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高山峽谷深河難題

  任憑老焦怎麼說，朱家喬還是沒答應。她把土豆扒了皮，往嘴巴一塞，站起身去檢查那大灶上的煙囪。急就章做的東西，但抹灰調漿半點不含糊，魚鱗片似的一層疊一層死死咬著，最大限度把煙堵住，水桶般粗細的煙囪到離地一丈高的地方分成三支向上延伸，穿過洞頂上的子洞再往上走。子洞因而比外面暖和了些許，正是傷員養病的合適場所。

  用繳獲的鷹嘴豆罐頭兌上炒麵，還小心翼翼地挖了半罐午餐肉，老焦煮好了病號飯，並從牙縫裡省下的十來個土豆，用外套包裹著，去給傷員們送飯。

  「真好啊，姐，你說現在國內在幹什麼呢？聽指導員說，都在忙著搞土改，還要搞生產建設。工廠都開起來了。東北那邊的廠子，多氣派，還要造我們自己的汽車……」

  朱家喬和朱家棟，是早就習慣了朱家樑的話多。一時間飯才下肚子，傳來哨聲，新的通訊員小萬跑了過來，衝著朱家喬立正報告：「報告！請立刻到營部開工作會議！」

  早在小萬過來的時候就站了起來，回敬了一禮，朱家喬應：「是！」又問：「什麼會議，營長有說麼？」

  小萬說：「營長說，您去了就知道了。請馬上過去！我這邊還得趕去高炮排通知人呢！」

  話音還沒落，小萬一溜煙的就跑了。朱家喬趕緊往營部來，已經到了好幾個人，朱家喬掃了一眼參會的人，大致上猜到了任務是什麼，只不好直接問出口，等著林朗清來開會。

  「接上級單位命令，在昌道所那邊的鐵路復通了！」

  洞子裡響起了掌聲和笑聲，要不是刻意的壓制著，還會更加響亮一些。昌道所是交通要道，那兒的鐵路被炸了好幾回了，聽說上個月才通車了半個月，這會兒又復通，積壓的大批物資可以運過來了。有人低聲嘀咕：「之前第四次戰役打得不怎麼漂亮，就是補給跟不上。這會兒跟上了，咱們一定要再爭一口氣，把那些美國佬英國佬打下太平洋，趕回他們的老家！」

  

  「就是！」

  「咱們也得加油，不能拖後腿咯！」

  彎曲起食指，在搪瓷口盅上不住叩擊著，林朗清說：「請大家安靜一下，我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呢。為了搶運，我們有一位同志，發明了『趕羊過道』運輸法。幹過羊倌的都能明白咋回事哈，就是一輛車子挨著一輛車子的過路咯，火車上下來的物資，再一路走一路往下放。化整為零，麻溜利索的分到戰士們手裡。」

  高射排的排長孟山峰說：「咱們的炮彈就是這麼來的啊……」

  讚許地看了孟山峰一眼，林朗清說：「沒錯，這個法子其實打從前不久就在後方推廣開去了。這會兒咱們要把它用到前線去。」

  有個急性子的，梗著脖子直喊：「營長！那分到咱們手裡的任務是什麼？總不能是坐在這兒給他們鼓掌叫好做抬樁吧？！」

  同樣地遞了個安撫的眼神給那位急性子，林朗清道：「當然不可能。在火車站附近有一條高山深河，那上面需要走汽車道。但最近美國人的飛機跟趕集似的，一天來兩三回，那麼深的峽谷上面建汽車橋，肯定第一時間挨炸。怎麼去建這條橋，讓汽車連趕緊大展拳腳，任務落在咱們頭上。」

  他把胸前衣兜里裝著的鉛筆頭拿在手上，在地圖東南角標註了一下：「地理位置很重要，難度也很高，主要是凌空架橋，從兩處懸崖上對過，得注意防空，要保護汽車部隊……敵人是肯定會炸，這地方肯定一炸就斷。所以，咱們這次的活兒是——要想法子建一條炸不斷的橋！」

  話音才落，底下的人們就交頭接耳了。

  有人說：「炸不斷不大可能，但我們可以給他們拼速度。這邊炸了那邊搶修，只要修的速度夠快，不就是炸不斷了？」

  有人說：「倒不如直接修滑索，就跟我老家那旮旯里似的，任憑底下是滔滔江水兩旁是猿猴發愁的懸崖，架在滑索上，一溜煙就過去了。多修幾個滑索，效率也是一樣的！」

  有人說：「這條垣昌河我之前經過，其實過了那懸崖，在上游處，有較為平緩的地方，要不然在平緩地帶修橋？那就再來兩條也不在話下！」

  立馬又有人反駁：「不行，不行！平緩的上游那地方我知道，叫松子原，你知道為什麼那邊兒平緩嘛？因為在上頭還有個堰塞湖，這松子原早幾十年，是泄洪區！哪怕是如今，河底下也是石頭混泥漿，一塌糊塗！」

  議論紛紛之際，放下了手中劃拉得差不離的草圖，朱家喬道：「或者我們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呀！」

  話音才落，頓時安靜了一片。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朱家喬身上，把用松枝駁長了的鉛筆別在耳朵後，朱家喬站起身來，中氣十足的說道：「只有不被炸，才會永遠炸不斷！！所以，我們可以明面上修一條橋，這條橋是用來吸引火力的，在底下再修一條暗橋，這條橋，才是真正通車過人的！」

  高山峽谷深水橋，已是讓人撓破頭皮的了。這句話一開口，一起開會的眾人，不禁都議論紛紛的，「同時修邊，不是沒做過。但這擺明了讓另一邊吸引火力的，也是無所謂。關鍵是，這個做法，可以確保任務完成嗎？」

  「飛機打得很準，我們得想法子，把那蒼蠅一般麻煩又噁心的飛機給搞掉！」

  「高射排的，能不能搞定啊？」

  孟山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鼓起眼睛大聲道：「防空防空，十防九空！讓我打落飛機，老子做夢都想！你們別瞪著我！老子又不是說辦不到！」

  林朗清說：「孟山峰同志這話說對了，十防九空也無所謂，關鍵是要保障施工進度，按時完成任務，保證通車通行！」

  孟山峰揚起臉，眯著眼睛，信心十足的一笑：「連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