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他是妖

  趙羽宸拉著若水快跑幾步走到山頂，說是要趕在太陽下山之前看日落，兩個人氣喘吁吁的跑到山頂的那一刻，剛好太陽落下最後一絲餘輝，就像是桃花開了半邊天，渲染了整個天際。紅色的晚霞穿透白色的雲朵為其鍍上美麗的妝容，風艷勝牡丹，繁複過海棠。

  若水看著趙羽宸的臉在夕陽下附上了一層金光，有一瞬間的愣神。趙羽宸也正盯著若水，口道：「好美！」

  若水順著道：「是啊！好美。」

  趙羽宸笑笑：「我說的是你好美！」

  若水笑笑，不與趙羽宸爭辯，指著天邊的彩雲給趙羽宸看：「你看那片雲像不像一隻小白兔？」

  趙羽宸順著若水指的方向看去，點點頭，然後指著另一個地方給她看，那是一朵長得像鳳凰的雲彩，它的身後光芒萬丈，若水被它的美迷了心智，呆呆的看著直到日落。

  每當太陽剩下一絲餘輝的時候，人們總會感嘆它走的太慢，所以會慢慢的欣賞著它的風景，可是就在以你為你可以一直欣賞下去的時候，它又會在你眨眼的時間裡跳脫天際，黑暗一下子就來臨了。這會讓你有些措不及防，還會有些遺憾。

  傍晚的風清涼如水，掠過若水的長髮繼續向身後吹去。大地開始被一片灰暗代替，朦朦朧朧的月色這個時候就會慢慢的升起，不知不覺中酒已經月上柳梢了。這個時候的天空會突然出現很多的星星，尤其是夏天快要到來的時候。它們毫無預兆的就布滿了整片天空。你不知道第一顆星星是怎麼亮起來的，但當你看見它的時候，天上已經是繁星點點。

  請記住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月光如水，凝白如練，越是靠近山頂的地方就越是感覺清涼，月亮也好似一個巨大的白玉盤，懸掛在我們舉手可觸摸的地方，跟月亮一比，我們忽然顯得好渺小。

  世人都說做神仙好，可是若水活了那麼長時間，卻一次也沒有見過神仙，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神仙存在呢？若水問趙羽宸，趙羽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指著若水道：「當然有啊，你不是麼？」

  若水一愣，嗔了趙羽宸一眼，自嘲道：「你見過有哪個神仙會以屍體為伴的麼？」

  趙羽宸攤攤手，又說：「你不就是嘍。」然後又補充一句：「如果你不是仙女，卻又活那麼長時間，那你到底是什麼？」

  趙羽宸忽然來了興致，對若水的來歷產生了興趣，躺在草地上用手支起頭顱，想從若水這裡得到答案，若水眼神黯淡了一下，她又該看誰，向誰尋求答案呢？

  「可以跟我講講你以前的故事麼？」趙羽宸突然問。

  「講什麼？雖然我活了很久，走過的每一天不過是在重複昨天走過的路罷了。」

  趙羽宸說：「那就跟我講講在沒有遇到何栩之前你這一天都是怎麼過來的？」

  若水聞言閉上眼睛，輕輕的開口：「我會在每天黎明的時候起來行走，就那麼一直走。我不知道該到哪去，也不知道前方會遇到什麼，我就那樣一直走一直走，走累了，我就會停下來歇歇。我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我專撿那些僻靜的小路走，我怕我的突然出現會嚇到別人。有時候我會遇到冤死的人，然後我就會陪在他們身邊直到他們入土為安，然後我就繼續我的行程。若是遇到無人認領的屍體，三天以後我會親自將他們掩埋，讓他們可以安息。我就那樣走啊走啊……一直走到天黑，我不和任何人說話，別人也不和我說話。」

  「那你一個人會感覺孤獨嗎？」

  「孤獨？我不知道什麼是孤獨，我想一個人若是習慣了孤獨，那便不孤獨了吧。」

  趙羽宸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忽然開口問：「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像你一樣的人？」

  若水猛然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光芒，好像是回憶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盯著漫天的星辰，悠悠開口：「如果那個人算的話，應該有吧。」

  趙羽宸問：「哪個人？」

  若水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那個人時候的場景：

  那是一個星月無光的夜晚，在一片荒草叢中靜靜的躺著一具屍體，與漆黑的夜色比起來那張臉顯得特別的白，在黑夜裡特別的突兀，睜大的眼睛裡寫滿了死不瞑目。整個人都沉浸在黑暗中，雙手無力的放在身體的兩側，只是那十指彎曲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好像臨時之前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骨節突出，想要爬離，但上天並沒有給了他太多的時間，在身體裡的血還未流幹流盡的時候，人就已經死了。屍體的身下全是血跡，還有些溫熱，想來是剛死不久。

