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冰幻化為冰龍，陸林拉了楚陌寒一起坐上去，慢慢地靠向那片倒塌的山壁。冰身上的極寒之氣可以抵抗周圍的灼熱，在上面稍微舒服一點的陸林低聲說：「難道是有一隻火屬性的神獸在附近嗎？」

  「你怎麼了？」

  「沒什麼。」楚陌寒若無其事地搖搖頭，然後又想起了什麼，便問：「你認識軒轅宮的掌門人？」「不認識。」

  陸林站起來說：「快離開這裡吧，剛才一番動靜，也許會把軒轅宮的人引來。」楚陌寒想想也是，現在也不是在這裡思考的時候，正想走，看見她一瘸一拐的，便伸出手去說：「我扶你走吧。」

  陸林也沒有推脫，扶著楚陌寒的手，兩個人便慢慢從深溝里出去。軒轅宮中綠舞一路往朝顏姑娘所在的大殿而去。大殿外面，跪著不少少女，見了她，全都紛紛行禮。「綠舞大人，進去勸勸朝顏姑娘吧，她又傷心了。」

  一個少女說。綠舞揮了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是。」聽了她的話，那些少女才敢低著頭，畢恭畢敬地退下去。綠舞慢慢地走進去，大殿中燈火昏暗，幾乎沒有什麼光亮，只有朝顏姑娘休息的床榻邊，有一圈星星點點的燭光，燭光中，朝顏姑娘安靜的坐著。

  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朝顏姑娘一下子就坐起來，聲音里略帶著驚喜：「掌門人回來了嗎？」「朝顏姑娘，是我。」綠舞冷靜地出聲。

  巨大的失望感籠罩下來，讓朝顏姑娘一下子有些失望：「哦，那請坐吧。」綠舞走過去，在床榻邊跪下，從燭光中望著那美艷的朝顏姑娘，道：「我剛才派人讓掌門人大人來，他起初不肯，不過剛才我派人去看，他已經不在那裡了，想必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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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顏姑娘聽了，也並沒有高興多少，依舊鬱鬱不樂，神情之間還有幾分冷殘，似乎對那掌門人大人一點兒希望都不抱。「他醉心修煉，怎會在意我這一個人族女子。」

  朝顏瞪著眼睛。綠舞道：「姑娘擔心了，我們掌門人對您的心意是天地可鑑，他只是要忙著修煉而已。他每次回來不都帶給您珍貴的珠寶，美麗的衣服，精巧的髮簪嗎？」

  「可我想要的只活生生的人，是溫暖的懷抱，不是冷冰冰的珠寶。」

  朝顏姑娘十分不高興地說。綠舞看著她，想了想，細白的貝齒在唇邊咬出一排淺淺的牙印，猶豫了良久，才說：「朝顏姑娘，人活著，可以沒有愛，但是不能沒有錢！因為沒有愛有錢的話，人能活著，但是沒有錢光有愛的話，人是會餓死的。」

  「哼。」朝顏姑娘不屑地冷笑，淡淡道，「罷了，你們這些魔怎麼知道什麼是人性？」綠舞輕輕道：「朝顏姑娘，有位客人來了，也許您會想見見他。」

  朝顏姑娘道：「什麼客人？」「我先出去了。」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那大殿門口便傳來幾聲腳步聲，慢慢地走進來，昏暗的燭光中，只能隱約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身上的氣息清冷襲人，光是看著那身影，便有種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勢！朝顏姑娘嚇了一跳，有些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

  「南宮朝顏。」

  南宮朝顏喃喃道：「好耳熟的聲音。」「是我。」那人影忽然開口，清冷淡然的聲音，平緩地好像一條雪融的河水，既冷冽，卻又帶著一種莫名的感覺。

  朝顏姑娘皺起眉，究竟是何方神聖？她一定要清楚！那人冷冷地一哼，衣袖一揮，忽然大殿中，所有的燈火都亮了起來！

  寬敞的大殿全部用黑色的石頭建築，大氣恢弘，燈火亮起的一瞬間，朝顏姑娘緊緊盯著來人的雙眼，卻忽然呆住了。來人黑衣黑髮，面容俊美無儔，尊貴卻冷淡疏離的眉眼，宛如畫卷之中的遠山一般，明明觸手可及，卻有那麼遙遠飄渺。

