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賭書潑茶墨色香

  她就是不能被被人珍之重之的對待嗎？蘇映畫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現在她總算是知道自己多傻了。她能看到蕭寒眼中的不忍，偶爾能看到一絲愧疚，可這麼久以來，她唯一看不到的就疼惜和愛護。

  說起來，她才是那個應該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子。張嫣就是憑藉這那點寵愛來一次又一次的向她說，你是太子妃又怎麼樣，到了最後還不是要成為我的附屬。我的臉上好了，太子對你的臉色自然就好。

  這樣的仰人鼻息，對蘇映畫來說實在太殘忍了。她心中的怒火一層又一層的燃燒著，氣急了反而笑著道：「嫣兒姑娘說的這些本宮自然是知曉的，只是本宮從來不知道嫣兒姑娘也學會威脅他人了。」

  張嫣不是那種受人話柄的女子，從前沒有人能這樣暗暗地諷刺著她。以後，更不可以有人這樣。張嫣笑著道：「太子妃這些日子，對嫣兒的照顧，嫣兒怎麼能不長進呢？」

  蘇映畫心想，經歷過生死的人就是不一樣。她從來沒有想到張嫣有這樣的想法。那些日子，單純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同樣的，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女子，同樣是沒有給她一點……

  蘇映畫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情緒，就好像是在後宮這樣的染缸之中，一切本來就應該是按照預想的一切發展。她和張嫣，不論是否受寵，都逃脫不了這樣的宿命。於蕭寒而言，她們無非是兩個爭風吃醋的女子。他雖是要費盡心思，可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幾句話而已。

  「你真的要走？」蘇映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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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這話問了有三遍了，嫣兒從不想失信於誰，所以這三個月的時間還是三個月。至於，太子殿下那裡，就看太子妃的本事了。」

  張嫣說這話的時候，是帶著玩味的笑。這看起來，蕭寒在她的心中，好似沒有任何的分量。

  後面的話，卻是讓蘇映畫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嫣兒要是能安然回來，太子殿下就只能是嫣兒心上的人。太子妃，你可能是未來的皇后，可你永遠也不能擁有蕭寒的感情。」

  「放肆？誰准你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諱？！」

  「放肆嗎？！」張嫣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嫣兒早都放肆過許多回了，太子妃現在教嫣兒宮中的規矩已經晚了。」

  張嫣望著蘇映畫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說，憑你這個棄婦的樣子，也敢來教訓我？蘇映畫心中的驕傲被一點一點擊垮，原本紅潤起來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太子殿下不是你我之間的物品，張嫣你憑什麼像是說交易一樣把控著人心呢？未來的日子那麼長，你憑什麼就能確定，太子殿下喜歡的人不是我蘇映畫呢？」

  「是啊，太子殿下當真是愛慘了太子妃，所以才……」

  接下來的話，張嫣一字一句的說：「至今都沒有讓你懷上孩子，你的身子還是完完本本的。太子妃，你可知曉被太子殿下親吻的滋味？或者說，太子妃嫁給太子殿下這麼久了，你可曾體會過閨房之樂？」

  蘇映畫的臉色越發的白，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將張嫣千刀萬剮。

  「恨嗎？其實那時候的我，也是這樣的恨著一個人。太子殿下生生的毀了我，毀了一個女子對於愛情的期許，你可知曉那個時候我有多恨？可是，太子妃大概不懂，等我發現太子殿下愛我的時候，我心中的感受是那般的難以言喻。」

  張嫣嘴角帶笑，繼續道：「很可惜，這樣的感受，與你沒有什麼關係了。太子妃若是聰明的女子，就應該聽話乖乖出去。」

  「說這麼多，這才是嫣兒姑娘的目的啊。嫣兒姑娘放心，本宮縱然是死在這裡，也會好好的帶著太子妃的名分，冠著太子殿下的姓氏含笑九泉的。張嫣，原本我是想要你死的，可是現在縱然我生不如死，我也是要留著性命看你有一天在我面前哭。」

  張嫣見目的達到，緩了緩眼神，這才準備走出去。

  蘇映畫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到張嫣耳朵之中，「你以為太子殿下有多愛你嗎？他不過是很早就知曉了天命之說，他是不得已才去接近你的。你和我，說到底都是一樣的人。」

