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刮目相看

  山匪王話一出口，底下那些山匪瞬時一呼百應，大叫著拍手歡呼。山匪王在眾人心目中的威信一目了然。

  南十蓁抱著裴小敦站起來，莞爾道：「打攪了。敦兒，給各位叔叔打聲招呼。」

  裴小敦低下頭，對上一個壯漢凶神惡煞的臉，趕緊轉過頭，怯弱地盯著南十蓁。

  「娘親，怕怕。」

  「敦兒別怕，叔叔他們都是好人。我們來這裡做客，不能沒有禮貌。」

  裴小敦這才不情不願地抬頭，沖那些山匪打了招呼：「各位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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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軟綿綿的，帶著一點奶音，許多山匪的臉色不知不覺中柔和了不少。

  坐在對面的一個山匪問道：「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裴小敦搖搖頭，委屈地撇嘴：「娘親，敦兒餓了。」

  裴小敦確實是餓了，三個時辰之前就嚷嚷著要吃東西，可到了寨子裡，天色尚早，那些山匪還沒有用晚膳，他和南十蓁簡單吃了一碗麵食。可他近日胃口不好，面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如今火堆上的野豬烤了將近九分熟，散發出陣陣肉慾的香味，他垂涎欲滴，盯著那些肉，不斷咽口水。

  周圍那些山匪都聽到了，有一個壯漢拿起刀，把野豬的身子輕輕一翻，看見烤得差不多了，從上面切下一塊肉，放在碗裡，遞給他。

  「來，小娃娃，嘗嘗這隻野豬，看它的味道如何。」

  裴小敦猶豫不決，在壯漢的不斷示意下，猶豫地接過盤子，沖他道謝著。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山匪王把手從陸太夫身上拿開，從身後拿了一大瓶米酒出來，仰頭一股腦地喝了下去。

  那些酒大多從嘴邊順著他的胸膛滴落下來，剩下的都進了他的肚子裡。

  底下那些山匪看著，興奮地大叫。

  一瓶酒下肚，山匪王面不改色地抹了抹嘴唇，拿起一瓶更大的酒，舉在手中，衝著周圍的人轉了一圈。

  「兄弟們，來，喝了。」

  那些山匪拿起腳邊的酒，紛紛站起來，對著他所在的方向舉起來，跟著他豪爽地一口喝乾。

  南十蓁看得一愣一愣的。

  三水村的男子無酒不歡，每個人都很能喝，南有道亦是如此。可他們大多人喝了五碗之後，就醉意熏熏的了，平日裡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下酒菜，像這樣大瓶大瓶地灌進肚子裡，臉色看起來還沒有什麼異樣的人，她還是頭一次看見。

  那些山匪喝了酒，激動不已，把她們母子拋到了九霄雲外，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

  酒過三巡，有許多人喝得脖子粗紅，身子受不住的，悄悄回家先歇息了。

  裴小敦第一次看見這麼豪氣的飲酒場面，目不轉睛地盯著。

  時不時有一兩個壯漢給他遞肉，裴小敦原本十分懼怕，但如今一點也不恐懼了。

  他的性子本就活潑，吃了一點肉就飽了，看見那些山匪不斷對自己表達善意，在他們面前毫不畏懼地來回走動，偶爾會把盤子裡的肉塊遞給他們，或是幫他們把酒倒入碗裡。

  好幾個山匪看他如此討喜，趁著酒醉，抱著他親了好幾口，他也不在意，咯咯咯地笑著。

  南十蓁頭一次吃烤野豬，一百多個人圍在一起，熱鬧非凡，不顧女子的矜持，跟著他們大口大口地用手抓肉吃。那些山匪看見了，拍手稱快。

  天色漸晚，蘇壯顧及她們母子的處境，只喝了幾碗酒，看見有人離開了，走到她們母子旁邊，悄然說了幾句話。

  其餘之人還在高談闊論，南十蓁把站在對面正興高采烈的跑動的裴小敦招到跟前，抱著他跟隨蘇壯起身離開。

  「等等，你們這是要上哪去？」山匪王雖一直和眾人周旋，但時不時關注她們的動向。如今看見她們離開，放下酒碗問話。

  其他山匪紛紛側目而視。

  蘇壯笑道：「回大王，時辰不早了，小娃娃乏了，我準備帶她們回家歇息。」

  「帶什麼帶？」山匪大喝道，「回來。」

  蘇壯被他莫名其妙的惱意弄得一頭霧水，不解道：「大王，怎麼了？」

  「她們母子，不能隨你回家。」山匪王喝了不少酒，如今臉色緋紅，但眼神清澈，整個人還處於半醉半清醒的狀態。

  「大王，裴娘子她們初來乍到，沒有歇息的地方。她們作為我們的客人，總不能在寨子外面風餐露宿，恰巧我家中還有空置的房間，這幾日讓她們先去我那兒住著。」

  「你一個大男人，和一個有夫之婦同住一屋，成何體統？我們毒蛇嶺的人，從不欺辱婦孺，更不會占她們的便宜。」山匪王說完，打了好幾個飽嗝，抬手揉了揉發痛腦袋。

  蘇壯犯難了。

  看大王的意思，是有意收留裴娘子她們，可卻不同意讓她們隨自己回家，那她們該安置在何處？

  「大王，那依您所見，裴娘子她們應該安置在何處？」

  山匪王道：「就讓她們隨我回家歇息。」

  那些山匪面面相覷，有些人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開口起鬨。

  「安靜，都給我安靜。」

  蘇壯心中瞭然，蹙眉為難道：「大王，這恐怕不妥，像您方才所說的，裴娘子已是有夫之婦，怎可到您屋中歇下。」

  原以為大王對裴娘子沒有非分之想，但照如今的情勢看來，大王是起了那份心思了。

  可他答應過裴娘子，不會為難她，更不會逼迫她成為壓寨夫人。他不能背信棄義，可大王的命令也不能抗拒，這該如何是好？

  蘇壯左右為難。

  山匪王看見他們都誤會了，甩臉不悅地說道：「本王從不奪人所愛。她們孤兒寡母，若是和你一個大男人單獨共處一室，傳出去免不了要被他人說閒話。我的意思，是讓她們暫且到我家裡的客房歇息，你帶著幾個弟兄在外頭守著，保護她們母子的安危。」

  經他這麼一解釋，其他人驀的恍然，但仍有人別有深意地笑著。

  蘇壯的擔憂隨之煙消雲散，他換上一張笑臉，畢恭畢敬地點頭：「大王說的是，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

  「好了，你帶她們先下去吧。若是有人敢起歹心，不用回稟，直接殺了。」

  蘇壯應聲，笑著帶南十蓁母子離開。

  臨走前，南十蓁沖山匪王輕聲道謝。

  蘇壯叫上幾個小山匪，邊領著她們朝山匪王的家走邊說道：「小娘子，方才是我考慮不周，還望你見諒。」

  「蘇大哥多慮了，您對我們母子照顧有加，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於您？」

  方才其他人誤會山匪王的意思時，唯有蘇壯一人擔憂她。

  他信守承諾，沒有逼迫自己，是個光明磊落的山匪。

  今夜，她對蘇壯和毒蛇寨的許多人刮目相看，而蘇壯，是她如今唯一能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