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被坑了

  空氣里有一種叫死寂的安靜。

  過不多時，倉庫里有翻動東西的噪音，雖然不大，可也夠清楚的了，翻動的手法很粗暴，乒桌球乓的，可是即便這樣，仍然沒有任何人想要來看看發生什麼事。

  也許警局裡的人都太累了吧。

  窸窸窣窣的動靜從地下上傳到地面，要是有人站在附近，還能感覺到地下有嗡嗡的動靜，還有輕輕的顫動。

  安靜再一次來臨，一整個夜晚似乎就這樣平靜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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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

  暗夜裡，不安的低吼打破了這難得的安靜，大狗出現在路上，它朝著黑暗的角落裡瞅，在感知到門丁堅定的目光後，鼓起勇氣向前，鼻子不斷地嗅著。

  在它的後面，老貓悄無聲息地在陰影中潛行，為它的夥伴提供保護，一貓一狗，都是黑暗中最為默契和安靜的搭檔，要是這個時候有哪個不開眼的覺得它們很好欺負，那一定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門丁則站在倉庫門口，靜靜地等著，直到山豬出現。

  就在前幾天，他們還在這裡生死相拼，轉眼間，就成了可靠的盟友，門丁一時間有些神情恍惚。

  鑰匙憑空出現在他的面前，在門丁的注視下，插進鎖孔，擰開，直到門打開一半了，山豬的臉才露出來。

  要是有人看到，一定會大叫著有鬼，然後拼命跑開，因為現在山豬只有三分之一的頭「浮」在半空中，其他身體的部位都看不到，哪怕是近在咫尺的門丁也看不到。

  光學隱身衣麼？只是把人體的熱量和呼吸都隔絕，兩米以內都無法感應，這也太可怕了，要是他蓄意想要偷襲，豈不是防不勝防？

  在山豬進門的一瞬間，門丁忍不住露出如釋重負的感覺，沒有什麼是沒有破綻的，區別只在於你是不是長了一雙可以發現細節的眼睛。

  這套隱身衣在靜止的時候，或者緩慢移動的時候，的確很難發現，可只要動作稍微快些，光線的折射，還有與周圍景物的配比，就會出現失真，還能看到他的一部分腿和鞋，如果他想發起進攻——也許他可以用槍來解決這個弱點，科技的力量真是好可怕……

  山豬並沒有對他的小心思表現出太多的擔心，他一進倉庫就急忙開始尋找。

  為了方便外人進入，密碼鎖都沒有設置，倉庫里被翻得亂七八糟，有的箱子從高處掉在地上，證物袋被撕開，從裂口看出來，是用爪子一類的東西劃開的，爪子很鋒利，切口比較整齊，門丁用手拈起一撮粉末，在指間搓動了幾下。

  是土，不是淺層土，是深層土，還有少量沙子和石粉，看來是從至少十米以下的地方，徑直朝這邊過來的，也就是說，它打穿了一條由石頭、沙子、泥土，共同組成的地層，卻在安全門框上撞了重重地一下，好吧，又一個智商不在線的低等生物。

  算上被幹掉的鐮形蟲，已經有兩個低能兒來這裡找東西，它們的表現都極其差勁，甚至還不如食腐獸，如果對手只有這種東西，那他們的目的恐怕這輩子都無法達到。

  選在這個大混亂剛剛終結的時候，時機非常好，這就像黎明前的黑暗總是特別容易讓人疲倦一樣，大戰結束後的警局內，不管是黑衣人，還是警察，都處於極端疲勞，而且精神鬆懈的時候，這個時候動手，的確比在混亂當中動手要強得多，尤其是門丁還用幹掉鐮形蟲證明了，即便在這種時候，他們仍然保持著相當的警惕性。

  存放證物的架子都是合金製成，不止一處留下了爪印，就像用三把砍刀一齊舉起，重重砍在上面，這表明來的傢伙體重至少得有近百斤，不過它的視力應該不是很好，在地下生活的動物，視力一般不佳，所以它唯一能用的感官，也就只有嗅覺，還有觸覺，嗅覺用來發現危險，觸覺用來探路和測量通道的寬度。

