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嘲弄之語

  畢竟是給皇后娘娘的晨昏，所以大傢伙來的都比較早一些，皇后還未到。

  幾乎在同一時間，各個宮裡頭的小太監們都進了來。小俊子也是一樣，他走到鄭紫秀的耳邊，對鄭紫秀和玉川輕聲道：「龍坤殿那邊的消息，昨兒桃雲的確侍寢了，皇上封更衣的旨意，就在路上。」

  想來其他殿中的小太監，帶來的也是這個消息！

  這消息一到，鳳禧宮中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除了鄭紫秀以外，變得最快的，自然是曲明鳶了！

  玉川倒是想起，昨兒那桃雲還在深夜裡來了一次她們雨花台呢！也不知是已然侍寢了還是侍寢之前，果然這個桃雲啊，是斷斷不能小瞧了她的！有了春公公做後盾，就算今日只是個更衣，也難保他日不會成為鄭紫秀的勁敵！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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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可能能忍住不多說什麼，可那曲明鳶就是頭一個忍不了的主兒。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鄭紫秀，雖說口中罵的不是鄭紫秀，可那話也是說給鄭紫秀聽的：「憑她什麼人，竟然也敢如此放肆！不過小小更衣而已，誰會把她放在眼裡不成？！」

  鄭紫秀此話一出，那其餘的人自然也要跟著附和：「是啊，不過就是個宮女而已。說到底，也是曲小儀調教出來的，以為自己爬上了龍床，就真能城鳳凰了嗎？到底，還不過就是只漆黑的烏鴉！」

  可這人似乎也不大了解曲明鳶的性格，她如今最不想聽的，怕就是這桃雲從前是她的宮女這件事情了！

  她憤憤地瞪了一眼那說話之人，而後才復又惡狠狠地看向了鄭紫秀：「可不敢說是我調教出來的！她的主子到底是誰，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只不過啊，有些人從前就是藏得深了些，沒成想竟然在我的身邊都埋了人，當真好本事！」

  這話像是在夸鄭紫秀，可誰不知道是在損鄭紫秀呢？

  一向以曲明鳶為首的那幾位自然知道曲明鳶的意思，那涼常在便先出了頭，掩嘴一笑，不屑地瞪了一眼鄭紫秀：「這話，曲姐姐可就說笑了！若真是主子，還能被自己的奴婢給搶了侍寢的機會去不成？」

  「是啊是啊！」

  旁邊還有一位娘子，也是忙不迭地跟上了涼常在的話茬：「人人都知道，昨兒皇上本來翻了誰的牌子！可這踏上去的宮女不由人啊！自個兒養了條狼出來，也只能自個兒承受了！還不夠丟人的呢！」

  一邊說著，她還一邊扭著脖子，倒像是嫌棄至極一般：「若自己和事兒換做了我的頭上，我怕是稱病都沒臉見人了呢！哎……沒想到，有的人啊，她就是臉皮厚！」

  玉川一向都知道，宮裡頭的女人，嘴皮子是最厲害不過的了！

  可今兒，她才算真真的見識到了！別說是鄭紫秀了，就連她心裡頭也生了一股子火氣出來。曲明鳶說話也就罷了，這一個常在一個娘子一唱一和的，鳳禧宮中，大概還沒有她們如此造次的份兒！

  按照鄭紫秀的性格，玉川本以為她一定會很生氣。

  可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鄭紫秀的成長絕對是驚人的！

  面對這些女人的閒言碎語，她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後竟對著那娘子點了點頭：「妹妹說的，可不是這個道理嗎？有人啊，自己在自己的身邊養了一條狼出來，結果等到狼都長大了，還以為是忠犬呢！我若做了這樣的事，也定然和妹妹一樣，沒臉出來見人咯！」

  厲害！

  若不是因為當下的場景不合適，玉川真的都要給鄭紫秀的這一番反擊鼓掌叫好了！

  那桃雲究竟是誰的人，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誰也說不出清楚！

  但是明面兒上，桃雲就是從曲明鳶的身邊出來的。所以這話直指曲明鳶，一瞬間就讓鄭紫秀從被動走向了主動。不管接下來曲明鳶要說什麼，鄭紫秀都有話能回了！

  在玉川的印象中，鄭紫秀從來都不是如此能言會道之人。只是這宮中的形勢，讓人不得不順應著去改變。這樣對於鄭紫秀來說，或許也好。總會，今天的委屈，她是不會吃的太多了。

  鄭紫秀的話，讓那曲明鳶的臉色在一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她死死地等著鄭紫秀，正要開口，卻聽得後面兒錦枝的聲音傳了來：「皇后娘娘駕到——」

