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尾聲（20）南景玄

  若是將那一絲魂魄找回來，把南景玄的靈魂補齊，那麼南景玄就會恢復所有的記憶，姬恆所做的一切也都化為烏有。

  因為南景玄不會愛他，而南景玄若是知道他用這樣的方式把他的靈魂留在人間，更會恨他。

  可若是不將那一絲魂魄找回來，仍舊保留著南景璇殘缺的。靈魂，那麼南景玄終究是撐不過去的遲早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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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如果就讓南景玄這樣消散於世間，他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這是姬衡根本無法接受的。

  兩種結局都無法讓姬衡承擔，是承受著南景玄的恨意生活一輩子，還是任由南景璇離開他……

  這根本沒法選擇。

  姬衡望著南景玄在那裡玩耍的方向，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他的表情，似是懷念，似是悔恨，五味雜陳，但是唯獨沒有遺憾。

  唐豆豆則是站在那裡，一直都沒有說話，他和姬衡算不上是朋友。

  兩個人雖然都屬於改邪歸正那一派，但是兩人有本質上的不同。

  唐豆豆本就是心性純良之人，而且有著正確的引導才能走上正途。

  但姬衡這人亦正亦邪，有著人本身帶有的善意，但也有著姬家骨子裡的那種邪惡。

  若不是他得知了那些事情，而且，又有了南京玄這個牽掛，恐怕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同意幫助唐宇他們。

  「話我就說這麼多，剩下的還是要你自己做決定，如果有什麼幫忙的再聯繫我吧，我先走了。」

  唐豆豆不想在這裡逗留太久，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更何況和姬衡在一起，有時候會聊的投緣，但是更多的時候會是這種壓抑的沉悶。而最近這種情況正在越來越多，他也看得出來是因為什麼。

  「忘塵，他現在如何了？」

  沉默了許久，姬衡才問出這對話看起來好像和他剛剛問的事情毫無關聯，可是，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唐豆豆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給了他回答，「有那個小和尚照顧，好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姬衡點了點頭，然後嘆著氣，像是有些魔怔了似的。歲月在他的臉上終於顯現出了痕跡，眼角的皺紋看的出來，他也早已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臥薪嘗膽的青年了。

  唐豆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南景璇，心中也是百般感慨，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為了維持南京玄的這一縷孤魂，姬蘅他費盡了心思，不停的鑽空子使用這些方法，可雖然沒有違反什麼道義，但到底不是什么正經路子。更何況按照他們兩個人之前的那些孽。在南京玄的魂魄根本維持不了多久，而姬衡的命，也不能長久。

  與其就這樣，兩個人一同破碎到不如。兩個人一同投胎，等到下輩子，看看能不能再續前緣。

  畢竟兩人這一世有著深深的羈絆，或許下一世也能。完了這一輩的遺憾。

  只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姬衡把自己的功德分給南景玄，也抵不清南景玄的罪孽，

  姬衡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南京玄身邊，將手探進去，摸了摸南京玄的額頭。涼的很若有若無的，不像是人類的觸感。

  比起一開始的真實感，現在的南京玄仿佛一瞬間就能消失。

  「是我對不起你……」

  一片落葉落下，打散了這一聲憂愁的驚嘆。

  唐豆豆雖然想著這邊的事情，但到底沒有多問。這種事情外人最好不要插手，還是等著對方自己做決定。

  經歷了這麼多事，他早就成長了，雖然仍舊保持著孩子的心性，可是比起以前真的是成熟了不少，身上有了唐哲的影子，也有了唐雨的影子。

  不難看出來，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唐家人，而從前那些對於唐豆豆，存留時間回歸唐家有偏見的人也不得不因這這些成就和實力閉了嘴。

  唐豆豆仍舊繼續著這種生活去學堂教學，偶爾出去。捉個鬼有個玩回家和朋友們聚一聚，陪一陪爸爸媽媽。

  一切過的又平靜又新奇，時間也就這樣的悄悄流逝。等到姬蘅再一次和她聯繫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不知道這短短的一個月之間發生了什麼，姬衡狀態比之前還要蒼老。