  一個能靠嗅覺和觸覺，就找到的物證，錢？毒品？不，都不是，這裡也沒有這種無聊的東西，那麼——是槍？刀？古董？

  該不會是為了我手上的東西吧？門丁心中一動。

  他當然知道手裡的無名刃有著太多神秘，不可解釋的秘密，如果這東西對他們真的很重要，怎麼也不會趁這個時候才動手，那兩個黑衣人，對了！那兩個黑衣人是不是也是來看守這件物品的？

  山豬黑著臉從裡面走出來，手裡抱著個空盒子，往桌子上倒，除了零碎的證物袋，還有一些文件，污穢不堪，粘液，還有泥土，盒子是硬紙板，用腳踩也不能輕易損壞，現在被輕易劃得爛爛的。

  「不是吧，你們把重要的物證這麼隨意地放在這裡？」門丁覺得不可思議。

  「一點也不隨意，」山豬懷著最後一線不可能的希望，試圖找到盒子裡的東西，「我們試過放在保險柜里，可是保險柜被鑿穿了，不管多堅固，他們就是有辦法把保險柜破壞，就像今天這樣從地下鑽進來的地獄生物，我們已經遇到四次了，尋靈犬的鼻子再靈，也沒辦法聞到地下的危險。」

  不能嗎？那大狗怎麼……

  「汪……」

  話音剛落，門丁就無語地發現，大狗吐著舌頭，傻不拉嘰地蹲在門口，一邊是跟門丁一樣，無奈至極的老貓。

  果然是白忙活，門丁真想把鞋脫了抽這傢伙一頓，「你找不著還瞎聞個什麼勁啊？充內行也不是這個時候啊！」

  大狗繼續傻乎乎地盯著他，尾巴掃地一樣唰唰作響，門丁知道，他白說了。

  「得找到裡面的東西，」山豬放棄了希望，眼神卻透著不容質疑，為了加強他的語氣，他極其少見地用了近乎哀求的語氣，「一定要找到。」

  「很重要嗎？」門丁對此毫無壓力，他心知這事跟他關係不大，他更不可能問出來這裡藏了什麼，讓黑衣人費盡心思，正相反，他反倒覺得這事透著一股陰謀的味道。

  「我不能說，但是，一定要找到，」山豬欲言又止，「它是上面交待一定要保護好的，一旦在我的手裡丟了，那……」

  好不容易跟這貨有了友好相處的機會，再換一個陌生人，可不是個好主意，想到前段時間發生的事，門丁覺得，最好還是熊耀和山豬都在江門，再來個陌生人跟著他，恐怕……

  「好吧，」門丁不得不認真起來，「我要找一個我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這傢伙還真的給翻走了，從堆積如山的證物當中，所以說，你仍然沒有把內奸找到，還讓他泄露了你藏東西的情報，對你的能力，我實在是有點失望。」

  「不可能是我身邊的人，」山豬斷然否認了門丁的話，「因為這件東西是我親自來這裡放的，他們最多知道我把東西放在這裡，藏在哪，不知道有人知道，因為我是隨手放的，你看這些痕跡，別說你沒看見。」

  「好吧，」門丁心裡有些失望，山豬比他想的聰明得多，就算眼前的事讓他很惱火，也很著急，但是他的回答仍然滴水不露，「東西雖然被翻得很亂，可是沒有翻動過的痕跡，就是從架子上拿下來以後隨便就丟在一邊了，也就是說，這些東西是用來混淆視線的，倒是丟東西的地方，架子上留下不少的痕跡，也就是說，它直奔這個藏有重要物品的盒子而來，嘿，瞧啊，它還把出口開在桌子底下，擺明了是想偷襲這裡的黑衣人警衛，從表面上看，好像是在他們的計劃中，這裡是有兩個看守的，也就是說，他們的情報至少是半個多月以前的了。」

