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有一戶人家

2024-09-22 23:09:27 作者: 左眼

  瞧見河水上游有一盞孤燈,我頓時像是打了雞血,一陣狂奔,跑上前一看,居然是一戶人家。

  一間石頭砌成的屋子挨著河邊,門口掛著一盞燈籠,屋前用籬笆圍成了一個小院子,院子有著柴,農具之類的。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我欣喜若狂衝到屋門口,抬手開始敲門,在敲第三次門的時候,裡面傳來了一個老邁的男聲,問我是誰。

  我說,我是過路的,在這裡面迷了路,又冷又餓,能不能進去,討一口熱水喝,歇歇腳。

  說這話的時候我非常忐忑,生怕對方拒絕,畢竟這荒郊野嶺的,半夜裡突然冒出一個過路人來敲門,顯得非常唐突,人家未必肯開門。

  不過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時候,屋子裡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屋門打開一個老頭兒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老頭兒有七八十歲了,一臉的皺紋,滿頭的白髮,披著一件破舊的軍大衣,他打量著渾身發抖的我,沉默了一下,然後轉身說道:「進來吧。」

  我高興地跟著他走進了屋子,發現裡面兩間房,外間放著些簡單的家具,缺了角桌子上點著一根白蠟燭,而裡面是臥房,臥室黑著燈,什麼也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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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面好像比外面還冷,我一邊關門,一邊跟老頭兒套近乎問:「大爺,家裡面就你一個人啊?」

  老頭兒從衣櫃裡拿了一件破軍大衣出來,對我說道:「不是,屋子裡還睡著孫子,孩子爸媽給人叫去開山了,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回來。小伙子,我這裡有孩他爸一件大衣,你先穿上暖和暖和吧。」

  我感激地接過來軍大衣,心說他兒子和兒媳被叫去開山,不會是被老鼠會的人給誆騙走了吧,如果真是,那十有八九是遭遇不測回不來了。

  不過這話,我也不方便跟他說。

  軍大衣有一股霉味,我也沒在意,就往身上一套,說:「大爺,謝謝你。大爺,你家裡有吃的嗎?」

  說完,我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有。」

  老頭兒轉身從櫥櫃裡端出了一碗白米飯,還有兩塊點心,放在桌子上,說:「有些涼了,你別介意。」

  看見吃的,我兩眼放光,忙說道:「不介意,不介意。」

  「那你吃吧,我進屋去看看孫子。」

  「好的大爺。」

  老頭兒進了裡屋,我立刻抓起點心往嘴裡塞,因為吃得太急,一下卡在了嗓子裡,噎得我直伸脖子,想咳嗽又怕弄出動靜吵到屋裡睡覺的孩子,就捂住嘴硬往下咽。

  翻著白眼把點心咽下去,瞧見旁邊有把椅子,我拿到桌前輕聲放下,結果我屁股往椅子上一坐,差點給我整肛裂。

  咔嚓!

  椅子爛了。

  我「咕咚」一下坐在了地上,我忍著疼往屋裡瞧,見老頭兒也沒出來,我趕緊爬起來,揉著屁股溝子,把爛椅子放到牆角。

  我不好意思地輕聲說:「大爺,不好意思啊,我把你家椅子弄壞了。」

  老頭兒大度地說:「沒事。你沒摔壞吧。」

  「沒有,沒有。」

  「沒有就好,趕緊吃吧。」

  「唉,唉……」

  我嘴裡應著,把另一塊點心也塞進了嘴裡,兩三口吞下去,又端起來米飯,用筷子往嘴裡劃拉。

  但只吃了一口,我就皺了眉頭,米飯怎麼餿了?

  現在是冬天,屋子裡面又這麼冷,得放了多長時間才能把米飯放餿了?

  算了,餿就餿吧,總比餓肚子強!

  我飢腸轆轆,也不再計較,幾筷子就把又冷又硬又餿的米飯巴拉乾淨,放下碗筷,把軍大衣系上扣,發現自己鞋帶開了,我蹲下身繫鞋帶,結果瞧見右腳底下竟然粘著一張紙錢。

  瞧見紙錢,我有些發愣,腳下怎麼會有紙錢?

  這紙錢是白色的圓紙片,中間有個方形孔,這種錢一般是出殯時候撒的,也叫買路錢。

  所以我猜應該是自己從外面帶進來的,但不管怎麼說,這紙錢是死人用的陰錢,晦氣得很。

  於是我把紙錢撿起來,打開房門扔了出去,一陣冷風吹來,買路錢晃晃悠悠地飛走了。

  聽到屋外面有動靜,裡屋的老頭兒問怎麼了,我怕老人家嫌晦氣,沒敢說實話,只是說風有些大,我把門鎖好點兒。

  把房門重新關好,我回到桌前把碗筷放到了柜子上,就聽到了老頭兒在裡面唱起了小曲。

  「蘇聯老大哥,叫我吃饃饃,饃饃甜又甜,想起五九年。一碗酸菜五角錢,老的死在床邊上,小的死在床面前。」

  這……

  老頭兒哄孩子怎麼唱這種小曲?

  太晦氣了吧。

  我心中疑惑,把桌子上的蠟燭挪了下位置,燭光正好照進了裡屋,老頭兒靠坐在床邊,在他手下有一個襁褓,裹得嚴嚴實實,他一邊搖一邊哄唱。

  我望了那襁褓一眼,沒敢細看,只是在賠笑,沒話找話:「大爺,你一個人帶個孩子,可真不容易。」

  「哎,趕上這年景了,沒辦法啊。」

  「這裡是哪兒了啊?」

  老頭兒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濃濃的狐疑,過了一會兒,他才緩聲回答道:「我們這裡啊,是大洪山啊。」

  「我知道這裡是大洪山地區,我想知道離這裡最近的村子,或者鄉鎮叫什麼,走多長時間能到。」

  老頭兒點了點頭,說:「哦,這樣啊,我們這裡叫上河坪,往南走二十多里就是巴家峒,至於更大的,我就不知道了,上次聽宣傳的幹部說,我們這裡歸三山地區革命委員會管。」

  我心中一動,這都啥年代了,怎麼還有革命委員會?

  老頭兒瞧了我一眼,說:「小伙子,你也困了吧。」他指著旁邊一張空床鋪,說:「這是我兒子兒媳睡的床,他們進山去挖石頭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在床上躺一會,睡一覺,等天亮了,吃點東西再上路……」

  我確實很困,眼皮子直打架,覺得腦袋都有點不夠使了,聽到老頭兒這麼熱情,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溫暖,朝著他道謝道:「大爺,謝謝你,那我就躺一會兒,天一亮就走。」

  老頭兒擺了擺手,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別客氣,出門在外,哪裡有什麼好講究的,想睡就睡,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睡吧,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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