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敲打

  回到雨花台的時候，鄭紫秀倒是很緊張地迎了上來。

  小俊子的消息還算是靈通，說有人瞧見了喬公公將玉川擄走。鄭紫秀都打算，若是玉川再不回來，她就要親自去見皇上了！

  還好，玉川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鄭紫秀倒是問了玉川怎麼解決的，玉川也沒瞞著鄭紫秀，只說是故人相識幽貴太妃，借了一次勢。

  畢竟宮中就這麼大，喬公公知道了她和幽貴太妃的關係，想來也就等同於旁人也會知道了。

  不過出乎玉川意料的是，這事兒還真沒在宮中傳開！

  接下來的日子裡，宮裡就和往常一樣。只是柳金玉和喬公公也不曾再為難她們雨花台了，每每經手鄭紫秀身邊的東西，也都是玉川和小俊子親力親為。

  齊太醫配的藥方還是很有效的，才吃了兩三日，鄭紫秀臉上的那些瘢痕就消退了去。只不過副作用也異常明顯，鄭紫秀這幾日裡頭睡覺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好了，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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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也是鄭紫秀自己的選擇，無論如何，參加中秋宮宴，她該是沒有問題的了。

  眼下鄭紫秀這邊沒什麼問題了，玉川就該解決要解決的事情了。

  這兩日裡頭，玉川本以為要點兒臉皮的人，都會自己尋個理由離開她們雨花台。

  卻沒想到，這鐘靈臉皮厚的程度超乎了玉川的想像。

  她就像是沒事人一樣，還常常往鄭紫秀跟前湊。被鄭紫秀尋了錯處好幾次，認錯態度都很是誠懇，倒像是鄭紫秀在欺負她一般，讓鄭紫秀都拿這個丫頭沒了脾氣，打發玉川快些解決了這人。

  玉川挑了個好日頭，正好也是鍾靈休息的日子。

  鍾靈是和枇杷一起住的，今兒枇杷當班，她就窩在屋子裡繡花。

  瞧著玉川進門，她倒是也沒緊張，熱絡地站起身來，笑著就把玉川拉進了屋子裡：「玉川姐姐怎麼來了？姐姐不來，我還打算去找姐姐呢！最近娘娘對我似是很不滿，我想問問姐姐，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什麼嗎？」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玉川都並不喜歡和旁人有這樣的肢體接觸，尤其這還是一個她討厭的人。

  何況，且不說這鐘靈到底做了什麼，就憑著那一日喬公公帶她走的時候，她瞧見了鍾靈，就足夠讓她不必對鍾靈客客氣氣的了。

  「啪——」

  玉川的巴掌可不會手下留情，一個巴掌下去，那鍾靈的臉上便凸起了紅色的印痕來。

  而她的手甚至還拉在玉川的胳膊上，臉上的表情從方才的歡喜，變成了錯愕，而後變成了委屈，眼眶倏然就紅了起來，整個人的模樣看上去好不可憐：「玉川姐姐……我……我做錯了什麼？！」

  在這宮裡頭，人人都會演戲。

  別說，方才的那一巴掌，扇的玉川自己的手掌都有些疼了。

  甩了甩自己的手，玉川方才冷笑一聲：「那一日是你引我過去的，你真當我忘了，還是良媛忘了？」

  玉川自進宮以來，還未曾真的遇見過這樣的敵手。

  顯然，鍾靈是知道玉川在說什麼的。

  她的手放開了玉川的胳膊，而後也是扯了扯嘴角，終於不再和玉川演戲，把自己的眼淚都收了回去：「可奴婢是皇上賜給娘娘的人，姐姐和娘娘打罵也好，冷落也好，就是沒法轟走奴婢，不是嗎？」

  吸了一口氣，她便將自己眼眶裡的眼淚全數收了回去，再度抬起頭的時候，眼中甚至帶了幾分對玉川的嘲笑一般：「姐姐說，我說的，可有道理？」

  這般小伎倆在玉川眼中看來，也不值得一提罷了！

  沒和她一般見識，玉川只是自顧自地走進了屋子裡，而後坐在了凳子上，給自己到了一杯茶：「看來你對皇后娘娘還真是忠心耿耿啊！不錯不錯，也算得上是為人賣命了。」

  「那當然了！」

  或許是想著有柳金玉給自己撐腰，鍾靈說話反而硬氣了起來：「皇后娘娘是後宮之主，是所有奴婢的主子！日後，也會是良媛的主子，今日奴婢所選之路，也是在為日後做打算而已！」

  玉川的嘴角始終帶著笑意，看著站在眼前的鐘靈，眼中帶著淺淺的壓迫一般的氣勢：「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要替皇后娘娘賣命，我成全你就是。這九重宮裡頭，多你一個亡魂，也不算多！」

