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燭光花下是經年

  蕭寒聽到這句話，頓時慌了神，只是眼下這樣的時候蘇映畫可千萬不能出什麼事。這倒不是說，他有多在乎那個女子。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張嫣，那件衣裳足以讓人見識到張嫣的惡毒。不過，張嫣願意解釋清楚，蕭寒就願意相信一半。蕭寒明顯感到懷中的人輕顫了一下，於是他摸了摸張嫣唇角，帶著笑意問：「怕什麼？」

  「有太子殿下護著嫣兒，嫣兒什麼都不怕。」

  蕭寒覺得，眼下的這一切，還真是熟悉得讓人有幾分感動。張嫣雖然從未說出什麼讓他歡喜的話，可是心裡的那一份熱切是怎樣都掩飾不了的。

  

  他似是安撫，也似是回應，俯身低頭在張嫣額頭上落下珍視的一吻。張嫣猛然閉上雙眸，不敢去看蕭寒臉上的表情。

  她清楚的知道，蕭寒有一雙足以令人沉溺的雙眸。當張嫣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嘴角的笑意漸漸消散了些。

  沒錯，她是又想起了北冥漓。那個人吻她的時候，也曾這樣的珍視過，可是最後還是將她送到了宮中，把她當做一個物件。

  張嫣眼中有一瞬間的呆滯，只因她又想起了那張紙條。蕭寒走的時候，在她耳邊低語，「好好在這裡等著我就好，那些事情我一點都不想讓你經歷。我最喜歡嫣兒的眼眸，是世間的純粹與美好。私心裡，我並不願意讓嫣兒雙眸失神。」

  可是，蕭寒大概也忘記了，連他自己都已經不復當初了。這樣的情景之下，他又有什麼自信，她能夠受得住這份純真。

  她想要去見一見蘇映畫，至少將事情問清楚。

  與其說是想去見見蘇映畫，其實她更想去見見北冥漓。兩人之間，已經有些時日不見了。北冥漓送來的紙條，那其中蘊藏的關心，張嫣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可是，張嫣是想要清清楚楚的告訴北冥漓，她並不需要這些。

  她的身邊已經有一個人，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哪怕是冒天下之不可為，蕭寒都願意為了她為之。這是北冥漓最為不敢做的事情，可是卻是另一個人的一腔孤勇。

  其實張嫣最想問的是，這個天下對他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嗎？甚至，能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寒了她的心。最為過分的是，能讓他輕而易舉就放棄了她。

  蕭寒是南陵太子，對這個國家和天下的意義絲毫不比他少半分。他為何就能權衡的這樣好呢？並不是在比對什麼，只是張嫣心中微微有些酸澀。

  一直保護著自己的人，她卻從未給過一個笑臉。蕭寒和張嫣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都是輕鬆自如的樣子。

  她一直在鬧，蕭寒則是一直都在她身邊陪著她鬧。張嫣當然沒有做出陷害太子妃的事情，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嫣也不清楚。

  不過，以她今時今日的處境，張嫣也能猜到幾分。

  初見之時，她是那般高傲明媚的女子，誰能想到會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那個孩子，更是讓人瞠目結舌。即便那個孩子真的是蕭寒的孩子又如何，一個尚未成形的嬰孩，何至於被母妃如此利用？

  當張嫣看到那件衣裳之時，內心更是一股涼意。這件衣裳若是穿在自己身上，當真是應了「千刀萬剮」。

  所以，當這些物證一件一件擺在眼前，還有親眼所見的那一幕蕭寒當然會有所遲疑。

  蘇映畫，到底是個多麼狠心的女子？她並未要與她為敵，她去找她的時候，心中藏著的那個人還是北冥漓。

  那時的心境還是，若是能借著這個機會出宮就好了，那樣她就能見到想要見到的人了。

  可是，張嫣沒有料到那樣的夜晚。蕭寒會站出來選擇相信她，並且力排眾議將她保護的完完全全。就在這樣的保護之中，張嫣也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一直以為，蕭寒是她生命之中的玩鬧，兩個人之間會是摯友。

  蕭寒亦是無可替代。她最為貪戀蕭寒給的溫暖，可是當他吻上來的那一刻，張嫣卻是心跳亂了節拍。

  這說不清楚的情緒是什麼？就連那一刻的張嫣，都無法清楚的說出。她是抱有期待的，否則張嫣是不會回應那個吻。而她的回應就是蕭寒繼續的動力，或者說其實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其實她對蕭寒存了別的心思。

  張嫣埋頭想了許久，她都沒有發現那樣的心思於她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她已經不復當初的心境。

