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十魔九難

  一條筆直的大道，兩邊是五個大院子，他正站在街口，就像剛來時一樣，可是身邊的人卻對他視而不見。

  老七此時瘋狂地朝著這邊跑過來，印象中，門丁還真沒看到過，他能跑這麼快。

  「你急什麼——」門丁話音未落，就見到老七從他身邊擦過，他下意識朝邊上閃，就是慢了半分，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老七的半邊身體從他的胳膊穿過，沒有碰撞，沒有疼痛，就這麼穿過。

  不在同一時空？門丁也只有這個解釋，同時心裡在打鼓，萬一回不去了可怎麼辦？哦對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出去，原路返回？還是另找別路？

  還在糾結的時候，他眼角餘光就看到老七飛起來，貝貝出現在街上……

  當老七帶著哭腔說出那段話時，門丁只是默默地看著，雖然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是聽得還是很清楚的。

  「現在你明白，為什麼修道士大都孤身一人了吧？」聞如嫣輕聲說，「哪怕一個不足為道的破綻，都會被人拿來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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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原因嗎？」門丁反問，「真的只是因為不想留下破綻？」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聞如嫣說，「世人眼中的修道，都是從小說和影視劇里看到，其實我們根本不用挨雷劈，老天爺也沒那麼無聊，整天費心思管我們人間的修道士那些破事，事實上，每一名修道士，不管東方，西方，都要經歷十魔九難，說法各有不同，但大體目標一致，你在人間所經歷的所有情感，親情，友情，愛情，仇恨，錢財，等等，全都是你要經歷的考驗，克服這一切，你才能超然物外，找到讓自己得道的契機，把天地間的宇宙能量留為己用，甚至改造自己，改造周圍的環境，自成一方天地。」

  「所以老七也是在修煉？」門丁好像懂了，又好像完全沒聽懂。

  「不，他已經失敗，」聞如嫣臉上露出一絲輕視，「十魔九難，是每個修道之人都要碰到的，你可以用來煉心，卻不可沉迷，如果墜入其中，無法自拔，就是入魔，境界不會上升，反而會衰退，淪落為凡人，身為修道之人，望氣是基礎，打從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發現，他的氣息凝重，腳步虛浮，周身灰氣瀰漫，死氣居多，本來以他繪製符咒的能力和天賦，氣息絕不是這樣，成就絕不止如此，只可惜……」

  「這麼說，他算是廢了？」門丁盯著老七離去的背影，心生同情，如果他是普通人，這沒什麼大不了，可偏偏他處在一個異常危險的驅魔團中，接觸到的，全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人和生物。

  「你不該用他，」聞如嫣顯露出殺伐果斷的一面，「一個修道失敗的人，很容易被敵人看出他的破綻，然後加以利用，換句話說，他會隨時成為你身邊的炸彈。」

  像你？門丁瞄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不用這麼看著我，我本來也不是你的朋友，從來都不是，」聞如嫣看出來了，「就算你今天幫我，最多以後我還回去就是，這就是修道之路，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考驗，只有你，天真地想要用世俗的手段來約束我這樣的修道士，你和黑衣人一樣，都是蠢貨！」

  原來是這樣！

  門丁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聞如嫣碰到他兩次要挾，黑衣人鄭重其事的談話，每一次威脅都足以讓任何強勢的人妥協，可是她卻硬抗到現在，仍不肯屈服，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她有過分要強的自尊心，現在想來，原來她只是把這一切都當成了修煉中的考驗。

  「那這一次，也是考驗嗎？」門丁總算了解到她的真實想法，心裡像放下一塊大石頭。

  「這次不是，」聞如嫣脾氣上來了，「你到底要不要幫忙？」

  「好吧，我也沒說不幫啊，」門丁暗道，女人心海底針，明明是自己的鍋，偏偏讓我來背，還理直氣壯的，真不知道我是不是欠你的。

  再次踏上石板路，每一步都像敲在心頭似的，就算再怎麼放輕腳步，也不會減少這種感覺，也就沒幾步，門丁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在到達第一間房子時，門丁核實了一下地圖，發現「鬼街」的建築模式固然奇怪，地圖的行進路線更加奇怪，不是沿著這條筆直的路一直往前，反而是要穿堂過戶，由左至右，挨個穿過，走出複雜到讓人眼花繚亂的曲線，而且就算走到終點，這條曲線是前後閉合的，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走到哪裡算是個頭兒，這是一種極其讓人糾結的情況，也是完全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如果不是剛才站在街口，甚至連起點在哪都搞不清。

  習慣想明白再向前的門丁，明顯不如行動派的聞如嫣，在他還苦思冥想時，她已經推開左手邊的第一道門。

  看到裡面的情況，門丁的神經瞬間繃緊。

  院子裡滿滿都是白骨，陰風陣陣從裡面吹出來，經過大門時，發出嘶嘶的聲音，更像是怨魂在哀號，訴說著自己悲慘的遭遇。

  走得近了，門丁才發現，這些骨頭並不是完整的，上面布滿了細小的劃痕。

  「是蠱蟲咬的，」聞如嫣只瞟了一眼就給出了答案，「那位巫師一定是找了個藉口，把施工的苦力關在這間院子裡，釋放蠱蟲，把他們的血肉全都吃掉，把他們的魂魄禁錮在院中，利用它們與生人不同的磁場，擾亂活人的大腦，讓住在這裡的人時刻受到影響，產生錯覺，發瘋，或者患病。」

  「真的有鬼？」門丁覺得自己帶著她來就對了。

  「鬼只不過是一種比較特殊的能量，」聞如嫣神色如常，「它的磁場在影響活人的腦波時，會在人的大腦中形成具體的形象，但是因為人各有不同，在大腦中形成的影像也各有不同，所以才會產生每個人看到的鬼都不太一樣，或者略有差別的現象。」

  也就在她的話剛說完的功夫，門丁拔出槍，對準她的頭，打開保險。

  聞如嫣花容失色，迅速偏頭，槍聲轟鳴，子彈擦著她的耳朵飛過，後面傳來悽厲的哀號聲，不知何時，飄在聞如嫣後面的骷髏頭轟然炸裂。

  熾烈的光芒出現在院子裡，讓有些陰森森的院落頓時溫度上升了足有十幾度。

  地上的骨頭窸窸窣窣地動起來，一個又一個骷髏從地上爬起來，裡面的房門一個接一個地打開，穿著古代衣服的人一個個漠然走出。

  院子裡突然變得擁擠起來，骷髏站在原地，與這些人重合以後，就變成了他們本來的模樣。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靜止下來。

  「現在你還認為鬼無形，只是人腦中的幻相嗎？」門丁拉過聞如嫣。

  「不可能的，」聞如嫣真的怕了，門丁拉住她的手都覺得那手心裡全是冷汗，「幻覺，一定是幻覺，」她說著咬破指尖，用符紙粘上，「天清地明，天眼開！」

  符紙貼在她的眼上，擦拭過後，憑空消失，聞如嫣的眼中多了赤紅之色，然而——

  「不！這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