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秘來客

  楊老爺子八十壽辰，舉鎮同賀。

  落霞鎮楊府，整個占地數十畝府院，從裡到外此時都被裝飾一新，自楊府府院大門開始，沿入院林蔭小道，以及內部所有樓宇庭院，都被一眾下人連夜掛上紅色喜慶燈籠，吉祥沙曼四處接連飄舞，門口站立一排民間樂手，一大清早便鼓足勁吹打敲擊，吉音繞樑，整個楊府一片喜慶祥和之色。

  尤其是正堂大殿牆壁之上，主事大老爺楊青，還特命親侍常聽，前往幾百里外的加圖縣城，恭請一位當地非常有名的書畫大家，上書一副碩大壽字賀聯。

  那壽字賀聯，紅底黑字，金粉塗抹點綴，筆法蒼勁有力，猶如扎龍昂首嘯天，活靈活現，霸氣斐然，頗有王者之氣，中正四方，足有一丈之巨，被掛在楊府主殿大堂之上，最顯眼的位置，一應來賀賓朋，入眼就可見得，無不內心感嘆楊府的強勢，底蘊深厚。畢竟此等官家手法，一般土豪鄉紳，卻是不敢享用的。

  

  「王家主祝賀到！」「李家主祝賀到！」「鄭家主祝賀到！」「齊家主祝賀到！」，門童不斷扯著嗓子稟報，音色之中不無得意之情，宰相門前四品官，仆隨主貴，楊府的底蘊與落霞鎮還真是無人能及，與這大壽彰顯之日，身為奴僕，能夠與這重要關頭擔當這等門童報號大任，常喚自然內心滿是歡喜，竭盡全力，一嗓子嚎下去，只怕半個楊府都逃不過。

  隨著眾人湧入的還有一眾或肩挑，火手捧，各種名貴壽禮的護院侍女，雖然大多賀禮都被紅色蓋頭所籠罩，但眾人還是能夠憑藉或清香，或濃郁，或閃耀璀璨光澤從而推斷出，那蓋頭之下掩飾的，定然不是陳年老酒就是名貴老藥，或者就是一眾武人練武，所需的其他珍貴修行資源。送禮的一眾各府僕從一隊接著一隊，排滿了整個楊府門口大院，直樂得楊府眾人好不春風得意。

  一大早，本地其他四大家族家主領著各自的子嗣家眷，一一來齊，被恭請進入大殿上座入座。老管家喬老爺子則恪守本分親自在府門外迎接，而大老爺楊青則負責內堂招待，至於其他女眷和子嗣，自有他們自己的圈子，這種場合確是無法登堂入室的。

  四大家族一眾家主，除了王氏是一位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外，其餘都是清一色白髮老者，這四人身份非比尋常，都被安排與諸位落座，自有侍女流水一般奉上香茗糕點，熱情款待，看著那與自我同齡的王家之主，此時的威嚴家主摸樣，楊青內心就是一陣隱隱的痛，抽空盯著那正堂最為高懸的兩把座椅，內心充滿了無盡幻想「楊家屬於我楊青的時代什麼時候才能夠來臨！」

  「李兄，你說老楊頭最近的身體狀況如何了？」鄭家主附耳對著李家主小聲道。賓客還未到齊，正主自然也未現身，一眾熟識之人落座之後便各自攀談起來。

  「是啊已經幾年沒有見到了吧，轉眼就八十歲了，老傢伙身子骨還真是硬朗啊」「該不會是突破了吧，畢竟若是老夫沒有記錯的話，那老傢伙當年入駐我落霞鎮的時候修為就不低啊，你我四家當時的家主合力都不是其對手，只怕五十餘載歲月過去，那老小子」

  「突破？哼，哪有那般容易，想當年那楊宏，那般妖孽，最終不都是落得個暴斃而亡的下場，那老傢伙都這般老胳膊老腿了，難啊」「嗯，如是老夫就放心了，畢竟他楊家，一外來戶，占據落霞首席這麼久，若是那老傢伙再活個百八十年，只怕這落霞鎮就再也沒有你我其餘四家的立足之地了」

  「岳父大人，你看今日這壽宴安排，由楊青全權主持，是不是楊老爺子準備要交班的信號？」另外一邊那王家主與齊家主也異常熟絡的攀談起來，二人因為有姻親的關係，自然也是熟絡無比，整個落霞鎮五大家族，地域雖小，其實也是各有各的圈子的。

  「賢婿，為父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八十歲了，那老傢伙一旦賓天，哼，當年那楊宏若是還在到還罷了，至於楊府第二代其他三個不成器的東西，你我又何足懼哉，你我五大家族掌控的那處低階元石礦脈，也是到了該重新分配配額的時候了」「岳父大人，一旦這老傢伙賓天，我等又有何俱哉？何不？」說完那王家主雙眸之中飄散而過一抹狠戾嗜血之色，但也僅僅就是轉瞬即逝，片刻又變成了一副沉穩威嚴的摸樣。

  「哎，賢胥，你我四大家族於此立足數千載年月了，相互之間早有通婚，不分彼此，你這想法，又何嘗不是我等三個老傢伙的想法呢？不過切莫小看了這楊府啊，打壓可以，至於其餘的就切莫再提了，不說這楊青的大兒子楊豎，以及另外兩個拜入道門的第三代小崽子，他們可都不好惹啊，聽說在各自道門之中，都有一定的地位，絕非你我家族之中的那些庸才子嗣可比，況且老夫早年曾經得到消息，這楊天老鬼自己恐怕背景也並不簡單，似乎與中州楊府也有些血親關係，就連本縣的縣令大人，這般多年也是暗地裡對其多有照拂，否則他楊府在周邊的一應產業，又如何幾十年內能夠這般順暢做大？權當縣城之中的一應權貴道門都是擺設嗎？就憑他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可是萬萬不行的」

