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風過雲散真相揭

  在這樣的境遇中，北冥漓無法再繼續跟張嫣相守。

  他總是有意識的躲開那女子的關切，瞧見張嫣失魂落魄的樣子北冥漓這才知曉自己做錯了。

  一場蠱術讓北冥漓認清了現實，可是南陵國主卻是真的駕崩了。

  蕭寒走的時候，自己的父皇還好好的，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他望著城樓之上的母后，蕭寒只覺得心疼的厲害。

  這帝王家的兒郎本就十分薄情，到了蕭寒這裡仿佛是出了一個怪胎。他尤其重感情，腳下仿佛踩著屍體，鼻尖還能聞到幾絲鮮血味兒。

  這裡真的有過一場惡戰。

  南域大軍是看上了南陵的疆域，兩軍對峙之時南疆公主卻突然幫了北冥漓。這場戰爭沒有太多死傷，可城樓上依然染著鮮血。

  蘇慕靈一個女子，慵懶閒散的坐在城樓之上，打開的城門就像是在歡迎敵人。幸而，她的琴音中帶著自信，讓敵軍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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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道而來的客人們，本宮親自為你們彈奏的曲子可還喜歡？皇上最喜歡本宮彈這首曲子，你們大可以進城入宮再聽聽我南陵的佳音妙曲。」

  話雖如此，始終沒有人敢進去。

  北冥漓在暗處觀察著，這空城計能不能唱成功全都靠蘇慕靈一人。那時候，南陵國主病危，那個女子用柔弱的身軀替最愛的人守著城池。

  現在亦是如此，這個女子又在等著未來的國主歸來。

  望著蕭寒越來越近的步伐，北冥漓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憤怒和不甘。蕭寒冷著聲音問：「大巫師為何在此？」

  北冥漓並未說話，這個時候多說無益。

  即便是認定了北冥漓送的藥丸無事，可父皇的死還是讓蕭寒怨恨了起來。這一次回來的人，便應該是真正的王者。

  「微臣該死」，北冥漓輕聲道。

  蕭寒微笑著說：「大巫師一心求死，那便好好的活著吧！」

  蘇慕靈還是那般的高貴典雅，只是眼神之中多了些狠絕。這是蕭瑜眼神中的東西，她要好好的替心愛之人守著山河。

  「寒兒，母后要你好生守護著此處。等到將來有一天，你定要替你父親完成尚未完成的夙願。他這一生實在是辛苦，本宮驕縱任性從來不懂得謙讓他半分，你更是從未按照他的期許成長。」

  聽了這話，蕭寒的眼中已然蓄滿了淚水。

  他跪在母后面前，愧疚道：「兒臣不孝，讓您和父皇擔心了。」

  蕭寒一句話說完，吐了一口鮮血，也不知是不是太過著急趕路的緣故。他只覺得眼前忽明忽暗，竟然暈倒了過去。

  慕靈皇后此刻慌亂了，她不能承受蕭寒再出事。

  「皇后莫要擔心，太子殿下太累了。」

  她拉著北冥漓的衣角問：「他無事吧！這孩子尚未經受過什麼事情，這番打擊下來本宮擔心的很。」

  北冥漓面色如水，沉靜道：「太子殿下是要成為真正的王者，這樣的事情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他承受的。」

  想要成為真正的王者，唯有經得起上天的考驗。這樣的痛苦之下，蕭寒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長。

  上一次這般的時候，恐怕是蕭寒得知張嫣死訊之時，可如今他竟然連親生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蕭寒心中的自責，壓著他喘不過氣。

  這般境地之下，蕭寒早已無心顧及其他。那些日子，對張嫣的思念也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南陵不能沒有君主，蕭寒本該名正言順的繼位。

  大殿之上，滿室靜謐。

  蘇慕靈拿出南陵國主的聖旨，宣讀道：「朕自知不起，傳位於蘇慕靈，太子監國！」

  她似是不信，又小聲的念了一遍，「朕自知不起，傳位於蘇慕靈，太子監國！」蘇慕靈未曾想到南陵國主會把皇位留給自己，恐怕是當時糊塗寫錯了順序。

  蕭瑜這一生尚未有過什麼大錯，只是這道聖旨委實讓人震驚。

  朝臣一時間像炸開了鍋，唯有蘇丞相一人俯首，「微臣見過新國主，祝願吾國永世安穩！」

  蘇慕靈不禁地往後退了幾步，她看到了蕭寒眼中的殺意。這丞相一直都聰明的很，可如今為何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國主莫要忘了，當時對微臣的約定便好。」

  蕭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不知曉母后跟丞相有何種約定？父皇這般的安排，是要把蕭氏的江山都送給蘇家嗎？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蕭寒明白了一些事情，色令智昏的道理他大概也懂了些。

