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路遇何香菱

  將心神從願意給那裡的身上收了回來，玉川瞧著紅了眼睛的鄭紫秀，到底還是嘆了一口氣：「這事兒……娘娘也別心急。此時此刻和桃雲起了衝突，可不是明智之舉。明兒若她真的升了更衣，咱們再從長計議也不遲。」

  桌上擺著的，都是宇揚烽平素愛吃的東西。此時此刻，這些吃食仿佛在笑話鄭紫秀一般，讓鄭紫秀終究揮手，將眼前的茶杯打翻在地：「桃雲……她搶誰的不好，偏偏要來搶我的！」

  對於鄭紫秀的這般模樣，其實玉川也不好多說什麼。

  

  她的心裡很清楚，鄭紫秀對於皇上的在乎，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喜愛皇上的。

  還因為，她都卑微到寧可成為旁人的影子，也想要在皇上的身邊給自己留下一席之地。那麼這一席之地就會成為鄭紫秀心裡的全部，是旁人絕對不能觸碰的領域，包括玉川。

  難得發脾氣的鄭紫秀，都被惹到了這個地步。玉川的心裡也開始明白，看來鄭紫秀和桃雲的這個梁子，這一次就算是結定了的！

  到底，這一頓晚膳，鄭紫秀是沒有什麼心情吃的了。

  她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伺候在旁的奴才們，第一次，渾身上下都顯露出了別樣的一種氣勢來：「這晚膳，賞給你們了！明日我要早起去給皇后娘娘晨昏，有枇杷和玉川伺候就行了，你們都早些歇著吧！」

  明明這兩日說了要放自己幾日清閒的，明兒的晨昏卻還要帶上自己。

  玉川有些不明白鄭紫秀的意思，不過鄭紫秀是主子，她也只能照做而已。

  到底，還是吃了不少，才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桌上桃雲送來的東西還如舊放在那裡，都是些梁州特產，不過玉川其實沒多大興趣，便送給了小俊子他們，嘆了一口氣，趴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去了。

  早上鄭紫秀若是一清早就要醒來，那麼伺候她的玉川便是沒天亮的時候就得起床了。

  洗漱之後，玉川才進了屋子給鄭紫秀上妝。今兒她挑了一身不那麼乍眼的水色宮裝，畢竟是要去給皇后晨昏的，她的一切，都是守著規矩來的。不出挑，也挑不出毛病。

  今兒因為是月初，所以基本上哥哥廢品都會來給皇后娘娘晨昏。玉川都能猜得到，今兒對於鄭紫秀來說有貨，絕對不是個好日子。妃嬪們平日裡就嘴碎，今兒還不知要如何埋汰鄭紫秀呢！

  不過看鄭紫秀的表情，她自己想來也是做好了心裡準備的。宮裡頭的事情就這麼多，在這種事情上，誰又不了解誰呢？

  只瞧著出了門的時候，那鄭紫秀也是昂首挺胸的。

  不管今兒等待她的到底是什麼，她都已經做好準備了。

  她……不怕！

  從這雨花台到錦華宮的路上，其實也難免遇到同行之人。

  一向平日裡若是遇到了，大家也就算是搭個伙一起去皇后那裡。可今兒，人人瞧著鄭紫秀，到都像是唯恐避之不及一般！平日裡和鄭紫秀交好的幾位，都還沒有跟上來。

  旁人都三兩成行，說說笑笑，唯鄭紫秀的轎輦獨行，在這一派熱鬧的模樣裡頭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關於這個結局，鄭紫秀是早就預料到的。所以她的心態倒還是很好，只瞧著旁邊的枇杷衣服憤憤然的樣子，她還笑著安慰道：「這有什麼的呢？我都不生氣，你們倒是生氣什麼勁兒啊？」

  她能這般看得開，玉川便也就安心了。

  不過這鳳還宮還未出，那邊卻已然有一個轎輦靠近了來。

  鄭紫秀都詫異地看了過去，發覺竟然是何香菱的轎輦！

  她今兒仍舊是穿了一身白衣，坐在那白簾帳的轎輦裡頭，清清冷冷的模樣，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看到何香菱，玉川反而覺得，她才是這宮中，最格格不入之人。

  按道理來說，依照何香菱的家世，就算是比起曲明鳶，她都絕對不差！

  而且她的長相如同清水芙蓉一般讓人驚艷，在這一眾明麗俏麗的妃嬪之中，她的氣質也絕對算得上出眾的！

  剛入宮，她就被封了良娣，在勢頭上就算是和曲明鳶這般的比起來，那也算得上是如日中天了！

  皇上並非不喜歡何香菱，甚至當初在侍寢的順序上，也是何香菱比曲明鳶先了一日。起初之時，誰不覺得，這何香菱是處處壓了曲明鳶一頭的？

  可如今，這一個月方方過去，曲明鳶和何香菱之間，卻已經分出了個高下了。

  從前或許還有人覺得，何香菱這般清高的模樣是裝出來的只是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可如今，玉川可算是看出來了。何香菱是真的清高！別說是取悅皇上了，就算是這後宮之中，也沒有幾個人和她玩得來的！