  所以，張嫣垮了出去，她去見了那個病危的太子妃。

  蘇映畫在見到張嫣的那一刻，毫無意外的指著她問：「你這個狐媚子，過來做什麼？你不要傷害我肚子裡的孩子，等我平安生下孩子，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嫣兒姑娘我保證聽話，再也不會去妄想一些東西了。」

  張嫣聽得雲裡霧裡，當下就問道：「太子妃殿下，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嫣兒從未想過害你，更不知你腹中懷有孩子。」

  過了一會兒，張嫣話風一轉，「蘇映畫，我記得當初不是這個樣子的。太子竟然娶了你，就斷斷不會忘記與你的約定。今時今日，你費盡心思，讓我消失得無影無蹤。太子妃，你可知道嫣兒走了之後不會有更多的嫣兒？」

  蘇映畫淒婉一笑，道：「你少說的那般風輕雲淡，說白了是你對太子殿下沒有半分情意。若是他真是你心尖上的人，嫣兒姑娘會把自己的夫君讓給別的女子嗎？」

  生在權貴之家，卻沒有權貴之家的氣度。張嫣只是搖頭嘲諷的一笑，說出了心中的話，「太子妃身居高位，難道不懂得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兩全之法嗎？太子妃能與太子殿下相敬如賓，甚至可以與太子殿下行魚水之歡，可您萬萬不能忘記他是太子。」

  張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眸子之中的淒涼並不掩飾半分。是啊，她蘇映畫今天所遭受的一切，讓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涼之感。那種悲涼就是前車之鑑的悲涼，而後會一直都提醒著它。

  「本宮需要你一個小小的……」蘇映畫想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畢竟張嫣的身份實在尷尬。

  若是說她沒有什麼家世出身，可蘇映畫卻是知道張嫣是南陵的聖女。可若是要她承認這一切，那種感覺未免又有些難受。張嫣嘴角的笑容很是明媚，與蘇映畫的蒼白之色成對比。

  「本宮不需要你來教訓，想來本宮也是出身名門望族，本宮的爹爹是當朝丞相。太后娘娘跟我也有血脈親情，我當稱呼太后娘娘一聲姑姑。張嫣，你憑什麼跟我爭？這一次，縱然有太子殿下護著，我也要你過不了好日子。」

  蘇映畫的眼神變得怨毒了些許。張嫣瞧著這樣的蘇映畫，只覺得分外好笑。小時候，她也學了些兵書，知曉這是愚蠢的法子。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給敵人看，敵人看的清楚優勢，自然也能看得出優勢之下的東西。比如說，等太后娘娘不在庇護她了，她又當如何？或者說，等丞相出了什麼意外，那她又是當如何呢？

  張嫣只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也就笑出了聲，問：「太子妃，為了今日，到底謀劃了多久？」

  蘇映畫不說話，只是望著張嫣，仿佛能用眼神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太子妃，你可知曉，你現在失去了最值得太子殿下喜歡的東西？」蘇映畫雖是不解，可也不願意去問張嫣。

  她有點好奇，在蕭寒的心裡，她可曾有半分位置？縱然她接近蕭寒的目的很是明確，可是蘇映畫也願意跟著蕭寒一起打拼天下。

  這樣的情誼，可不是任何一個女人能給蕭寒的。張嫣有些無奈地問：「當初我見到太子妃的時候，你可知曉我為何對太子妃充滿敵意？那時只是我們的初見，太子妃可知曉您給了我什麼樣的感覺？」

  張嫣知曉蘇映畫不會去回答這樣的問題，索性也就自顧自的說：「我看到那個驕傲的女子，她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她的眸子之中帶著澄澈與純真，還有我從未有的東西。那種與生俱來的驕傲，你知道嗎？我從未如此驕傲過，那時的太子妃足以讓人俯首稱臣。」

  張嫣說出了心裡話，她的確是羨慕那時的蘇映畫。不過，對她的敵意，多半是來自於她可能會搶走她珍視的人。

  恍如隔世一般，蘇映畫都記不起自己的模樣了。她在這深宮之中漸漸失去了本心，就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成了冷冰冰的交易。

  張嫣的話點醒了蘇映畫，不過，她還是不肯在張嫣面前展露半分。因為誠如張嫣所言，她是那般驕傲的女子。蘇映畫眼中閃出別樣的光彩，就像一朵高不可攀的花朵。

  其實張嫣心中清楚得很，蘇映畫終究是會繼續迷失在這其中。她的愛、痴將會吞噬掉高傲，繼續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張嫣抱著蘇映畫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蘇映畫身子一顫，「太子妃是那般聰明的女子，切莫做出自毀前程的事情。你這樣並非是為了太子殿下，而是為了你自己。」

  忽然之間，張嫣就不想提起那些陷害，還有她與蘇映畫之間的約定。甚至，張嫣也懶得去計較這其中的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