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瘋子出院

  江門市精神病院。

  院長鄧其昌卡巴著小眼睛，翻過來倒過去地盯著手上的特別許可令看，好像上面的字對他來說難度很高。

  站在他面前的，是江門警察局副局長邢海川，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方正的臉上不時閃過焦急之色。

  「真要放了他？」鄧其昌試探著問，「門丁是省警察總局重點照顧的要犯，具有極度的危險性……」

  「可他曾經也是市局破案率最高的偵探，」邢海川不耐煩地道，「快點，帶我去看看，我可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他有個好歹，你給我破案去！」

  「就他那個德行還破案？」鄧其昌一臉的不敢相信，「他不把你咬成狂犬病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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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精神病還傳染嗎？」邢海川板著臉。

  「不排除這種可能，」鄧其昌把那張紙小心地放進抽屜，「最近幾天，他打傷了兩個護工，還有一個護士被他嚇的神經失常，到目前為止，已經沒有人敢靠近他，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你也離瘋不遠了。」

  「怎麼搞的？」邢海川急了，「我上個月來看他，還好好的……」

  在精神病院的單間，隔著玻璃，邢海川和他的手下李念看到了門丁。

  一張堅毅的臉龐，頭髮墨黑，細長有致的眉，挺直的鼻樑，拘束衣把他本來壯碩的身體死死禁錮，不管他怎麼掙扎，都沒辦法從床上坐起來，而且他的眼睛還被蒙起來，嘴也被勒住。

  「你這什麼意思？」李念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變成這個樣子，當下臉色大變，揪起鄧其昌的脖領子，「你就這麼對待病人？快放了他，不然我打到你媽媽都不認得！」

  「我媽媽早掛了，」鄧其昌不以為意，把鼻樑上的眼鏡向上推了推，「這是為你好，等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說不定你也會嚇瘋的。」

  「開門吧，」邢海川平靜地說，「鄧院長，我們現在的時間很寶貴。」

  李念不甘心地放開鄧其昌，掄著拳頭在一邊運氣，時刻準備收拾他的樣子。

  鄧其昌不知在嘀咕什麼，在門上的密碼盤上敲了幾個數字，打開門。

  「嗚嗚……」門丁聽到門響，反倒不掙扎了，嘴裡嗚嗚叫著，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兒來。

  邢海川剛才的淡定全不見了，箭步上前，哆嗦著手，剛解開門丁眼睛上的毛巾，頓時呆若木雞。

  「頭兒，發什麼呆，把他解開呀？」李念在門口沒看清楚，疑惑地要走上前，可是鄧其昌已經搶先竄了出去，也不知哪兒來的勁，連助跑帶吶喊地——

  「呀……」他好像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怪叫著跳起來，照著邢海川的後背就是一記飛踹。

  邢海川完全沒防備，從床上方飛起來，拍到牆上，滾落在地。

  「我弄死你！」李念先是愣住，等明白過來，擼胳膊挽袖子就要真人PK。

  「住手！」邢海川呲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自己的老腰，「姓鄧的，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解釋，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個鬼樣子？」

  李念聞言朝躺在床上的門丁看，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臉沒什麼特別，身上被拘束衣捆著，也看不到，可是那雙眼睛——

  「我艹，這還是人的眼睛嗎？」李念禁不住也怔住。

  的確，門丁的眼睛已經完全是漆黑一片，一點眼白都沒有，細看之下，那雙眼睛裡面好像有無數個圓環在不斷地轉動，偶爾還能看到好像有很細小的文字，可是不管怎麼看，都看不清那些文字是什麼。

  「你問我？我問誰去？」鄧其昌帶著惡作劇得逞的笑容，上前把門丁身上的拘束衣解開，「放心啦，到目前為止，一天只要讓他看到一個，就再也不會起作用，還想不想看？讓你開開眼！」

  「你個老東西，咱們怎麼也算是熟人，你居然算計我……」邢海川氣壞了，就在他要轉過來收拾鄧院長的時候，冷不防鄧其昌把拘束衣揚起來，讓他的眼睛不由得下意識往床上看，結果再次愣住。

  「我的天哪……」李念驚叫，「精神病院什麼時候提供紋身服務啦？」

  門丁，這個壯碩的青年，每一寸肌肉都紋滿了奇怪的文字，像蛇，又像蚯蚓，看得稍久一點，就覺得這些文字像在扭動，下一秒好像就要跳起來噬人一般，從脖子以下，一點遺漏都沒有。

  「壯觀吧？」鄧其昌搓著雙手，眼中閃過興奮和濃濃的好奇，「就在34天以前，你看過他不久，他就怪吼怪叫的，怎麼都控制不住，還打傷了好幾個人，給他上措施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上出現了這些奇怪的紋身，眼睛也變成那個樣子。邢局長，咱們打個商量怎麼樣？你就別帶這個瘋子出去破什麼鳥案了，給他判個死刑啥的，我這裡馬上就把他解剖，切片，好好研究一番，說不定就成了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現也說不定。」

  「嗚嗚嗚……」門丁扭動的更歡實了，把嘴裡的毛巾咬的嘎吱嘎吱的。

  邢海川目光複雜地瞅著他，驀地伸手給了他一記耳光，「關傻了你？拘束衣都解開了還扭個屁！」

  「嗯？」門丁好像才想明白，從床上一躍而起，三兩下扯掉嘴裡的毛巾卷，照鄧其昌就是一記封眼錘，「你個老梆菜，我忍你很久了！」

  看著不擅長運動的鄧其昌展現出與年紀完全不符的靈活，躲到李念背後，在他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把他推向門丁，然後跟只皮球一樣蹦到門口，閃身就不見了。

  李念不由自主地把門丁抱了個結實，神情是喜悅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沒瘋。」

  「別攔著我，我要打死他！」門丁跟沒看見他似的，「姓鄧的，有種別走！麻麻的，居然想把我切片，我先把你切了！」

  「立正！」

  突然而來的大喝讓李念下意識立正站好，門丁也跟著僵在原地不動。

  邢海川威嚴地走到門丁面前，「這麼長時間以來，你都是在裝病嗎？」

  門丁眼睛看著他，全黑的眼珠閃爍著莫名的寒光，讓邢海川這個見過無數生死驚險的老警察也不由得打從心底升起恐懼感。

  「回答我的問題！」邢海川吼出來以後把自己也嚇了一跳，當他明白自己是為了驅散門丁帶給他的壓力時，更加讓他惱火。

  門丁沒有理他，而是聳了聳鼻子，目光怪異，「你帶來了魔鬼！」

  魔鬼？

  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