  若不是有皇后娘娘時時照拂著，她的處境恐怕還不如今日！

  一月以來，尤其是秦眉月死後，皇上對曲明鳶的召幸那是頭一份的，足足有十天整！接下來便就是鄭紫秀了，滿打滿的算起來，也有五日。

  而何香菱，她甚至還不如姚貴人柯采女一流，竟然只有兩日！

  可她看上去也不著急，仍舊是自顧自地裹著自己的日子，似乎對皇上是否召幸自己這件事，全然不上心！

  就她這般心高氣傲的，今日竟然主動接近了鄭紫秀，能讓人不多想嗎？

  瞧著這人你工資你休息的目光一直都是放在自己身上的，那何香菱也是把手臂輕輕巧巧地打在了以偶胖，轉而對何香菱微微一笑：「前路漫長，尋你一起同行，你不會拒絕吧？」

  何香菱初進宮的時候，有那麼多人都急著對何香菱示好，都被她好不給面子的駁回去了。如今她竟然主動對自己示好，就算是鄭紫秀再傻，怕是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微微點了點頭，鄭紫秀才感慨地勾了勾唇角：「你我其實本非同道中人，不過你能主動接近，實在是讓我意想不到。妹妹在這裡有禮了，這一路，還望姐姐多多照拂。」

  其實鄭紫秀的心裡也清楚，她不可能真的依靠何香菱。

  這麼說話，也多少有幾分試探的意思在其中。

  何香菱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鄭紫秀的意思。

  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溫和的笑容，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卻又有一種無法靠近的疏離之感：「我只是好奇，這一個月以來，攪弄了後宮風雲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如今……便是知道了。」

  何香菱說的話，實在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既然不知道，鄭紫秀也不願多問。

  就這麼一路先聊著，她們二人還真是同行去了皇后娘娘的鳳禧宮。

  就算是已經入冬了的天氣，鳳禧宮前頭的牡丹卻還是大朵大朵地盛放著，昭示著鳳禧宮主子那尊貴無比的身份。只是這花開了一日，到了晚上定然就要謝了。逆天而為的東西，始終無法長久。

  鳳禧宮的門口陸陸續續地下來了妃嬪，因為天兒冷了，所以皇后自然不會讓大家都在外頭等著的。宮門口的錦枝一個個地將妃嬪們迎了進門，鄭紫秀本想低調一些的，卻還是在門口正正遇到了曲明鳶。

  曲明鳶來的比她們要稍稍早些，從錦枝那裡換了個新的暖手爐，卻沒進門，倒像是在門口等著她們一般。

  果真，這邊鄭紫秀才下了轎輦，那邊就聽到了曲明鳶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呦，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啊？這兩位竟然能走到一起去，這宮裡頭的風向……莫不是又要變了吧？」

  或許平日裡，曲明鳶總是對和相鄰過這般冷嘲熱諷。所以即便是她的語氣不好，何香菱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只自顧自地下了轎輦，完全沒有把站在殿門口的曲明鳶放在眼裡。

  何香菱、曲明鳶和鄭紫秀三人，其實本就是平級。

  知道接下來曲明鳶根本就不會放過自己，所以鄭紫秀也難得任性了一回，同樣沒有理會曲明鳶，只跟在何香菱的身後，便自顧自地進了鳳禧宮中。

  何香菱的不理會是在曲明鳶意料之中的，可她沒想到鄭紫秀竟然也沒有理會她！

  她一個人說了那些話，如今更是一個人站在這縫隙點的門口，倒是尷尬得很！

  四顧望了望周圍都看向了這裡的奴才宮女們，到更像是挽回自己的面子一般，她才嘟嘟囔囔地一邊進門一邊道：「哼，都神氣個什麼勁兒！這宮裡頭啊，越沒本事的人，就越神氣！」

  可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反而讓人覺得她更加尷尬了！

  進了鳳禧宮之後，何香菱就沒有再理會鄭紫秀了，只是自顧自地坐去了她自己的位置上。

  鄭紫秀也不會無端端的非要貼上前去，她坐在了何香菱的下首，瞧著還不到皇后娘娘過來的時間，也是百無聊賴地玩著手中的帕子。

  晨昏有晨昏的規矩，所以雖然姚貴人和柯采女都來了，可她們也不能坐在鄭紫秀的旁邊。周遭的人都聊得熱火朝天的，唯有鄭紫秀倒成了被眾人孤立一般的，讓鄭紫秀的心裡多少有些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