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這是真的嗎

  「咚……」

  車子不知撞到什麼，門丁也在此時下定決心。

  拼了！

  打開車門，看也不看就連續扣扳機，等空槍掛機的那一瞬間，門丁跳下來，撒腿就跑，短時間內加速產生的爆發力把地皮都蹭起來老大一塊。

  「咚咚咚……」

  老鼠接二連三地撞在車上，看起來挺結實的越野車像紙糊的一樣，被撞出一個一個的凹洞，擋風玻璃其實被砸破，四個輪胎接連被咬破，輪胎漏氣的嘯叫聲如同死神在揮舞鐮刀。

  門丁只覺得腦後生風，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成了最美味的蛋糕，可他沒辦法再快了。

  眼看躲閃不及，門丁朝前搶了幾步，抱頭摔在地上，借勢朝前滾。

  等他停下的時候，正好站在雜亂的車轍印中間，緊跟而至的老鼠發出尖利的叫聲，在門丁的面前被無形的勁氣撕成碎片。

  

  紫黑的污血噴在他身上，又腥又臭，可門丁只覺得慶幸。

  兩邊的草叢以驚人的速度平靜下來，黑老鼠以極其不善良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著門丁，卻都各自退走。

  這條車轍印就是最安全的所在，可是吳倩？！

  門丁不敢再想下去，他從地上站起來，往來時的路看去。

  已經有七八百米的距離了，雖然還能看到路口，還有高速路上偶爾過往的車輛，可是卻覺得遠隔千里一樣。

  也許吳倩已經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吧？那我要不要原路回去？

  腦子裡還在鬥爭，身體已經繼續朝著村莊裡走去，這就是偵探的宿命，理智在提醒他，前途危險，九死一生，直覺卻讓他按著自己的本能行事。

  村莊越來越近，車轍印始終很集中，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鑑，門丁幾乎是走一步看兩步，生怕一腳踏錯，可是當踏入村莊的第一步起，霧氣憑空而來，地上的車轍要趴在地上才能看得清楚。

  門丁站在原地，任由霧氣從身旁滑過，沒有再向前移動，也沒有趴在地上。

  跑車，難怪要用跑車，其實要是加速到兩百公里，差不多也可以穿過結界吧，不管什麼樣的法陣，發動總需要時間，而跑車的速度可以讓大部分陣法乾瞪眼。

  慢是錯誤，快才是……

  「嘶……」

  身邊像有什麼人經過，門丁舉槍，試圖瞄準，可只能無奈地放下，因為看不到人。

  「嘻嘻嘻嘻……」

  怪笑聲從耳邊沒有任何徵兆地響起，不亞於炸雷一般，讓門丁想都不想就扣動扳機。

  「咔——」

  怎麼沒響？哦，是沒上子彈，門丁這才想起剛才已經把子彈打光了，於是趕忙掏出彈夾。

  這時，耳朵像被什麼東西吹了氣，幽幽的聲音，「我知道你是誰，你知道你是誰嗎？」

  幻覺，一定是幻覺，門丁鎮靜地把彈夾插上，聽到子彈上膛的聲音後，心裡安定了些，可是腦子裡卻不斷地回想著剛才的那句話，理智提醒他，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覺，可還是禁不住地去想。

  被困住了，真的要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找線索？門丁此時無比懷念大狗，那條慫狗現在要是在這兒，簡直就是過關利器。

  在危險程度未知的地方趴在地上，萬一有敵人，勢必難以防備，視野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可現在看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門丁趴在地上，雖然霧氣很重，看清一米左右的景物都難比登天，可是當聞到土腥味時，他還是清晰地看到了印在地上的車轍，甚至還有刺鼻的橡膠味。

  等等，這土味——好像在哪兒聞過？

  「咳……」門丁才剛吸氣，就禁不住被干冽的味道弄得嗆咳起來，同時心中警鐘不斷響起。

  不對，這土味，絕對不是江門的土質，離市區這麼近的地方更不可能有這種土，最近聞過的，就是在駱文遠的褲腳上！

  他拈起一撮土，除了裡面黑色的顆粒是輪胎摩擦地面產生的橡膠顆粒以外，那種乾枯到幾乎沒有一點水分的土幾乎不用揉搓，就從指間流下。

  是的，是那種土，不對，這橡膠的顆粒是怎麼回事？都已經進了村子，路面雖然還平整，可是已經不是直線了，開這麼快是要趕著去投胎嗎？

  「你在找我嗎？」

  蒼老的聲音就在眼前，棕紅色休閒皮膚只差一點就踩到門丁的臉，他抬起頭，跟一張臉差點撞在一起。

  駱文遠！

  雖然理智提醒他這肯定是幻覺，可門丁還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問出這樣一句話。

  「關於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不是死前那副慘樣，其實這老傢伙還是挺和善的，至少比駱家山要溫和，笑起來也不會有要吃人的感覺。

  「很多，哦，真是太多了，我是看著你出生，看著你長大，還抱過你，你的第一件衣服，還是我送你的。」

  假的，全是假的，我必須從幻覺里走出來，「我叫什麼名字？」門丁握緊手槍，可是槍里的子彈真的可以讓他擺脫困境嗎？

  「你本來沒有名字，」駱文遠笑容里有十分複雜的情緒，「我們問過你，可是你不說，我們只好隨便給你起了一個名字，門丁，是的，這是我和我的同事們，一起給你起的，你剛出現的時候，真的好像古城門上的門釘。」