  皇后來了，這嘴自然是吵不下去了的！

  今日的柳金玉穿著一身金色的鳳尾袍，哪怕是來節儉這些妃嬪的，她也打扮得妥妥噹噹。一身金色，彰顯出她皇后娘娘尊貴無比的身份，讓人不敢小瞧了去。

  進殿之後，她便皺了眉頭看向了鄭紫秀，一副有些不悅的表情：「還未進來，就聽到你們在裡頭吵吵嚷嚷的！這兩日宮中事多，你們能不能給本宮省省心？！」

  柳金玉都生氣了，那些服的不服的，自然都不敢再多說什麼。

  而柳金玉只是慢慢悠悠地晃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看著這一殿的妃嬪，像是無奈一般地嘆了一口氣：「昨兒皇上提寵了一個小宮女的事情，你們可都聽說了？」

  殿中無人敢應答，柳金玉卻從她們的表情看出來了，復又冷哼一聲：「你們一個個的，平日裡能說會道，這會兒怎麼都啞巴了？選秀才過了一月，你們就把機會讓給了個小宮女，本宮都不知道，你們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很明顯，柳金玉對桃雲的事情，也是生氣至極的：「你們與其有時間在這裡鬥嘴，還不如爭點兒氣！讓皇上多去你們那裡一些，然後你們的肚子都有點兒動靜，行不行啊？！」

  說完，她還復又瞪了堂下眾人一眼，一副無奈至極的樣子：「這些事情，還需要本宮來給你們操心嗎？！若是讓那更衣先懷了皇上的龍種，本宮看你們一個個的哭都來不及！」

  說起龍種這件事，玉川都饑渴的，實在是有些蹊蹺了！

  按說宇揚烽登基也有一年了，可膝下竟然只有一個不受寵的長公主！

  妃嬪們的肚子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皇后娘娘柳金玉的肚子也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一次選秀，就是太后著急了，才舉辦的。新晉秀女門進宮也有一月了，誰的肚子都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皇后的話，讓所有人都低了頭。包括曲明鳶在內。

  這一個月以來，可是皇上寵幸她最多了！可這兩日，她還是照常來了葵水！她都覺得自己不爭氣，可就不要說旁人了！

  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那柳金玉復又嘆了一口氣，才稍稍軟了下來：「行了，有些事情，你們自己心裡清楚，本宮也不想說那麼多！你們記住了，若是再這麼鬧下去，皇上對你們起了厭煩之心，到時候可不要來本宮的面前哭訴！」

  如今柳金玉這皇后娘娘，倒是做的有模有樣的。

  這般訓斥下來，殿中眾人倒還真都是低了頭。

  包括鄭紫秀在內，都被那桃雲的事情仿佛在心頭籠罩了一層陰影一般。

  連曲明鳶的氣焰也都不那麼囂張了，大傢伙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一早上的晨昏，大概就是在這樣沉重的氣氛裡頭結束了的。

  桃雲只是個更衣，雖說是侍寢了，可還是沒有資格來給皇后娘娘晨昏定省的。

  太后這兩日的身體也不好了，倒是讓桃雲得了個便宜，既沒有收到皇后的為難，也沒有太后壓在頭上。皇上賜了她新修繕的長安殿居住，這眼瞧著，就要走上鄭紫秀的老路了！

  回到雨花台的時候，已然是正午。

  受了一早上的氣，鄭紫秀也是心緒難平地看向了玉川：「該準備的事情都正準備起來！就算不為了壓著桃雲，皇后娘娘今兒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必須要讓我的肚子有動靜，這樣方能在這宮中站穩腳跟！」

  玉川也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好是壞。

  桃雲激發了鄭紫秀的鬥志，她的計劃又能繼續往前推進一步了。

  事情其實早就是準備妥當了的，玉川下午難得清閒了下來。

  想了想，她還是去了宮中的水閘旁，放了一隻紙船下去。

  瞧著那紙船晃晃悠悠地從水閘之中飄蕩而出，她才稍稍舒了一口氣。

  中秋過去也有許久了，天兒冷得很快。大概再過沒兩天，就要下第一場雪了。

  宮中的妃嬪們個個都開始費勁了心思討好皇上，畢竟每年年節的時候都有一場封賞。若是誰能再在這個時候進個位份，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如今新晉秀女們的位份大多還是偏低，上頭有皇后和英夫人壓著，終究不好大展拳腳。

  只是宇揚烽心思不定，一連寵幸了那位新晉的桃更衣三日！這在曲明鳶的身上都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一時之間，宮中幾乎人人自危。

  連皇后都破例召見了一次桃雲，說是賞賜些東西，實際上自然也是要敲打一番的。

  好在第四日，皇上的心思，總算是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