  「縣府曹師爺到！」說曹操，曹操就到，方才王家主與齊家主，還在探討楊老爺子的一應社會背景關係之時，不曾想這般快就被證實了一切。

  「縣令大人因為有公職在身，特派卑職前來恭賀楊老爺子泰安！祝楊老爺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人還未至，道賀之音甚隆，較之那常喚的嘶吼也是不呈多讓，在喬老爺子的陪同下，不一會，一位穿著當朝八品官服的官家中人摸樣的老者便映入眾人眼帘。

  來人正是本縣縣令大人的心腹曹師爺，在縣令大人常年閉關修行的情況之下，此人才是真正的主事者，故而就當此人一現身正堂之時，一眾原本還在喧鬧攀談的眾人，當即都恭立而起，各自招呼到，楊青更是一個健步上前見禮道「侄兒拜見曹叔父！有失遠迎，還望叔父見諒！」

  「賢侄有禮了，受縣令大人囑託，能夠恭賀楊老爺子的壽辰，才是老夫的幸甚，來人啊，將壽禮抬上來」

  一眾官家衙役精壯漢子，八抬大轎一般，極為耗力的將一座堆的像小山堆一般的物件抬了上來，就當曹師爺揭開紅布蓋的瞬間，一片白芒璀璨，瞬間照亮了整片楊府正堂大殿。

  「元石！這麼多！」「足有上千塊吧！」「縣令大人好大的手筆啊！」「看來傳聞是真的了，這楊府與中州楊家關係莫逆啊！」在見到那堆積如小山包一般的元石之後，整片大殿瞬間暴動了，眾人無比驚訝，內心皆是狂跳不止。

  之所以眾人如此驚訝，其一確實是因為以縣令朝廷命官本地王侯的身份，居然屈尊討好一個本土鄉紳，卻是讓人不得不細想其中的因由，其二也是因為如此多塊元石，的確在在場眾人看來還真是堪稱大手筆了，畢竟五大家族合力開掘的那處低品階元石礦，除了每年上繳朝廷的利稅之外，所剩下的合起來也未曾有這一半多，更何況各個家族，還要供如此多子弟平日修行所用，就算家族傳承久遠，族庫之中又能剩下多少，對此家務事各個家族的家主也都是一把辛酸淚。

  「有了這些元石的支撐，只怕不出五年，楊府又能造就出不少的武徒高手吧」「哎，那縣令大人顯然也是在用行動表明態度，縱然這楊老爺子不在了，只要縣令大人不倒，這楊府日後依舊安平富足，外人只怕是誰也不敢動歪心思了」

  一見眾人的震驚，以及回過味來的思付，曹師爺心知縣令大人吩咐的目的已然達到，便不再多言，與他人一樣，尋了一處上座落座，其間還發生了一件小插曲，畢竟曹師爺乃是代表縣令而來，身份何等尊崇，楊青請其落座主位，但後者當即回絕，只說了一句「賢侄，老夫今日只是配角，真正的主角除了楊老爺子外，其實還是另有其人的，與他們二人相比，老夫可不敢有任何的僭越」說完便一言不發，獨自落座品茗，給眾人留下了無限的遐想。

  接下來，在眾人的一波又一波的震驚之中，楊府又迎來了不少的尊貴賓朋，既有其他相鄰小鎮的一應交好土豪鄉紳家主，也有自縣城之中快馬加鞭趕來的各個道門的一應翹楚猛士，當然也少不了坐鎮縣城產業的兩位楊府二老爺和三老爺，這二人各自陪同一眾生意夥伴，本地大財團金主一同喜氣洋洋踏門而入。

  雖然無法繼承家主之位，但顯然這二人對於手握萬貫家財，生活殷實富足的生活到也還算是適應。畢竟生活除了權勢之外，財富也一樣不可或缺，對於二人此時處境，人貴在知足，得一足矣。

  一應賓朋所送賀禮也都各有特色，既有名人字畫，也有外界極難尋獲的山珍野味，當然也少不了道門中人所贈送的大量修行物資，個個都是凡間佳品，除了引來祝壽中人的一陣又高過一陣的驚嘆之外，還有就是對於那一直威名在外，確極為低調的楊老爺子真正發自內心的敬佩。「人的名，樹的影，當真不是蓋的，這得是多麼傳奇的一生才能鑄就今日之輝煌啊！」或許這也是在場眾人共同的心聲。

  也是因為先前那曹師爺的一句無來由的話語，所布下的疑陣，對於那讓其都自愧不如之人的真實身份，眾人無比的期待，但後來者皆無一人有此坐上主位的殊榮，故而疑陣變得越發的懸疑，人就是這般心裡，對於好奇的事情，越是不讓他知道，好心情越甚，以至於到最後，無論是誰，總是會有意無意之間朝著那門口的方向張望，偷瞄幾眼，但結果卻是讓人無比失望，臨近正午，確一直不見那道神秘的身影出現。「或許縣令大人不願親自屈尊前來，也是怕被那人搶了自己的風頭吧」一眾人內心不無如是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