  在屍體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村莊靜靜地佇立在不遠處，房子全是由毛草和泥巴混合蓋成的，村子裡的路也全都是泥濘的路面。此時深夜來臨，可是這個村莊裡居然還有炊煙在裊裊升起。

  忽然一陣邪異的風吹來，將村頭其中一家的柴扉小門吹開了一條縫隙，從打開的縫隙中可以看出有一家人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個四方桌前準備吃飯，他們全都穿著西周的服飾，在他們面前的飯桌上擺著整整齊齊的兩碗菜餚，一碗是青菜，一碗鹹菜，四個碗裡全都盛著雜糧稀粥，可是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面對飯菜卻不為所動。

  雙眼無神的盯著前方，好像入定了一樣。村子裡靜的出奇，連一聲狗吠，一聲蟲鳴都聽不見，好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時間好像在這個村莊裡停止不動了。

  一道綠色的光芒划過天空，落在村子外面的那具屍體上，不久後面出現一個人影，那人影緊跟著落在屍體旁邊，骨節分明的雙手連連滑動，在空中挽了一個印決，將其中一隻手放在屍體的額頭上：「是誰殺了你，然我來替你超度好不好？」那個人影開口說話，才知道是一個小姑娘，只不過她穿的太破舊了，頭髮胡亂的披在身後，看不清她的面容。

  嗤嗤嗤，隨著聲響，在小女孩出現之後，村子裡忽然亮起了燭光，村口有一個粗壯的槐樹，槐樹的樹梢上掛著一盞紅色的燈籠，燭光透過燈籠上的紅紙投射出來，位槐樹鍍上一層紅色的新娘妝。

  「吱呀」聲不斷響起，是村子裡的村民打開了房門，陸續的有人走出，一個個神情呆滯，像是失了魂的行屍，又像是在集體夢遊。

  正在專心度魂的小姑娘察覺有異，猛然抬起頭來，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被這樣一群人包圍了。小姑娘看著他們臉上淡漠的神情，恍惚明白了什麼，「你們的魂魄呢？」小姑娘開口詢問，可是死一般寂靜的深夜裡，沒有人回答她，就在小姑娘疑惑的時候，一道聲音打破了寂靜，「你殺了人，他們是來找你報仇的。」

  小姑娘尋找聲音的來源，面前的「人」自動讓開一個缺口，一個穿著一襲白衫的男子就站在不遠處，嘴角帶著一襲詭異的微笑。小女孩在她身上感應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你是誰？人不是我殺的。」

  「這麼多人都看著，你還說人不是你殺得？」

  小女孩迷茫的看著周圍的百姓，他們的臉變得有些猙獰，忽然小女孩發現了什麼，指著那個男子道：「是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男子嗤笑，「我能對他們做什麼，我不過是他們請來降妖除魔的。束手就擒吧。」男子不由分手雙手一揮，一道比夜色更黑的光芒射向小女孩的方向，那光芒來勢兇猛，小女孩不妨，一下子被掀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快速的將屍體的魂魄攝進自己胸前佩戴的玉佩里然後一個閃身便從原地消失了。

  男子見到手的獵物跑了，不由一陣悔恨，看著小女孩逃跑的方向，嘴角嚼著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容帶著冷意與陰晦。

  「你是誰？是誰殺了你，讓我替你超度好不好？」

  又是一天，小女孩將手放在屍體的額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門口忽然有人大叫：「殺人啦，殺人啦……」

  當小女孩從屍體間抬起頭的時候，門外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小女孩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那晚上的那個男子，不過上次是因為天黑，沒有看清他的面容，而這一次，小女孩看得清清楚楚，她從來沒有見過有男人可以張的像他那樣俊美，怎麼形容呢，就是很「美」，美到了極致反而帶著一絲詭異。

  「又是他，這次他又要做什麼？」小女孩靜靜的看著那個男子。

  百姓中有人開口，對那男子無比的恭敬：「法師，果然料事如神，一早讓我們等在這裡，兇手果然出現了。」

  那男子聞言，高冷一笑，帶著一絲邪魅淡淡道：「兇手已經找到了，不過她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是妖。」

  妖？

  那些人聽到這個字眼，全都恐懼的後退，妖是什麼，想必每一個人心裡都很清楚，沒有人不想除之而後快的。

  「那法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用火！」

  兩個字輕飄飄的從那男子口中淡淡的吐出，小女孩就已經被人給架到了火上，她沒有逃跑，是因為她不能逃，因為男子的手心正抵在一個百姓的後心，只要她逃跑，小女孩相信，像一個死的人就會是那個百姓。

  「我不是妖怪，他才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