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世世糾纏

  當太監們再度圍上來的時候，玉川望了望四周。

  這秦眉月要麼就是挑了個好日子，要麼就是有意而為之。偌大個龍尊宮，在這御花園中，竟只有他們幾人站在這裡！

  其實玉川的心裡也很清楚，在這九重宮中，她不可能指望總是有旁人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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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監已經拿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出來，而秦眉月則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朝著玉川這邊看過來了。

  那把鋒利的刀尖對準了玉川的嘴，玉川害怕嗎？

  當然害怕！

  「等等！」

  她盡力克制住自己馬上就要顫抖起來的身體，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躲在宮女身後的秦眉月：「奴婢還有最後一句話，請娘娘幫奴婢轉告給秀良媛，不知……可否？」

  其實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這宮中，人死了就是死了。所以哪怕是再窮凶極惡的人，劊子手都會留一個遺言的機會。

  沉默了一下，秦眉月方才點了點頭：「你說。」

  玉川知道，自己只有一句話的機會。

  今日即便是死，她也總得說點兒什麼，做點兒什麼才是。

  雖說被兩個太監架在重甲，但玉川仍舊是保持著昂首挺胸的姿勢，理了理自己的衣裾：「請轉告我家娘娘，下一次見皇上的時候，務必穿那身煙青色的衣衫。皇上會喜歡的。」

  其實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叮囑，卻讓秦眉月的眉頭狠狠皺在了一起。

  按理來說，遺言應該是最最重要的話。秦眉月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玉川所說的竟然是這等無關緊要的話！

  何況……她更不明白的是，玉川怎能這麼篤定皇上的喜好？她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也方才知曉，皇上雖說平日裡喜歡女子跳脫一些，但煙青色……的確是皇上的最愛！

  秦眉月不明白，玉川這樣一個剛入宮的小宮女，到底是從何得知的！

  看到秦眉月的臉色變了，玉川的嘴角邊勾了勾。

  秦眉月之所以一直能得到皇上的寵愛，也不過仰仗著柳金玉罷了！

  如今這新晉的秀女們一個比一個有特點，加上何香菱和曲明鳶，皇后又添了兩個幫手，本就出身卑微的秦眉月自然焦灼萬分。

  「等等！」

  眼瞧著那太監就要動手了，秦眉月到底還是喊住了那人，而後一點點地朝著玉川走了過來，眼中帶了幾分疑惑和重重防備看著玉川：「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你會知道那些？」

  至此，玉川的心裡已然很清楚了。

  她成功地勾起了秦眉月的好奇心和恐懼的心理，估計就算是她想讓秦眉月殺了自己，秦眉月也不敢殺了吧！

  秦眉月此人最是膽小，只要度過了這個坎兒，玉川便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

  冷冷一笑，她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與秦眉月直視：「娘娘……這天下之事，若要人不知，就除非己莫為了。您……在害怕什麼？」

  突然就，秦眉月的腦海里就閃過了一個人的影子！

  她眼前的玉川，這樣的眼神，和那人……當真像極了！

  不……可這……怎麼可能呢？那人早就已經死的透透徹徹的了，何況這個洛玉川不管從長相還是年紀來說，都不可能是那個人！她……恐怕是在自己嚇唬自己了吧？

  咽了一口唾沫，秦眉月的眼直直地盯著玉川，似乎想要從玉川的臉上看出點兒什麼來。

  可玉川的表情平靜，比起方才沒有任何一絲變化。秦眉月什麼都看不出來，卻也更加心虛了起來。

  秦眉月的心裡很清楚，她大概不會殺了玉川。

  可是玉川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一種莫名的威脅，讓她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對待玉川。

  就在此時，卻聽得後頭有人過來的聲音。

  是小俊子來了，遠遠地就瞧見了玉川，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有人來了，秦眉月也不好再繼續讓那些太監們拉扯著玉川，揮了揮手，便讓那些太監們放開了玉川，而後皺眉看向了小俊子：「沒看到本宮在這裡說話嗎？什麼人？如此隨意亂闖？」

  其實從早上玉川離開的時候，鄭紫秀的心裡就有些不安了。

  鄭紫秀知道，這宮中等著給她顏色的人多了去了！所以算著過了時辰玉川還未回來，她便忙派了小俊子來尋玉川。

  還好，瞧著玉川只是被困在了這裡，小俊子也是笑著對秦眉月行了個禮：「回娘娘，奴才是雨花台管事太監。娘娘瞧著玉川姐姐還未回宮，便著奴才來尋人，沒成想是娘娘尋了她來，倒是奴才多事了！」

