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還活著幹嘛

  採桑慢慢睜開了眼睛，刺目的紅光叫她眯了眯眼睛，好半天才適應了光芒，掀開眼皮往周圍看。

  這是一個庫房，模樣有些熟悉，看樣子像是狐家存放千面的地方。

  正中央有一個台子，上面擺放著一些工具，採桑向前走了兩步，想要看清楚一些。不過，卻被什麼牽絆住了腳步。

  仔細一看，她腳踝上捆著一個很粗的鐵鏈子，那鏈條的另一端，沒入了牆壁裡面，就這麼鎖著她，可活動的範圍不過區區一丈遠。

  採桑蹲下身扯了一下那鏈條，結實的很。

  採桑只覺得腦袋裡面一片空白，記憶被攪弄成了一片漿糊，想什麼都是渾渾噩噩的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嘎吱。」

  門口傳來了木門的響動，採桑下意識的伸手去拔腰側的短刀，卻摸了個空。

  採桑愣了一下，伸手去摸身上，短刀暗刃全部都不見了，不知道是什麼人給奪去了。

  她搜尋的動作一停，臉上更加疑惑了，她又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身上帶著刀呢？在自己家裡面，有沒有什麼危險。

  

  「靈兒，來吃飯了。」有人拎著食盒走了過來，蹲在了採桑的面前，食盒打開，從裡頭拿出來的菜色還挺豐富。

  不止有菜，還暖了一壺酒。

  採桑看到自己雙手接過那人遞過來的杯子，那雙手纖細瘦弱，帶著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

  採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左思右想又想不出什麼，總覺得……總覺得她的手不該是這樣的。

  採桑的腦袋裡面忽然間閃過了一雙手，那雙手比這雙手稍微粗糙一些，大一些，還帶著常年練武的老繭。

  那幻像一閃而逝，來不及捕捉。

  採桑看著面前那個老人，慢慢喝下了對方遞過來的酒水。

  「靈兒，你別怪爹。」老人蹲在採桑面前，臉上掙紮起一抹蒼白的笑容：「這是狐家的女人們的使命，也是你的使命。」

  採桑聽不明白，她跪在地上，歪著頭看著那個老人，企圖從那老人臉上和那晦澀難懂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麼來。

  可是，她什麼也看不出來，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眼前一陣陣的發暈，面前的人影也重了影，從一個變成了一雙。

  採桑伸手拍了拍腦袋，試圖讓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一點，可是，她的頭卻越來越沉了，直接兩眼一黑，砸了下去。

  夢裡面，不甚安穩。

  採桑夢見了很多，什麼千面，什麼黃符御鬼，好像是離她遠了千百年遠的事情。

  夢裡面還有一個白衣少年，手持長劍，夢中五官模模糊糊的，辨不清楚長相，只覺得那雙眼睛格外清冷。

  夢裡亂糟糟的，一眨眼有溫熱灼熱的液體噴灑在她的臉上，帶著鐵鏽的腥澀味道，還有女人尖銳的聲音傳來：「採桑，我不甘心啊！！」

  採桑呼吸一窒，猛地清醒了，夢裡的所有如潮水的褪去，她像是即將窒息的魚兒一樣，仰頭急急地喘息著。

  似乎吞進去了一盆炭火一樣，燒的心肝脾胃都是燙熱的，一嘴巴、滿鼻腔都是鐵鏽味。

  採桑在地上躺了很長時間，夢境迅速被遺忘，抓都抓不住，徒留下了一片空虛感。

  她掙扎著想要站起，卻發現雙手雙腳都被人用鐵鏈捆嚴實了，沉重的鐐銬磨得手腳生疼。

  「救命！」採桑喊了一聲，嗓子一陣鈍痛，聲音都沒有喊出口，又卡在了喉嚨裡面。

  鐵鏈被她掙動，發出了叮噹叮噹的聲響，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迴蕩著，叫採桑越發恐慌。

  「江樓月！！」採桑下意識的喊出了這三個字，忽然間愣了一下，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樣，一陣陣尖銳的疼朝著四肢百骸襲來。

  江樓月是誰？

  採桑忽而想起夢境裡面聽到的聲音，她又是一臉疑惑。

  採桑又是誰？

  採桑滿臉的困惑，腦袋裡面越發混沌了，恍惚間，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楚了。

  「我是誰？」採桑皺著眉頭，越是想不出來，就越是急躁。他不斷的掙扎著，累的渾身是汗，手腳也被鐵鐐銬磨得生疼。

  好半天，她才想起來：「我是……狐靈兒。」

  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像是打破了堅冰，記憶破冰而出，洶湧而來。

  她是狐靈兒，是狐家的長女，底下還有一個弟弟，名字叫狐十三。

  方才她還跟爹爹一塊兒吃飯喝酒呢，怎麼忽然間就被困在這台子上了？！

  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門口慢慢走來了一個人。

  採桑艱難的轉動著脖子，看清楚了那人以後，臉上露出了一絲放鬆的笑意：「爹，爹你快點把我放開，爹我難受，你趕緊把我放開……」

  那人是狐老爺，他手裡面拿著一個剔骨尖刀，一步步的朝著這邊走來。

  「爹，爹你快點鬆開我……」見他過來，採桑也放鬆了不少，伸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鐵鏈子。

  可是，看清楚了狐老爺臉上的表情以後，採桑只覺得心頭一沉，說不出話來了。

  狐老爺那張臉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睛裡藏著一片陰鷙與冰寒。

  採桑一路往下看，落在了他手裡的刀尖上頭，心尖一顫：「爹？」

  「靈兒，你別怪爹，這是你的命。」狐老爺握著手裡的尖刀，慢慢抵在了採桑的胸口。

  刀尖尖銳地劃破了皮膚，疼痛火辣辣的傳來。採桑失聲尖叫著：「爹，爹你要做什麼？我是靈兒啊，我是你閨女啊！！」

  刀尖入皮只有一個指甲尖這麼厚，疼，卻並不致命。

  狐老爺的刀很慢，也很穩，從胸腔到小腹，劃開了一道整整齊齊的口子。

  採桑一開始還能夠慘叫，到了後來，連聲音也發不出了，血和汗混在了一起，衣服裡面一片滑膩。

  狐老爺的動作稍緩，採桑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神裡帶著冰寒和絕望。

  她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可是，那眼神卻發出了控訴。

  「為什麼？」

  「靈兒，你別怪爹，這是狐家所有女人的命運，從出生起，就註定了會有今日。不過，你放心，你會永生不死，你的靈魂會永遠與千面一起活著。」

  「我出生，難不成就是為了在今日死在你手裡？」密密麻麻的痛苦如萬蟻噬身，採桑臉色灰敗，滿目絕望。

  狐老爺聽到了這聲音以後，動作稍頓，將刀斜插入了皮內，聲音不帶絲毫情感：「若非如此，還讓你活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