  蘇丞相望著蕭寒，道：「太子殿下，你還不謝恩？」

  「蘇丞相這樣著急的嗎？」言語中，蕭寒已多有不悅。

  這皇位他不是很在乎，只是這蕭氏的江山萬萬不能送給外姓之人。「本宮是太子，敢問何為太子？」

  無人敢說話，蘇慕靈應著蕭寒道：「太子乃是能承擔起家國重擔的未來君主，太子你究竟能否擔得起這份辛苦？本宮並非是要坐上那位置，只是你父皇的旨意你就真的不明白嗎？」

  那道聖旨打了蕭寒的臉，他擔不起那份辛苦是他的事情，可親近之人竟然將蕭氏江山拱手讓人？這道聖旨讓他和蘇慕靈之間生出了裂痕，這裂痕會隨著時間的積累更加的明顯。

  血肉至親和萬里山河，這兩樣東西都擺在蕭寒的面前。

  蕭寒退後半步，說：「母后莫要讓蕭氏的江山換了姓，本宮是父皇敬先祖、太廟才封的太子，名正言順！」

  他是名正言順，蘇慕靈亦是名正言順！

  只見蘇慕靈怒道：「本宮也是先國主明媒正娶的妻，本宮陪著他走過了三媒六禮。本宮生是南陵的皇后，死後也是蕭氏慕靈，唯有本宮才能冠上先國主的姓氏。這點，太子殿下應當清楚的很吧！」

  蕭寒閉上眼睛，問：「母后，你就不怕兒臣成為南陵的笑話嗎？」

  「你是本宮最親近的人，本宮倒是要看看誰人膽敢笑話南陵的太子？你父皇的旨意，母后也只能照辦！」

  眼下，南陵正是多事之時。

  若是南域的大軍幡然醒悟，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蘇慕靈並不是在乎國主之位，只是想要保護自己唯一的兒子，她跟蕭瑜唯一的血肉至親。

  蕭寒能夠不慌亂的同她爭辯這些，蘇慕靈便知曉了蕭寒的心。這孩子平日裡看起來長不大，可今日的心智已然足夠讓她意外。

  蘇慕靈是個不會掩飾情緒的人，望著蕭寒隱忍的模樣，道：「太子殿下放心，等本宮薨了，這萬里山河都是你的了。」

  這話說的有決然的味道，世人都知曉南陵國主與南陵皇后是鶼鰈情深。眼下，南陵國主已經崩逝，南陵皇后又豈能甘心獨活呢？

  「母后既然承了父皇的旨意，那便替父皇好好看看萬里山河。兒臣實在承擔不起家國天下，兒臣先行告退……」

  這般著急的步子，讓蘇慕靈皺起了眉頭。

  他顯然是不想再見到她，蘇慕靈在龍椅旁安置了一把鳳椅，這是她封后之時蕭瑜不捨得她一直站著，特地為她準備的。

  沒想到，而今卻用上了。

  她要讓蕭寒明白，那個國主之位對她沒有半點吸引力。從頭到尾，她在乎的只有那父子二人。

  蕭寒自然不會對她俯首稱臣，可為人子女將娘親逼到這種境地實在有些不妥。這樣冰冷的朝堂，蕭瑜一個人面對了那麼久，他們吵得蘇慕靈頭疼，才剛剛開始蘇慕靈便有些煩悶。

  每次他見到這樣的場景，是如何處理的呢？蕭瑜在下朝之後總跟她喊，頭疼的發緊。這樣想來，頭疼也是有幾分道理。

  蕭寒都走了，她也不想再在這裡呆著，聽著那些『紅顏禍國』的爭論，又有什麼意思呢？她本就是蕭瑜的人，又怎會將江山給其他人呢？蘇慕靈本就是柔柔弱弱的女子，她此時特別想念陰陽相隔的丈夫。

  是的，自己的丈夫，曾為她十里紅妝的夫君！

  蘇慕靈閉上眼睛，揉著頭，道：「諸位大臣辛苦，本宮也覺得尤其煩悶。今日的早朝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那便散了吧！」

  她是累極了！

  心愛之人的離去，兒子的不理解，現在支撐她的只有那人尚未完成的夙願。蘇慕靈下朝之後，先去了東宮卻沒有見到蕭寒。

  她猜想，蕭寒許是到太廟去了。

  蘇慕靈在太廟門口，望見了蕭寒正跪在那裡。他的背影，跟那人實在太過相似了。她看的有些痴，一時之間便停下了腳步。

  那裡安置著先祖的排位，也有那人的一個位置，她有些不敢進去看。蕭寒望著那尚未乾透的墨痕，輕聲問：「這是為何？父皇，你這般是何種意思？」

  回應他的，只有風聲還有檀香味兒。

  蕭寒回頭的時候，看見了自己母后眸中帶淚的樣子。他想起了早朝的時候，便起身出門繞著蘇慕靈走。

  「在你心中，母后只是為了搶你的東西嗎？」

  蕭寒知曉，定然不是。

  這些年的時光，蘇慕靈對他的愛護他都看在眼裡。朝堂之上，兩人相逼的樣子讓蕭寒覺得陌生。

  他想著，自家母后對他也應當是如此吧。

  這些年他的驕縱任性都是蘇慕靈寵出來的，眼下要他一個人習慣高處不勝寒的人依然是蘇慕靈。

  北冥漓幾乎是被軟禁在北冥府，他知曉，生死之事不能怨他。

  可，他還是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