  見鬼，這是在誇我還是罵我？有哪個孩子長的像個門釘啊？還有——

  「你們，問我叫什麼名字？」門丁舉起槍，身體半跪，「難道一個孩子還要給自己起名字嗎？我的父母叫什麼名字？」

  「呵呵呵呵……」駱文遠笑的更開心了，「你沒有父母，至少我們覺得你沒有，有人說你稟天地而生，可是我覺得，地獄裡的所有生物，都是沒有父母的。」

  「我來自地獄？」門丁的手不可控制的抖起來，「這麼說，我真的是傳說中的厄運之子？」

  「傳說到底是傳說，」駱文遠慈愛地望著他，「你是我們大家的孩子，碰巧來自另外一個與人間不一樣的地方，我們是唯物主義者，地獄對我們來說，只不過是另外一個世界罷了。」

  「我不信，你騙我！」門丁吼起來，「我是人，地獄生物都要被我消滅，我從來不是什麼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憑什麼這麼說？」

  「我負責一個秘密項目，」駱文遠沒有生氣，笑容不減，「聽說過眾神之戰嗎？在古老的希臘神話中，有這樣一段故事，大地女神該亞無所不能，她可以與任何生物結合，生下許多強大的孩子，終有一天，她的野心讓她不再甘願臣服於地上，她向眾神宣戰，讓她的孩子們，傳說中被稱為泰坦的巨人，搭天梯，爬到神殿，與眾神展開大戰，後來，泰坦大敗，受到殘酷的懲罰，可是女神只要不離開土地，仍然是無法被徹底殺死的，於是眾神施展法力，把大地女神封印在地下，讓眾神中一位最為強大的神鎮守，地獄的稱謂由此得來，這位強大的神在各國的傳說里有很多名字，撒旦，哈迪斯，閻王……不管叫什麼，他曾經是天神中僅次於眾神之王的強大存在，然而大地女神從來沒有放棄過重回人間，挑戰眾神，拿回原本屬於她的一切，而她在人間保留的通道，也被人們稱為地獄之門，也許有很多衛道士認為，每次地獄之門打開，都會帶給人間災禍，可作為一個科學家，我想說每一次地獄之門打開，帶來的都是人類社會飛速的發展。」

  地獄之門，大聖島！

  「這關我什麼事？」門丁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很疼，可是眼前的駱文遠仍然沒有消失。

  「大地女神不會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送入人間，她的每一次舉動，都有一個目的，遠遠不是發起一場戰爭那麼簡單，至於那是什麼——」駱文遠伸出手，看起來想要摸門丁的頭，可是突然間，他面呈痛苦之色，胸口緩緩「生長」出一柄匕首，他竭力想要掙脫這讓他痛苦無比的匕首，結果如願以償，匕首脫離了他的胸口，他卻趴在地上，呈現怪異的青蛙一樣的姿勢，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瞅著前面，嘴裡咯咯有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噴出來的只有血沫而已。

  「不，不，請你說完，我到底為什麼來？求你別死……」門丁憤怒地站起來，舉槍就射，「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他……」

  「砰砰砰……」

  子彈飛出，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光線，在不遠處發出轟然的爆炸聲，熾白的火焰燒起來，噼叭作響，眼前的濃霧驟然四散，一個黑影從駱文遠身後飛速飄走。

  「回來，你給我回來！」門丁徹底被現實和虛幻搞混了，邁步就要追。

  「錚……」

  來自後背的異響，讓他下意識地朝前搶步，一抹刀光貼著後腦勺蹭過，寒風呼嘯，犀利無比，很難想像一個人可以把刀使的如此迅捷，要是再晚哪怕一點，就會被斷成兩截。

  「又是你！」門丁沒有轉身，也沒有拉開距離，反而向後猛撞，邊退邊轉身，等他完全轉過來，不等他舉槍，就覺得肩膀上一松，原來是背包帶子被刀削斷，護住胸口的那本書自然也跟著掉下來，與此同時，對方另一隻手上的匕首也刺過來。

  雙方距離太近，下手的部位都不好選，再快也來不及，匕首直刺門丁腹部，無字書和匕首來了一次親密又巧合的約會。

  「鐸——」

  這悶響聲對於這位使刀的殺手兄來說簡直再熟悉不過，他連忙鬆開匕首，收刀回抹，可門丁的腦門已經狠狠地撞在他的臉上。

  「乓——」

  脆響過後，門丁仍然沒有看清對方的臉，這不耽誤他再次朝他的臉發起野蠻衝撞，一下又一下，直到覺得自己的臉粘乎乎的，全是血，這才把槍懟在他的脖子上，發射出最後一發子彈。

  「砰——」

  子彈掀飛了對方幾乎大半個腦袋，刀掉在地上，門丁甩掉屍體，抹了把臉上的血，怒喝一聲，「我知道你在看著，滾出來！」

  回答他的，只有翻卷的濃霧，耳邊呼呼的風聲，還有——

  理智瞬間回到大腦，門丁倉惶地撲倒在地上，雙手抱頭，身體蜷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