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雲生結海樓中樓
2024-09-23 00:38:41
作者: 淑人君子
等張嫣醒來的時候,仍然是沒有想明白為何會聽到北冥漓的聲音。那聲音帶著無限的溫柔,將她從痴夢之中喚醒。至於他說了些什麼,張嫣是真的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入眼便是在破廟之中,張嫣瞧見那個怯生生的小娃娃之時,心中便也有了一絲清明。
張嫣能看到她睜著無辜的眼睛,偏生就是這樣的眼睛,讓張嫣的心就軟了下來,「你是什麼時候跟著我的,怎的一下子就長了這麼大?我倒是從來都不知曉,你竟然是這樣的姿態?」
明知曉不能心軟,可張嫣就是想聽她說幾句,哪怕是辯解幾句。那個小娃娃模樣的鬼,分明有著這個世間最為澄澈的眼睛。它們匯集在一起,製造了那麼多的災禍,肯定不是空穴來風。
找不到真正的癥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張嫣的心中燃起來悲憫的情懷,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受,只是覺得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渾渾噩噩,只知曉自己的悲喜了。
那麼多水深火熱,都要張嫣自己好好處理。張嫣強迫自己不去想念蕭寒,卻又無端的想起了欲言欲止的許藍意。
也不知曉,許藍意眼下好不好?她就是在這樣的境地之下,覺得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張嫣這次能清楚的聽到身旁人的聲音,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楚。
「嫣兒,你快寫醒來。」奇怪,語氣之中竟是帶著擔憂和焦急,張嫣很難想像這人就是她以前認識的北冥漓。
她好似是沒有聽到想要聽見的聲音,便嬌嗔道:「那人也不知曉哄哄我,這樣讓我怎麼回去啊!」
過了一會兒,張嫣以為不會再聽到聲音的時候,耳邊卻有了北冥漓的聲音,「你這麼多年,唯一不變的就是執著。你可看到那個小娃娃長大了,嫣兒,你為何在那時動了那樣的心思?」
張嫣心中只覺得煩悶,這樣的說教也不知曉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結束。她緊緊地皺起眉頭,儘量不去聽北冥漓的聲音。
張嫣感覺到臉上有了涼涼的意味,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的時候,才發覺淚水早就模糊了周圍的一切。
原來是她又哭了啊,她怎麼這般愛哭,從前是為了北冥漓,而今又是為了蕭寒。張嫣想著,等這些眼淚流乾的時候,她是不是就能笑著如願了呢?
北冥自然是一副清冷的神情,默默地注視著在睡夢之中流淚的女子。他輕輕的嘆息,而後一口血就順著嘴角流下來。
他自嘲的笑了笑,原來從頭到尾,他無法欺騙的那個人始終都是自己。這些時光,都像是從前些日子的悲苦之中偷出來的一樣,他跟張嫣保持著始終冷淡而疏離的距離,說到底不過是他自己害怕而已。
他已經無法坦然面對張嫣,張嫣是那般容易讓人心動的女子。他無法去看著張嫣對著蕭寒一次又一次展顏,更無法接受張嫣的心中早已沒有了他的位置。可眼下的一切,不正是他所期待的那個樣子嗎?
就在這樣的當口上,北冥漓猛然反應過來,拿著法杖的手幾乎是顫抖著就打散了那個正在飛速成長的著。眼前的那個鬼,瞬間就消散了。
張嫣緩緩的睜開眼睛,有些幽怨的看著北冥漓,「本來我都已經答應它,放它去該去的地方。大巫師這般的行事風格,可是頗有些狠厲的味道了。」
張嫣言語之中的責怪旨意,北冥漓不是沒有看懂,只是它已經試探著窺探自己的心了。若是他一個人,也就罷了,可是張嫣就在自己的身旁,北冥漓自然是……
他口中的鮮血又忍不住了,可北冥漓還是生生的咽了下去。血腥味兒壓在嗓子上,北冥漓的聲音也就帶著沙啞了許多,「鬧夠了就回去吧,太子殿下還在等著您呢。」
聽著北冥漓的語氣,該是虛脫到了骨子裡。張嫣柔聲嬌笑道:「這麼多年,大巫師對嫣兒的忍耐,終於是要走到盡頭了嗎?」
故作輕鬆的語氣,連說出話之後的表情都是帶著笑意,可那份笑意卻是帶著苦楚。
北冥漓用更為冷漠的聲音道:「張姑娘,你要知曉任何的事情都有極限。太子殿下這些年等了你許久,這份等待都已經刻入了他的骨血。您好生想想,太子殿下當真有得不到的人或者事嗎?」
這樣的話,幾乎是立刻就把張嫣推入了谷底。北冥漓說的一點都沒錯,張嫣對蕭寒來說更多的是得不到和一種刻入骨血的習慣。
張嫣根本不敢細細的去想,這份習慣的後面是否真的會如她所想。
此刻,張嫣更想知曉北冥漓為何會來此?甚至,他還打散了那個鬼,讓她的行程更加曲折。
本來等到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張嫣就能去找蕭寒,慢慢跟他說清楚自己心中的思慮。可是到了眼下,張嫣卻有了一種北冥漓是故意這樣阻攔自己的想法。
張嫣問:「大巫師,你我都當以南陵子民為先,你為何會讓我處在這樣的困境之中?本來我跟那個鬼都說好了,就差那麼一點點。」
北冥漓自然是不敢將自己的心思告訴張嫣,只覺得張嫣要是真的知曉了,那他就更不能面對張嫣了。
南陵大巫師北冥漓,生平第一次因為情緒而打散了一隻鬼,也是生平第一次知曉了衝動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這個代價到來的時候,北冥漓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那間破廟之中,幽幽的飄出一個身影,還有一道聲音,帶著戲謔,「我不曾想過,南陵大巫師的內心也有這樣想要掩飾的內心。」
北冥漓額頭之上,有了一層薄薄的汗,他是有些心虛的。不管是為了方才的事情,還是這隻明明已被打散卻又站在他面前的鬼影。
張嫣站在原地,道:「太好了,你還沒有散盡。我本來許諾過你,卻有了那樣的結果,我還覺得欠了你。」
「沒想到,你這般的厲害。現在來說說,你為何非要在那河水之中生事?」張嫣的言語之中,藏著一絲欣喜。
那鬼指了指北冥漓,繼而道:「是他,一切都是他。」
「怎麼會,他是南陵的大巫師,他的心中只有南陵的子民。」張嫣似是篤定說。
那鬼突然笑了,帶著嘲笑問北冥漓,「你看看,這一切值得嗎?我現在瞧著你,才是真正的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