  說著，蘇映畫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半點太子妃該有的威儀都沒有了。

  三日前，張嫣偷偷去問了太醫。

  太醫說蘇映畫是服用了某種藥，所以才對有了懷孕的跡象。加上，她不是那麼愛惜自己的身子，內外皆空恐怕是真的撐不過去。

  張嫣知曉蕭寒對蘇映畫沒有多少愛，可也無法忍受那個無辜的女子就那樣香消玉殞。所以，她想了許久，才給了蘇映畫三個月的期限。

  她心裡是沒有多少底氣的，張嫣甚至是不甚歡喜的。萬一蕭寒真的在三個月之內轉了性子又該如何？可是，張嫣又想到了蕭寒那樣執著的等著她，她便起了要去救救蘇映畫的心思。

  張嫣不願意自己的幸福上，沾染無辜女子的鮮血。即然是蕭寒對蘇映畫有虧欠在先，那麼她去償還又有什麼不對呢？

  她故意演了這麼一齣戲，無非就是為了讓蘇映畫活下去。即便是知曉蘇映畫這樣活著，是不歡喜的。可是，人生還那麼長，她總會有辦法將蘇映畫送出去讓她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蕭寒曾經說，蘇映畫嫁給他，是為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在張嫣的眼裡，能看到的無非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她得不到夫君的半點愛。

  即便愛不能支撐著她，那麼便恨吧！那種刻入骨髓之中的恨一定可以支撐一個人活下去，張嫣並未見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她相信一個女子的恨會激發出多麼大的求生欲。更何況，她給足了，蘇映畫活下去的理由。

  在一片黑暗之中，張嫣給了蘇映畫一些力量。儘管看起來，她實在是殘忍了些。只要蘇映畫能好好的活著，這一切又有什麼重要呢？

  張嫣的心中，也是有些委屈，特別是在看到蕭寒之後，那種委屈就更深了。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做起了聽牆角的事情，我還能把她吃了不成？」張嫣的話語之中，自然是帶了些小女兒的嬌羞。

  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這麼酸呢？蕭寒在門外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張嫣出來。心裡留著的空隙，越發的不能被那些東西填滿，蕭寒望著那人的背影道：「映畫，等你想通了，本太子就送你出宮。」

  「嫣兒，你為何總是這樣的不聽話呢？」說著，他又說起了張嫣。張嫣心中的委屈更甚，她簡直就沒有見到這樣的人，真是欺負死人了。

  不過，方才蘇映畫說的一句話，的確是讓張嫣心頭的血涼了一些。她說的那些天命，還有蕭寒對她的愛護其實都不似看上去那樣純粹。

  蕭寒一時之間也是想不明白，這樣隱秘的事情，蘇映畫到底是怎麼知曉的呢？兩個心中都有著隱隱的不安，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張嫣當然也是害怕的，可是蕭寒給她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北冥漓將她像禮物一樣送給蕭寒的時候，張嫣心中的關於愛情的信仰就已經崩塌。那個時候，她就發誓，不要愛上任何一個人。是蕭寒，一點一點的融化了她。

  當天夜裡，蕭寒帶著張嫣去了書房，兩個在書房之中各自捧著一本書在看。張嫣看的是風花雪月的話本子，蕭寒看的是治國的策略。

  只是當蕭寒望著張嫣的時候，心中的某個地方像是被突然化開了一樣。他望著張嫣，神色有些不一樣的色彩，再看向她的時候，那女子不知道看到了何處動情的地方，竟然哭的那樣傷心。

  此時，什麼高深的策論，蕭寒是半點都看不進去了。張嫣的眼淚就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一般，生生的拉扯著就很疼。

  什麼樣的疼，不能習慣？蕭寒又想起了，之前的那段時間，他見不到張嫣以為張嫣已經死了的時候。也罷！就當做是她為了他難過吧！可是，當低聲的抽泣之聲變成了嚎啕大哭的時候，蕭寒還是慌了，「這樣的破書有什麼好看的，嫣兒快快睡一覺。等你睡醒了，我就給你去拿你最喜歡的糕點。」

  蕭寒終還是忍不住，將張嫣圈在懷裡，張嫣問：「太子殿下，你可知曉，這些日子以來嫣兒心中的難過？嫣兒很討厭……很討厭你們都把嫣兒當做一件物品，嫣兒是有血有肉的人。」

  蕭寒不知曉該如何安慰張嫣，可是他卻知曉這一切都是該怪他的。因為北冥漓早就提醒過他，張嫣不是那麼傻的女子，況且越是純粹的女子將感情看得就越是純粹。

  那時候，蕭寒不信，現在卻是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只聽見，張嫣哭著問：「太子殿下，你會不會有一日，如他那般將我送出去？你可以不可以不要……不要嫣兒了？」

  「你有一天，覺得嫣兒沒用了，也會不要嫣兒的。嫣兒不會怨恨你們，嫣兒只會覺得自己沒用。」

  張嫣抽抽搭搭的模樣，看上去十分惹人憐愛，蕭寒卻感覺到周身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