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奔往昌道所

  不光每次任務承接最難的部分，在急行軍的時候，他們得給整個工兵營搭通過便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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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道無名河溝，河水有的地方結凍了，有些還沒有，薄薄的冰層就像刀子，倒是比已經上了凍的水面更添三分危險。隨著朱家喬頓挫分明的哨聲，脫掉了笨重棉褲的朱家棟，用積雪搓熱了腰腿，一聲發喊：「走！」

  他壓舵把向，六名力工分列兩邊，扛著主桁架跳進齊腰深的河水中，迅速涉水過河。已經上了凍的河面被砸開，碎冰叮叮直響，陣陣漣漪尚未來得及擴散開去，七名戰士扛著桁架已到了河對面。再抄起了積雪搓熱冰冷肌膚，做好簡單的防凍措施，戰士們兩兩一組以桁架為點，敲下了定橋樁。

  跟他們幾乎是不分伯仲之間，另外兩組戰士也過了河定好了桁架。

  朱家喬站在河溝對面，看到朱家棟定好了桁架之後，就領著其餘戰士，四個人一組提著空心梁箱往前。這種梁箱是她設計過的，輕巧方便，用壞即丟，統一了尺寸，隨時能補上。每一個梁箱都是用銷釘固定即可。

  十米跨度的河溝，五個梁箱就放好了，朱家棟在前面戰友們架設梁箱的時候，就已經淌水回到了河溝對面，也就是第五個梁箱堪堪落地的同時，對邊的桁架已是運送到位，仍舊是兩兩一組，桁架為點，敲動定橋樁。朱家喬飛快地回身跑到橋頭處，拽過一塊木板，斜斜地往第一快橋板處一搭，兩三下功夫，把木板打在橋板上，形成一道小斜坡。

  「車來了！」

  等大部隊出現在河溝旁邊的時候，朱家喬釘好了斜坡，把鐵錘子一收，大喊：「全體過橋！」

  迎著緩緩開過來的卡車，工程技術排的戰士們排成兩行，迅速通過了才建好的三座橋。伍帥、唐小鵬和朱家喬一人一座橋，衝著摸黑過橋的車隊打起了旗語。

  護送六輛運送輜重的卡車通過之後，最後一輛卡車停了下來。朱家棟帶著那六名力工戰士，把橋板一塊塊撬了起來，先拆斜坡再提桁架，梁箱處的銷釘輕輕一把，直接從水裡能夠提起來，加上車斗里傳送轉運的三個戰士，行雲流水一般，不過短短十分鐘，就把橋拆掉運走了。

  車隊通過，這條無名小河溝安靜如昔，只有散落在河邊的幾塊還帶著鐵釘子的木板，以及散亂流淌的冰塊，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等幾道寒風卷過，河面重新凍上，木板被雪花覆蓋，一切歸於寂然。

  突如其來的風雪減慢了行軍速度。男同志們發揚風格，讓朱家喬和幾個女戰士們走在隊伍中間，饒是如此，她們的眉眼頭髮肩膀，也很快落上了厚厚的積雪。

  最麻煩的，是汽車，防凍油不能用，解凍鹽早就用完了。

  孫霖組織了黨員突擊隊，搶著在前面鏟雪。可也就忙乎了不到一小時，好些戰士們被刺得兩眼發花。一個戰士走避不及，差點兒被卷進車輪。司機戰士踩了急剎車，硬生生的把車子給剎住，旁邊的人也一哄而上，拽著那戰士從車輪底下拽出來。

  那個戰士沒有受傷，司機卻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盤上面，衛生員周糖糖跟在旁邊，立刻問：「張司機，你還好吧？快下來走兩步？！」

  張司機原本不肯，在周糖糖的堅持下，還是下來走了。一走，疼得腦門子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子。周糖糖立刻抓起地上的雪球，喊：「快，把褲子脫了！」

  張司機今年才22歲，鬧了個大紅臉。正在扭捏著，眼前一黑，身上就跟被熊瞎子摁住了似的。朱家棟沉默著，壓著張司機，單手就把他的褲腿給拽了上來。他的腿烏青了一大片，周糖糖拿雪搓了一大輪，又給塗了些萬金油，才算是讓他再次上車。

  眼看著朱家棟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周糖糖的眼圈一熱，追上去喊：「哥！！」

  朱家棟站住了，說：「你為什麼叫我哥？」

  周糖糖眼裡噙著淚光，說：「在我心裡，你就是我哥！」

  朱家棟眼底里閃過一絲難過，扭過臉，悶聲悶氣的說：「我姐說了，你和家樑還沒有確定關係。你不能叫我哥！」

  周糖糖帶著哭腔，緊跟在朱家棟身後不放：「不！我的心已經給朱家樑了！在我心裡，你就是我哥，家喬姐就是我姐！讓我跟著你們回去吧！」

  「周衛生員。」不知什麼時候，朱家喬來到了她身邊，眼神慈愛，語氣沉重，「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把手裡的事情做好。我……我不想說太多大道理，但，你這個樣子，任誰見到都難受。路還是要朝前走的。」

  從朱家喬一出現開始，朱家棟就跟找到了救星似的，閃身躲她身後去。周糖糖的眼淚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始終沒有落下來。

  她抹著眼淚走了。

  朱家喬拍了拍朱家棟寬大的肩膀，說：「走吧。前面又發現有一條旱溝溝，不寬但是很深。梁箱預構件怕是用不上，我們就速戰速決，現砍木頭做滾軸支柱。你去伐木吧。我去看地形。」

  頓了一頓，朱家喬說：「現在，朱家只有我們兩個人搭檔了。」

  依舊是沉默著點了點頭，眼圈已染紅了，朱家棟用力點點頭，說：「好。姐，都聽你的。」

  很快，朱家棟就帶著力工班組的戰士們砍到了足夠的大樹木頭……

  「走起啦——」

  深夜中，是唯一確保安全的時間點，朱家棟中氣十足的、帶著粵語口音的嘶吼，如發泄一般迴響在夜空中。

  「鬼叫你窮啊！頂硬上啦！！」

  「來呀——」

  「有朱家，橋不垮！！」

  這後面還有一長溜，原本是朱家樑老是嘮嘮叨叨地掛在嘴邊的，朱家棟只念了這一句就記不住了，也就重複前面的。

  「來呀——」

  「有老朱，橋不垮！！」

  工程技術排就像一把尖銳的棱刺，一往無前地往前，狠狠地衝擊！！

  他們的身後，是雄赳赳氣昂昂，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任務交到手上保證完成的——工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