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靡靡之音

  火場兩點鐘方向，不到三十米的距離，天台門口，靜靜地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戴著眼鏡，女的扎著簡單的馬尾，身上是運動裝，兩人臉上都還有未脫的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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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學生，男生是數學系的，女生是中文系的，叫——」

  「紅葉，」門丁心痛地接話，迎著邢海川詫異的眼神，「有過一面之緣。」

  在對付聞如嫣的時候，他曾經利用她為聞璐傳遞消息，當初她差一點就被壞人欺負，如果不是自己恰巧碰到，也許她的人生會完全不一樣，然而——

  紅葉，很美的名字，現在她靜靜地躺在地上，頭倚在台階上，神色平靜，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兩頰紅潤，像是在做一個甜美的夢。

  是那個控制紙偶的人？現在看來好像只有這一個解釋，作為一個安全的，不常有人來的場所，看中這裡的不止是他，還有面前這樣一對小情侶……

  與紅葉不同的是，那個男生的表情有些驚恐，身體比較僵硬，還保持生前的姿勢，雙臂用力，似乎想要做什麼事。

  「他看到了兇手，」門丁說，「女孩背對著兇手，要麼在跟男生說話，要么正在擁抱他，而男生看到了兇手，急切間想要把女生推開，做出防衛狀態，可沒來得及，或者——」

  或者他看到了他無法相信的事情，比如有個人朝他飄過來，像在倉庫里那個從天而降的殺手，大晚上的，在天台上看到有個人腳不沾地飄過來，任誰也要嚇出尿來。

  「看到也沒用，人都死了，」李念鬱悶地道，「街上的監控壞了，天台上的監控器對著外面的街道，這裡完全就是個死角，最近真是辦什麼事都不順。」

  就算你看到，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再說，你去哪找一個腳不沾地的貨？說不定他這個人本來就不存在。

  門丁來到天台邊，正好看到樓下，人行道上，邢海川正在樹下打電話，心有所感地抬頭，跟他的目光碰個正著，他先是很自然地跟門丁揮手，但是隨即轉身，把後背留給他。

  他知道我會讀唇語，所以他現在說的事情不想讓我知道，門丁心想。

  「你們爺倆以前一向是無話不談的，」李念突然玩起深沉來。

  「人總會成長的，」門丁雙手合什，來回搓動，被碾成碎末的紙屑迎飛飄散。

  那是守在樓下的一個警察在交錯而過的時候塞到他手上的，「聞家已陷絕境」。

  聞家和駱家山是有合作關係的，駱家山死於非命，對聞家造成了致命的打擊，這個時候，一定要不擇一切手段拿到他手上的技術，這樣才能保持聞家在修道士中的地位，聞如嫣才不會守著一個破敗的家族，直到滅亡的那一天，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會再次瘋狂起來。

  不管跟聞如嫣有多少矛盾，聞家現在還不能倒下，先前付出了那麼多，就算聞家要滅亡，也不能是現在。

  猜測現在有了實證，可是兇手是誰？

  「錚……」

  琴聲剛才還很平和，現在多出一絲殺伐之氣，讓人禁不住心神一凜。

  門丁殺心大起，兩眼瞬間充血，眼前的一切都讓他煩躁不安，不管是誰站在面前，他都想要把他撕成碎片。

  又來了，是啊，聞如嫣，上官瓊，用的都是同樣的辦法，用眼神擾亂我的大腦，影響我的思維，然後再用語言來誘導，讓我按照她的思維方式思考，因為不是傷人害命的法術，經過嚴酷訓練培養出來的人體的預警機制極難被觸發，當自己的大腦被不知不覺被誘導犯下愚蠢的錯誤時，再想翻盤，多半就會回天乏術。

  直到此時，門丁才發覺自己有多幸運，從死神的手裡逃過，還不止一次。

  來吧，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門丁任由琴聲指引，剛一轉身，就嚇得差點拔槍。

  李念不知何時已經倒在地上，而剛才明明死掉的兩個人，卻站在門口，直勾勾地看著他。

  門丁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沒有叫出聲來。

  紅葉的目光里有依戀，還有痛苦，更多是悲傷，看到門丁，她的嘴唇蠕動，想要說什麼，卻還是轉身離開。

  門丁身不由己地跟上，同時心中不斷地壓抑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傷，還有湧上心頭的柔情，他很想跑上去，抱住紅葉，可是理智提醒他，不要這樣做，你跟她並不熟，這不是愛情故事……

  邢海川看到門丁走出來，正要迎上去，卻倒在地上，不一會兒就發出響亮的打呼聲，街上不止他一個這樣，還有更多的人步履蹣跚，像喝醉酒似的，走不了幾步，就軟軟地倒在地上。

  琴聲里多出一絲催促之意，門丁也跟著加快腳步。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在不遠處有一處池塘，上官瓊竟然盤膝坐在水中，微風吹來，拂動她的秀髮隨風起舞，琴聲悠揚，衣服隨風鼓盪，飄逸出塵。

  在岸邊，不少人呆呆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臉上是同樣痴迷的表情。

  突然，有個人動起來，他向前邁步，伸出手，想要觸碰到什麼，又像在追趕什麼，就這樣向前一直走，一直走……前面是池塘也沒有延緩他的腳步。

  「撲通……」

  落水時，他的臉上流露出詭異的微笑，就這樣沉進水中，再沒有浮起來。

  琴聲激烈起來，殺伐之氣更甚，又有一個人走進水中，池塘里的水花微微震動起來，形成陣陣漣漪。

  周圍的人對於這樣的場景視若無睹，只是痴迷地相著上官瓊不放。

  漫天的琴聲里，殺機凝聚，直奔門丁而來。

  「交出來，交出來……」

  陰森中帶著嗜血，「交出來……」

  聲音變得尖細，直要把人的耳膜刺穿，門丁掏出從倉庫得來的東西，腳步不停，一直向前走。

  水沒過他的腳，小腿，大腿，直到他整個人都沉進水裡，只有一雙手還捧著那件東西在水上。

  上官瓊嘴角微動，只是一瞬間表情的變化，讓她本來清秀的臉變得可怕，如同厲鬼。

  「嘩啦……」

  水花翻湧，一顆黑灰色的頭浮現水面，奔著門丁而來，森冷的獠牙劈開浪花，尾巴靈蛇一樣甩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