  小俊子這般滴水不漏的回答，讓玉川都想給他鼓掌叫好了。

  果然這個小俊子並非等閒之輩，日後的雨花台有了他，玉川也方才能放心。

  鄭紫秀的人都親自來找玉川了，即便秦眉月再想對玉川做點兒什麼也總歸無法下手了。否則按照宇揚烽如今對鄭紫秀的寵愛，秦眉月還真有些說不準，宇揚烽會不會對她發脾氣。

  只不過玉川在鄭紫秀心中的地位，倒是讓秦眉月有些刮目相看了。

  到底，秦眉月警告般地看了玉川一眼，而後親自上前，將太監的手從玉川身上拉了下來，眼眸中卻帶了幾分威脅般地看著玉川：「今日本宮對你說的話，你不會告訴別人，包括你家娘娘的，對不對？」

  秦眉月在害怕什麼，其實玉川的心裡很清楚。

  復又朝著秦眉月福了福，她今日既然放過了自己的性命，玉川當然也不會為難於她：「娘娘說笑了，娘娘今日不過尋奴婢來問了問秀良媛的病情而已，這同旁人……有什麼好說的？」

  玉川的聰穎，讓秦眉月鬆了一口氣。

  最終，秦眉月還是將玉川毫髮未傷地放走了。

  小俊子帶著玉川離開的時候，都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玉川姐姐，您可把娘娘嚇壞了！聽說那月妃娘娘找姐姐的麻煩，奴才也嚇壞了！姐姐方入宮可不知，這位月妃娘娘……可不是好惹的！」

  聽著小俊子這自顧自卻實則讓人覺得溫暖的念叨，玉川的心裡頭仿佛也溫熱了起來。

  其實秦眉月是什麼性格，沒有人比她更加了解了。

  但是在這冰冰冷冷的宮裡頭，能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啊！

  瞧著玉川離開的背影，秦眉月才仿佛有些失神地跌坐在了亭子裡的石凳子上。

  身旁的宮女遞來了一塊帕子，她方才察覺自己的額上已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心頭微驚，看著玉川的瞳孔也驟然縮了縮：「那個宮女……她到底……是什麼人？！」

  一直在這石凳子上坐了許久，秦眉月才起身離開。

  而沒有人發覺，在她們二人說話的亭子之後的假山上，早就有人把方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呵呵……有意思啊！」

  那人微微一笑，略帶沙啞的語氣仿佛沉了下來一般：「將軍……果真沒有看錯人。這個洛玉川，當真有意思！這九重宮裡的生活啊，也實在是太無聊了些，有這女人，當真有意思！」

  「哦？」

  他身旁的那人，是個白髮鬢鬢的老者。瞧著他笑了，那老者的嘴角也勾出了微笑：「難得有人能入了你的法眼，看來這個洛玉川，是真的很有意思。有趣，有時間，我也得會會她才是！」

  「哈哈哈！」

  男人的笑並不大聲，但那壓抑的聲音里，卻帶了狂傲：「咱們可別把她給嚇著了！將軍就她這麼一個親人了，若是嚇著了……咱們在邊關的力量，可要削弱很多的！」

  「是，主人！」

  那老者的語氣突然就嚴肅了起來，龍尊宮的盡頭已經沒有了玉川的身影，可他的目光仍舊放在玉川離開的地方：「只是這位月妃娘娘……今日似乎有些過分了，可需要教訓一下她？」

  玉川的身影已經沒有了蹤影，那男人便也不打算在這裡多留。

  轉身離去的時候，他的語氣也輕輕巧巧：「不必教訓了，玉川已經給了她教訓。她現在心如亂麻，想不了那麼多。你就等著她穿一身煙青色的衣衫去惹怒皇上吧，若她未穿，我們再給她教訓便是！」

  一邊說著，男人的嘴角也勾出了一抹更大的弧度來。

  在這宮裡頭，若不是常年伺候在宇揚烽身邊的人是不知道宇揚烽喜歡女子穿煙青色的。

  可他也並不是喜歡每個女人都穿煙青色，至少……得像是那個女人一般，才行。否則……也不過弄巧成拙罷了！

  鳳還宮雨花台

  能安然回到雨花台，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雖說這一日當真讓玉川累極了，但是如今能保一條小命，玉川已然心滿意足。

  鄭紫秀對她還算是上心，親自在雨花台的門口迎著她呢！

  瞧著她安然無恙，鄭紫秀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玉川將那身晉封的服制遞給了鄭紫秀，卻累的什麼話也不想說。

  鄭紫秀也不為難玉川，她的心裡很清楚，沒有玉川就不會有她的今天。

  所以鄭紫秀將雨花台最好的屋子賞給了玉川，旁人也不敢多說什麼。至此，玉川這雨花台大宮女的位置，也就算是坐的個穩穩噹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