  濃黑的睫毛掩映之下，那雙細長的眼眸中冷冷地拉出一片清冷的光輝，四周璀璨耀眼的燈火似乎也不能滲透進去-

  烏黑的長短髮披散在身後，和那一身黑袍似乎要融為一體，尊貴的氣息宛如神祗降臨一般，讓人連抬頭仰望的勇氣都沒有。綠舞立刻就跪下去，額頭磕在地板上，根本不敢抬頭去仰望。朝顏姑娘完全呆住。

  他眉頭緊緊地蹙起，眼眸從朝顏姑娘身上滑過，看著她依舊美麗的容顏。「朝顏。」他輕輕地開口，念出一個美麗的名字，聲音里，帶著一絲絲溫暖的憐惜。聽到這個名字，朝顏姑娘忽然驚恐地大叫一聲，沒有往前去，卻是瘋了一樣地往後退去，似乎在尋找躲避的地方！極度的恐怖之下，朝顏姑娘手中忽然出現一把長劍，痛苦猙獰之中，她的眼睛卻濕潤了，那人看見她的舉動，忽然在原地一晃，身影消失，眨眼之間便出現在朝顏姑娘的身邊，一把握住她的手！

  他的靠近，讓朝顏姑娘更加恐懼，瘋狂地往後退去，一直推到床榻的邊緣，她整個人都從床榻之上摔下去。「朝顏。」看見她還想爬起來繼續逃跑，那人便冷冷地開口，「我都看到你了，你不用逃。」

  朝顏姑娘狠狠一顫，換轉過身去，留下一個顫抖的背影對著他，臉頰埋在雙手之中，低聲啜泣：「對不起，我真的不該背叛南宮家。現在我人不人鬼不鬼都是我的報應。」

  綠舞被剛才的一幕嚇得說不出話來，而現在這一幕更讓她像是看到了天方夜譚一樣，完全的不可思議！朝顏姑娘居然哭了？

  朝顏雖然柔弱，但是她從來不哭，他出乎意料的堅強！「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還是我的女兒，永遠都不會變。」低沉的聲音緩緩地響起來，鑽進她耳朵里。朝顏姑娘心中一緊，忽然轉過身，撲進那人懷中，痛哭失聲：「爹！」

  那一聲哭聲中包含了多少辛酸苦澀，惶然無助，聽的人心神震顫。「為什麼你現在才來？爹，我後悔了，我不該被愛情沖昏頭腦，不該來到這縹緲城，你帶我離開這裡吧！」「對不起。」無奈和悔恨地一聲嘆息。

  黑眸中閃過一絲濃濃的苦澀，「我來晚了。」沒想到一晃就是幾千年，時間過得真的很快。朝顏姑娘從他懷中抬起頭，仔仔細細地看著他的臉：「爹，你一點兒都沒有變，還是從前的樣子。」「你也沒有變。」

  南宮清認真地說。「我，」朝顏姑娘表情黯然，「我變了，變了很多。」南宮清憐惜地摸了一下她的長髮，低聲道：「我會讓你變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兒的，很快。」朝顏姑娘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驚喜之色，別人說的話她或許會懷疑，可是南宮清說的話，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就算這麼多年他沒有來，她也一直相信他一定會來的！果然，他現在不是來了嗎？「真的嗎？爹？」

  這時候的朝顏姑娘，有點兒像是天真無邪地懵懂少女，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可以盡情撒嬌。南宮清點點頭，嘴角邊微微有些笑意：「我騙過你嗎？只要我找到她。」「她？是誰？」朝顏姑娘有些疑惑地問道。

  南宮清微微眯起眼睛，漆黑的眼眸中，有一絲紅色的暗芒飛快地閃過，沒有人注意到。「陸林。」「陸林！」朝顏姑娘忽然揚聲道。南宮清看向她，「你知道她？」朝顏姑娘點點頭，臉上帶著濃濃的恨意，咬牙切齒地道：「爹，那麼多年了，你還沒忘記她嗎？她死了她也不讓娘好過，她怎麼可以這麼對娘呢？娘是她的徒弟啊！！！」