  「難道不是嗎？」

  哈，又是那種表情，像他打過電話以後，那種臭臭的臉色，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把他耍的這麼狠，門丁真的興起了一點好奇心，他很想探究一下，這種表情背後是個什麼情況，可理智提醒他，現在跟山豬還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而在這種環境裡，知道得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門丁蹲下來，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又慢慢鬆開，任由沙土從指間流走，「你了解修道士，我了解地獄生物，要是我沒猜錯的化，這其實不是地獄生物，而是把地獄的老鼠與人間的鼴鼠雜交而成的一種生物，它可以讓尋靈犬無法探測，又能在堅硬的地質條件下開出一個洞，可是，我敢保證，它的智商並不高，尤其沒有辦法記住太複雜的事情，更不可能通過長時間訓練掌握太多技能，另外，這條地下通道，至少挖了有十天左右了，乾爽的一點水份都沒有，你會相信它是新挖出來的？」

  「這不正印證了他們的情報來自於十幾天前？」山豬有些蒙。

  「既然是十天以前就已經開出了通道，那為什麼今天才把東西取走？」門丁笑問，「還是在我們的監視之下？承認吧，你身邊有他們的鬼，一直在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瞞過人家，包括我的一舉一動，也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從一開始，就有人在指揮我們朝著他們想要的目標前進，你被坑了，我也是。」

  山豬的臉色終於從羞辱轉變成了憤怒，他發起火來的樣子看起來比沒有表情時可怕多了。

  「要我怎麼辦，你說，」山豬的憤怒占據了他的大腦，第一次向門丁發出了求助。

  「等，」門丁很不負責任地說出了讓山豬差點就失控的話，「你見過農村牽牛嗎？一條粗繩，給牛拴個鼻環，輕輕一拉，牛就跟著走，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就是那頭牛，怎樣會讓牽著繩子的人著急呢？就是我們不管他們怎麼牽，就是站在原地不走，不僅不走，還要往後退，你猜他們會怎麼做？」

  「要是他們乾脆把繩子丟下怎麼辦？」

  「那大家都沒得玩了，」門丁一攤雙手，「也許他們最終還是會達到目的吧，你也不虧嘛，來，看看我作畫，最近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畫家。」

  桌子被挪開，門丁在已經鬆掉的土上不緊不慢地開始畫起來，好像真的打算把繪畫當成自己的未來事業。

  當充滿生命的氣息剛剛浮現時，門丁把無名刃插在地上，任由乳白色的光吞沒自己。

  山豬激動地深吸口氣，盤膝坐下，很快就進入入定的狀態，從他口鼻中噴出的氣息帶有風雷之聲，肌肉鼓盪間帶著極強的韌性和爆炸般的力量。

  體修，是以力入道，從他的氣息來看，應該是剛剛快到歷劫的門檻，跟老七沒法比，三千大道，小道無數，本沒有等級的差別，但是要想得道，十魔九難是一定要經歷的，山豬還欠缺了些歷練，看來，他的境界提升已經停滯許久了。

  是的，等，只有等，這一招對於笨蛋來說是不管用的，現在只有賭能設計如此縝密布局的人，不是個笨蛋，只要他不笨，就得想辦法把他們引得重新動起來，不然，他的計劃就是不完美的。

  到底是誰，可以布置如此的迷局，他又到底想要得到什麼？被拿走的，又到底是什麼？

  證物箱不大，裡面的證物袋一共有三個，有一個袋子裡裝的是通訊工具，手錶，還有一些零錢，和一個咖啡色的錢包，哦，還有一張身份證件，不過證物袋上標註的是死者，而且從登記時間來看，這是十七年前的東西，另一個證物袋完全空了，除了表面上的泥土和粘液，袋子裡什麼都沒有剩下，也就是說，裡面的東西並沒有隨著時間而損壞，應該是一件很結實的物品，從證物袋的體積，還有擴張的形狀來看，大概像是——

  槍！是槍，跟大口徑左輪手槍差不多的體積，門丁湊近了聞，土腥味還有一種酸味衝進鼻腔，這味道很像是好多蚯蚓堆在一起後散發出的味道，不過這其中還有一種……

  燃燒後留下的焦味？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