  鍾靈沒想到，玉川是真的有心要了她的命！

  皺眉看著玉川，鍾靈甚至看不出玉川是在說真的，還是在嚇唬她：「你……你們敢？！我是皇上親自賜給良媛的，若是我死了，你們要如何同皇上交代？」

  玉川覺得，這柳金玉當皇后也有一年的時間了。

  旁的倒是有所長進，只是這看人的功夫……也實在是還需要歷練！

  就這樣一個狂傲自大的宮女，都敢往鄭紫秀的跟前送，她也不怕壞了她皇后娘娘的大事！

  喝了一口茶，玉川說話仍舊不急不緩：「一個宮女而已，你真當皇上會在乎不成？你是奴婢，她是良媛。何況……你就不好奇，為何最後喬公公將我給放了嗎？你怕是……把良媛娘娘想的太過簡單了些吧？」

  玉川當然不會告訴鍾靈真實的原因，將這一切都推去了鄭紫秀的身上，總能讓鍾靈對鄭紫秀產生幾分畏懼。

  果然，鍾靈咽了一口唾沫，明顯不如方才那般昂首挺胸了：「你……喬公公他……我……你當真……要殺了我？」

  一個膽小而怯懦，卻又狂傲自大的宮女，柳金玉看人的水平也真是讓人不由自主地搖頭啊！

  玉川搖了搖頭，而後復又喝了一口茶，才眉梢輕挑看著鍾靈：「你若繼續想為皇后娘娘賣命，你的性命由不由得你，我就不知道了。但這事兒也不是沒有出路，你自請離開雨花台，娘娘的手上少一條性命，便也算是積了一份陰德。」

  原本，玉川覺得，這鐘靈非死不可。

  可如今瞧著她竟是這樣蠢笨的女人，玉川便也覺得，留她一條性命也無妨。

  反正這樣蠢笨的人，就算今日活下去了，有朝一日也早晚死在這機關算盡的九重宮。她不想自己的手上沾染不必要的鮮血，這樣的亡魂，能少一條，便算是一條吧！

  玉川將選擇的權力交給了鍾靈，那鍾靈卻轉了轉自己的眼珠子，在玉川還未反應的時候，便「撲通」一下就跪在了玉川的面前：「姐姐，奴婢會自請離開雨花台。可請姐姐至少……讓奴婢待到中秋宴之後，奴婢向姐姐保證，奴婢會離娘娘遠遠的，哪怕讓奴婢去掃院子都成，請姐姐成全！」

  距離中秋宴，也沒有幾日的時間了。

  鍾靈究竟要在中秋宴上做什麼，玉川也並不好奇。

  仁慈，是這九重宮中最要不得的東西。

  「小俊子！」

  玉川收斂了自己的眸色，喊了外面等著的小俊子進來，目光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將她帶出去，若她願意走，就放她走。若她不願意，找個理由賞板子就是，她再多說什麼，也不必來過問我，不必過問娘娘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玉川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和鍾靈計較那麼多。

  聽到玉川這般吩咐，鍾靈也是倏然抬起了頭來。

  看到玉川那冰冷的眸色，她方才明白，從頭到尾，包括皇后，都小看了洛玉川這個新入宮的宮女！

  她根本就是個魔鬼，自己的性命在她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鍾靈掙扎著被小俊子拉了出去，玉川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她心知肚明，鍾靈會離開。

  只是中秋宴那一日，怕是有不少的好戲要看了！

  眼瞧著就要到了中秋宴了，她們雨花台也終於在中秋宴前頭的兩日裡頭，得到了這一次被允許參加中秋宴的名單。

  名單上是有鄭紫秀的，大概皇后也覺得，鄭紫秀自己都無顏出門，所以按照位份放了她上去，就當真以為她不會去了。

  這樣反而省了不少事，玉川之前還在想，若是這名單上沒有鄭紫秀，少不得她又要花費一番力氣了。

  因為病好得快，中秋宴也快來了。

  已經有大半月不曾見到皇上的鄭紫秀，是比誰都著急的。

  不過當玉川拿來了那套霜色的蝴蝶舞袖百合裙的時候，鄭紫秀的臉色卻就不那麼好看了：「玉川，怎地不是煙青色的衣裳？你都同月妃娘娘說了，難不成還要瞞著我？」

  說真的，鄭紫秀這不信任的語氣，讓玉川的心裡有些惱怒。

  但到底，她還是將那百合裙放在了鄭紫秀的面前，而後微微一笑，語氣平和：「煙青色是皇上最愛的顏色，可娘娘瞧著宮裡頭，當真有人敢穿煙青色嗎？娘娘既然已經知曉，便就是派人去查過這煙青色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怎會……問奴婢這樣的問題？奴婢難不成，還會害了娘娘？」

  其實月妃和玉川的事情，鄭紫秀也是聽旁人說起的。

  她雖說是駢州人，可到底在宮中也得有自己的消息網絡。玉川不是她從母家帶來的，她始終沒有辦法對玉川真的放心。

  將手放在了那百合裙上，鄭紫秀的眸色也變得凌厲了起來：「可你知道什麼時候該穿！洛玉川，你一個小小梁州知府的女兒，怎會知曉皇上的喜好？又怎會把准月妃的心思？洛玉川，今日你若是給我拿了一身煙青色的裙子，讓我跳一曲月下舞也就罷了！可你沒有，你把這個機會給了秦眉月，你……到底是誰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