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直問本心

  天色漸晚。

  門丁開著車走入江門師範，出奇地沒有受到任何盤問，從保安一臉莫測笑意里，多少能推測出一點端倪，看來上官瓊並不像她外表看起來那樣不食人間煙火，在這座百年學府里，她還是很有些說話的能力的。

  入夜的湖邊冷清了許多，經歷了前些天的可怕場景，任誰都不會覺得現在這裡還很浪漫。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出現在網上，僅有的消息都被迅速刪除，所有的傳說都在私下裡傳播，曾經浪漫的湖邊正在蒙上一層恐怖的色彩。

  反正沒人，門丁索性把車開上草坪，對綠化進行了無情的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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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馬上就覺得後悔了，湖邊的樹林裡似乎有不止一雙眼睛在盯著他，這裡似乎是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埋伏圈。

  既然躲不掉，門丁索性下車，倚著車門，無所謂地望著黑暗處，「出來吧，我可不是來約會的，你不現身，我可就走了。」

  上官瓊像是幽靈一樣從車尾出現，「我以為你會帶人來呢。」

  聲音清脆悅耳，讓人很舒服，門丁看都沒看她，「你可不地道，藏了那麼多人，其實你一個人就能把我搞定。」

  「永遠不要輕視自己的對手，」上官瓊淡淡地道，「你的對手都以為你只不過是會查案罷了，可是現在還活著的，沒剩幾個。」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門丁伸出手，「我要的東西呢？」

  「不是跟你說了，胡稟天知道這一切嗎？」上官瓊「驚訝」的表情除了虛偽，還帶著小狐狸一樣的狡猾之相。

  門丁打開後車門，「你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說話嗎？」

  「他怎麼了？」

  這個女人平淡的聲音，讓門丁察覺出些許不妙，「你說他怎麼了？我拉出來的時候就這樣了，你想反悔？」

  「怎麼弄出來的？」上官瓊再笨也有個限度，猜疑都寫在臉上了，大寫的「我不信」。

  「很簡單，他碰巧抽瘋，」門丁比了個姿勢，「像這樣。」

  好像是要加強他的說服力，胡稟天口吐白沫，本色出演，在后座上演人形蝦米。

  門丁突然覺得有些不忍心，說實話，剛才在精神病院還不覺得，在這裡看到，再想到胡稟天以前是何等樣的人物，用天之驕子來形容，一點不過分，可是現在——

  令人鼻酸。

  「他已經廢了，」門丁並沒有迴避上官瓊的目光，也沒有掩藏自己的情緒，「要是他能跑，能跳，能說話，我不可能把他從黑衣人眼皮底下把他帶走，但是一具行屍走肉，沒有被人道毀滅，已經算是慈悲了，還有誰會在乎呢？」

  「我信你，」上官瓊嘴上這麼說，身體卻向後退。

  「喂，你得到你想要的了，我呢？」

  上官瓊沒有回答他，反而隱入陰影當中。

  黑暗裡，似乎有人在向門丁靠近，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草地起了極大的消音作用，風聲掩蓋了呼吸聲，就連風向也不是朝著他吹來的方向，門丁赫然發現自己處於一個不利的位置，對方像是把一切都算準了，他現在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接下來，是不是會伏兵四起？

  想到這種可能，門丁反而出奇的坦然，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麼了。

  離得近了，淡淡的，奇異的香味，無可阻擋地吸進鼻孔，在門丁愕然的目光注視下，姬爾達悄然現身，這回沒有熱烈的擁抱，只有嚴肅的表情。

  「我來，你好像並不吃驚，」姬爾達頭一次沒有展露出那特有的豪爽和熱情，嚴肅的像教導主任。

  「我又不傻，」說這話的時候，門丁是心虛的。

  他不傻，可也算不上聰明，要不然也不會被屢次算計。

  姬爾達走近車后座，朝裡面看了看，「哦，食腦蟲，是吧？」

  「你知道？」門丁服氣了，這個傢伙除了喜歡穿的花里呼哨，真有些本事。

  「嗯，在美洲遊歷時，在叢林裡聽過當地部落有過這樣的傳說，」姬爾達有些走神，感受到門丁在看她，她勉強一笑，「別這麼看著我，我也是人，也有心肝，只是看得多了，就習慣了，他是不是被逼供，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嗯，」門丁沒有否認，「看情況，他把自己小時候偷看女生洗澡的事都說出來了，你現在跑還來得及。」

  「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姬爾達定定地看著他，「如果我現在邀請你加入「神選者」，你會拒絕嗎？」

  「神選者」？還真有啊，門丁暗嘆。

  「黑衣人跟你說過了，還是從胡稟天那裡聽到的？」姬爾達的雙眼跟她的水晶球一樣厲害，「我們的朋友正在被清除，黑衣人的勢力正在飛速暴漲，這個時候加入我們，你要直面黑衣人，你會像只卑微的老鼠一樣躲在下水道里，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都會害怕的瑟瑟發抖。」

  「你真的是打算招募我嗎？」門丁苦笑。

  「你是個好孩子，」姬爾達伸出手，撫摸門丁的臉頰，很慈愛的那種，就像媽媽在安慰自己的孩子，「這是你要面對的，我沒有必要騙你，不管你從黑衣人那裡聽到什麼，親愛的，相信自己的直覺，那是你的心在跟你的大腦說話，不管你做出的選擇看起來是對還是錯，那都是你心裡的聲音，跟著它走，哪怕再黑的夜晚，你也不會迷路。」

  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從她的手掌上滲進門丁的皮膚，有那麼一瞬間，門丁恍惚覺得自己正站在門口，媽媽一邊把香噴噴的飯菜擺到飯桌上，一邊寵溺又無奈地看著他。

  門丁沒哭，臉上全是淚，等他把眼淚擦掉，讓眼睛恢復視力後，眼前的姬爾達已經消失了，車后座的胡稟天也消失了，上官瓊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想要的答案，一個也沒得到，可又好像什麼都得到了，這讓他即悵然若失，又不知所措，印象里，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

  在沒人注意的夜空中，一架無人機靜靜地懸停在城市上空，因為離地足有五百米，想要從地面看到它是不可能的，但它的攝像機卻可以清晰捕捉地面上的每一個人。

  熊耀在車裡靜靜地看著屏幕里的門丁，久久不語。

  「頭兒，要動手現在還來得及，」旁邊的手下提醒道，「封鎖街區，我有把握留下所有人。」

  「哦？」熊耀像剛從夢裡醒來，「不，放過他們，讓他們去折騰，清掃行動可以到此為止了，收拾行裝，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雖然仍有疑問，但是極佳的紀律讓手下對他的決定堅決執行。

  最後瞄了一眼屏幕里的門丁，熊耀眼中閃過莫名的神情，說不上是什麼，很複雜，又有些期待。

  敵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