此，遲遲不願意離開。

  她勸說不了，只好任由他了。

  「裴娘子，你放心，逍太夫說了，你現在只是暫時被殘餘的毒性抑制，麻痹了身子，調養一段時間就能開始走動了。」

  顧夜白看她悶悶不樂的，以為是因為身子的事情，再次出聲安撫著。

  這些話，她已經聽了不下百遍了，顧夜白從早到晚都在重複，生怕她多心似的。

  若他不說，她真的會以為自己的腿腳很快就能好起來，可看著逍太夫閉口不言，顧夜白又一度欲言又止，頻頻解釋的模樣，她知道，想要治好自己的身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迷茫，也曾惶恐，害怕自己這輩子只能這麼過了，可她沒有傾訴的人，也不能在敦兒面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

  她有時候會想，若是一覺睡下，此生不來醒來，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擔憂了。

  可她還有牽掛的東西，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也看開了，不會因腿腳不便而胡思亂想。

  她現在迫切地想探聽到相公的下落，若相公平安無事，即便自己一輩子都只能躺在輪椅上，那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她怕的是，相公出事，而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能看見他了。

  「裴娘子，裴娘子……」

  顧夜白看見她沉默，一連喚了幾聲，南十蓁才反應過來，疑惑地看著他。

  「何事？」她淡淡問道，又轉過頭看著海邊，陷入沉思。

  顧夜白動了動嘴唇，他作為一個外人，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剛才以為她又暈了過去，才著急地喚著，如今知道她只是發呆，他才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他看向湛藍的海面，與她一起陷入沉默。

  等裴小敦玩累了，三人返回逍太夫屋裡的時候，南十蓁看見有個男人的背影從屋子旁邊一閃而過，匆匆地朝後面的那條小路離開了。

  她愣了片刻，覺得那個背影非常熟悉，卻記不起在哪兒見過，只得收回目光，朝屋裡走。

  顧夜白幫她推輪椅，隻字未提。

  ……

  一年後

  「娘親，娘親，敦兒捉了一條魚，你快來看看。」

  南十蓁剛從屋裡走出去，裴小敦捧著一條魚，從海邊興致沖沖地跑了過來。

  那條魚在他手裡撲騰著，濺了他一身的水，可他一心想邀功，毫不在意，一直甜甜地笑著。

  那魚太不安分，有好幾次差點掉在地上，他抓住它的鬍鬚，抱在懷裡，不讓它逃離。

  裴小敦看見她毫無反應，又說道：「娘親，魚，敦兒捉到魚了。」

  南十蓁接過來，看了一眼，是條鯽魚。早上安樂村的幾個孩子天剛亮就拿著魚竿跑到門外，叫喚他一起去釣魚，想來這條魚是敦兒自己釣來的。

  南十蓁發自肺腑地讚賞著：「敦兒真厲害，把這條魚拿進屋裡吧，放在水盆里，別讓它死了，晚上娘親做魚給你吃。」

  說著，她擦了擦裴小敦髒兮兮的小臉，叮囑道：「你看看你，衣裳都髒了，等會娘親要去安樂村給溫大娘看病，你和明宇哥哥他們待在一起，不許亂跑，若是想娘親了，就隨他們到安樂村找娘親。還有，看見海上有浪的時候，千萬不要在海邊玩，知道嗎？」

  裴小敦高興地點頭：「敦兒明白了，娘親去吧。」

  他得到誇讚，開心地跑進屋裡，把魚放下，從逍太夫家的幾塊石階上跑下去，再次和那群孩子玩在了一起。

  相處了一年，裴小敦和那群孩子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每天都跟著他們在附近晃悠。那個叫明宇的孩子，比他大上三歲，非常喜歡他，每次有好東西都要跑到這兒和他分享。

  那群孩子能分得清輕重，熟知水性，沒有出過事，南十蓁每次出門，都不擔心自家兒子會有危險。

  她往後看了一眼，看見顧夜白拿著一個藥包走出來，淡笑道：「顧公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