  不僅僅是容貌上的變化，更有他心態和靈魂上的變化。完全能看得出來，姬恆的心中承受著無比沉重的東西。

  「你……你還好嗎？」雖然一開始是敵對狀態，但是到底也是這樣交往了。十幾年，沒有一些友情在是不可能的。唐豆豆看著姬衡這個樣子也是於心不忍。

  「我很好，不用擔心。」姬衡雖然老了，可是他周身的那股子氣度和修養卻是沒有磨滅的。給唐豆豆倒了一杯茶，目光有些昏暗。

  南景玄依舊是在那個被封印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怎麼了，今日竟沒有玩耍，而是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靜靜的睡著，眉宇之間帶著淡淡的憂愁，根本不像是一個只有著幾歲心智的孩子會有的狀態。

  「今日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姬蘅鮮少找糖豆豆，兩個人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只是偶爾在一起談論一下工把或者下下棋，像這樣特地尋唐豆豆過來的情況真的很少。

  「我就不和你賣關子了，我這次找你來的確是有事相求。」

  「什麼事？」

  姬蘅用手指摩擦了一下杯沿，然後看一下那邊的南井泉。眼神中有著決絕，嘴角帶著一抹笑，像是欣喜，但更有著苦澀。

  「我怕是時日不多了，能不能請你在我死後把我和南京玄的屍骨埋葬在一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唐豆豆皺著眉，把杯子放到一旁，有些不解姬恆的說法。

  他能夠算出人的壽命，只是他不常使用。他正想著去看一眼幾橫的未來和命運，可是姬衡卻看出了他的意圖，出聲阻止了他。

  「不必了，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是如何的。其實你也知道，我早就該死了，不過是在這裡苟延殘喘罷了。」姬衡擺了擺手，又搖了搖頭，面上的笑容有些無奈。他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把杯子放在石桌上。「我命中的殺孽太重了，我手上的冤魂也太多了，我這種人早就不該存活於在這世上。可是我還總是在幻想著和景璇在一起的生活。人不能總活在夢裡，我總是要醒來的。」

  「……南景玄的靈魂怎麼辦？」

  「我已經將他那一縷殘魂補了進去，並且用自己的靈力想辦法修復了他的智魂，他已經恢復了從前的記憶，也恢復了正常的心智。現在的她已經完完全全地記起了一切。」

  唐豆豆有些震驚，他沒有想到姬衡會做到這一步，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難揀選和他之間的關係豈不是……

  「是你想的沒有錯。他現在對我只有恨意，其實我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切都沒有關係的。」姬蘅仍舊自顧自的說下去，語氣中多少帶了。些。難過和傷感是那種壓抑的心中太久了的，變了質的傷感，「景玄的屍身一直被我保存在這裡，放在地下的冰棺之中。我死後大概也會躺在那裡，你七日之後過來找我們，然後將我們的屍骨拿去火化，埋在一處地方。」

  「那你的靈魂怎麼辦？如何超度？」

  「呵呵，雖然我不務正業，心思不純，但我至少也是一個捉鬼家族的人。這種小事我一個人還是能做的，更何況我有捉鬼師的血脈。死後自然能夠有靈魂超度的方法，只是……」只是不知道他這滿身血宅孽緣之人有沒有那個轉世投胎的資格。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石桌旁，一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杯中的茶涼了，唐豆豆才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這氣氛真的說不上是太好，兩個人都高興不起來。就算唐豆豆知道這個是遲早的事情，可是這也不代表他能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就算姬蘅自己做了這個決定，也不代表他能夠坦然的接受這種事情的發生。