  陸林五千年前收過慕容南風做徒弟，也收過一個女子做徒弟，那個女子叫做梅影，當年南宮清剿了陸林老巢的時候，梅影作為南宮清的『賢內助』自然幫了不少。

  而她陸林還很相信梅影。

  陸林早就察覺出梅影和南宮清似乎有點過於親密，但是她以為南宮清只是出於長輩照顧晚輩而已。

  知道她死之前，梅影一臉小女人幸福的趴在南宮清的懷裡……

  梅影在陸林被抓住的時候還說了很多，昔日她與南宮清怎麼相愛相知的一點一滴娓娓道來……

  陸林只是問南宮清『既然喜歡她，為什麼要向我求婚？』

  得到的當然是嘲笑。

  「陸林似乎真的來了縹緲城，幾乎有點消息渠道的人都知道。」朝顏淡淡道。

  南宮清眼中掠過一絲冷意，心中不知道為何有些複雜的情緒湧現出來。

  「爹，你要去找她嗎？」「當然。」南宮清冷冷地開口，眼底的暗紅色若隱若現。朝顏姑娘這才看見他眼睛裡那詭異的顏色，不由得問：「爹，你的眼睛……」就算是龍族，也只是修為到了一定程度，眼睛才會是紅色，也沒聽說過是這種洶湧暴戾的鮮紅色啊！

  那種修為引發的紅色是那種很溫和的紅色……

  南宮清忽然眯起眼睛，身上有種冰冷的威壓散發出來，朝顏姑娘嚇了一跳，有些敬畏地看著他：「爹？」

  「不要多問。」南宮清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那眸子便恢復了溫和的紅色，那詭異的紅色已經消失不見，像是幻覺一樣。朝顏姑娘愈發覺得不對勁，擔憂地看著他，卻不敢再多嘴說什麼了。「把陸林帶來見我。」

  南宮清低聲道。朝顏姑娘一怔，有些為難道：「陸林不在這兒，掌門人我也好些天沒看到他了。」「你的這位夫君真是不稱職。」

  南宮清淡淡地說。「朝顏姑娘，屬下幫您把陸林帶來。」綠舞轉過身，恭恭敬敬地說。看了一眼那神色淡漠的南宮清，朝顏姑娘便開口道：「綠舞，你帶著幾個人出去，將陸林帶來軒轅宮，傷了她也沒關係，只要別讓她死就成。」

  「是！」綠舞點點頭，準備下去。「等一下。」南宮清忽然出聲，叫住綠舞，綠舞連忙恭敬地垂著頭，等他吩咐。等了半天，南宮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她就在軒轅宮。」

  綠舞和朝顏姑娘同時吃了一驚，綠舞狠狠地說：「好一個陸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那就別怪我了！」綠舞出去之後，朝顏姑娘才坐在南宮清身邊，輕聲道：「爹，剛才可是對我下的命令不滿意，你也不忍心傷害陸林嗎？」

  「胡言亂語。」南宮清波瀾不驚地說，神色不動如山，似乎什麼都不會讓他稍稍有一絲動搖。朝顏姑娘依偎在他身邊。「爹，你從來不會動情的，更不會動心，可是剛才我覺得，你似乎……」

  「去療傷吧。」南宮清忽然站起來，不想繼續和她說話，面色冷峻地走出去，「我要休息，不要讓人來打擾我。」朝顏姑娘乖巧地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她嘴角邊才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明明動了心，卻不承認。」不過，對方是陸林的話，就算他動了心，她也要讓陸林死得最慘！

  就算是為了她死去的娘親！

  梅影每次以淚洗面，原因都是她陸林！！

  她聽到過父母的爭吵，梅影說：「她若不是魔修，你是不是就和她在一起了？你殺了她的原因只是因為她是魔修至尊，是不是？！！」

  梅影還說：「你娶我也是因為我幫你殺了她是不是？所以你既是報恩，又是恨我，對不對？」

  楚陌寒扶著陸林在石室中的一角坐下，點燃了一個火把，火光照著陸林的臉，有幾分蒼白。「你還好吧。」楚陌寒問道。陸林搖搖頭，不想耽擱時間，讓冰出來。

  陸林開始療傷。不對，此刻她體內的魔息突然暴動起來！！陸林猛地噴出一口血來，迅速掐斷了和萬獸無疆的聯繫。「怎麼回事？」楚陌寒大步走過去，從後面扶著她的背。陸林擦乾淨了嘴角的血跡，搖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地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魔息暴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