  能夠相識是緣分，可是卻沒有那個運氣，能夠安安全全喜樂平安的共度一生。

  糖豆豆離開了，他站在姬衡院子門口。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個鑰匙。

  再過七日，他就要拿著這把鑰匙打開地下室的門。帶著這兩個人的屍身走向人生中的最後一程。

  唐豆豆走後，姬衡來到了南京玄的身邊，然後坐在了地上，探出手懸在南京玄的頭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

  這樣的結局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究竟是有緣還是無緣。

  默默的將手上的一縷頭髮和。自己的頭髮纏繞在一起，放在錦囊之中。

  無論這一是如何有，無論他是否能夠投胎轉世。他仍舊希望下一世能和這個人有一個美好的相遇和一個美好的結局。

  七日之後。

  唐豆豆隻身來到了姬蘅的住所。

  他站在門口，面色凝重，手中拿著一串鑰匙，卻沒有打開門進去的勇氣。

  遲早都要面對。

  他嘆了一口氣，然後走了進去，來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那很冷，散發著真正的兩起，裡面放著一個冰棺，周圍則是封凍著的冰塊。

  冰棺里躺了兩個人。

  南京玄和姬衡的身體就那樣，畢竟排的躺在冰棺里。

  能夠看得出來，南京玄的身體已經十分僵硬了，大概已經。死了很久。而姬衡的身體帶著一點點的餘溫，可以看出剛剛離世沒有多久。

  唐豆豆向周圍看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姬蘅的靈魂和南景玄的靈魂。

  他手裡拿著乾坤袋，將兩個人裝了進去，然後回到了院子中。

  原本詩情畫意的院子此時卻早已變成了一片蕭瑟。落葉落了滿地，帶著那種荒蕪的淒涼。

  石桌上的茶盞裡面也有落葉的痕跡，茶壺還帶著溫熱，看來姬衡喝了一杯茶才走。

  唐豆豆笑了一下，有些無奈，還有些感慨，這倒真像是姬衡的作風。

  只是這笑意沒有維持太久，認識誰看到這樣的場景，心情都不會太好的。他再次環繞了整個院子一圈，沒有發現兩人的魂魄。像是有些遺憾一樣離開了。

  院子的門被關上，整個院子仿佛隨著兩人的離去也慢慢的塵封。

  沒有人知道這裡面曾經發生過什麼，也沒有人曾記得。這裡面居住的那兩個人之間的故事。

  留下的只有一片荒蕪。

  南京玄和姬衡的屍體被拿去火化了，糖豆豆沒有麻煩，其他的人也沒有告知其他幫派這件事情。畢竟對於姬蘅和南景軒的爭議還有很多能夠接受他們的人實在是少數。

  唐豆豆那日，自己幫他們兩個超度了念了一夜往生咒，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給他們這兩個一個機會。

  而給他們兩個埋葬的地點也是唐豆豆親自選的，一處夫妻穴。

  這一世，兩個人無緣在一起，下一世就希望兩人能做夫妻吧，也不知道這兩個人還有沒有投胎做人的機會。

  糖豆豆嗤笑了一聲，將手中的紙錢扔進鐵盆里。然後隨著風和火燃燒成了一片灰燼。又施法獻祭出了自己這些年積攢的功德。

  「你們兩個，下輩子可要好好做人啊，別讓我碰見，不然我損死你們。」

  「該做的我都做了，有沒有緣就看你們兩個自己努不努力了。」

  「唉，你們可真行，說走就走，一點留戀都沒有讓我這個無關緊要了的人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姬蘅啊姬衡，我還要幫你挽名聲，還要幫你了後事。你下輩子可得過來好好報答報答我。」

  「還有啊，我幫你們積家把那個姬鄞找回來了，他是個好苗子，以前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根骨還是挺好的。現在正跟著我學習呢，等到把他養的能夠獨當一面了，就給你們姬家送回去。」

  唐豆豆在這兒絮絮叨叨說了不少。然後沉默了。他這樣蹲在這裡，直到鐵盆兒里的紙錢燒完。

  「南景玄，下輩子別遇見南景榕了，先去找到姬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