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骨陣
2024-09-21 15:12:47
作者: 冰糖葫蘆串
採桑心頭一驚,張了張嘴,準備說什麼,冰涼的江水嗆入了喉嚨,肺里一陣尖銳的疼。
她胸前忽然閃過了一道紅光,如利刃一般破開了這片黑暗。
採桑身體猛然一輕,大口的呼吸了兩下,腦袋裡一陣陣發暈,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絕處逢生的慶幸叫採桑心頭一輕,她仍舊能夠聽見腦袋裡傳來的女人的尖叫聲,一聲連著一聲,層層疊疊的撲過來,吵得腦仁疼。
喘勻了呼吸,採桑看了一下周圍,她跪在江邊幾步遠的地方。
採桑離江水遠了一點,如今水面看上去不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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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央滿是黑氣,怨氣滿滿,惡臭難聞。
尖銳的慘叫聲從水底鑽出,一波又一波,無窮無盡。
黑雲蔽日,採桑恍惚間看見江水裡有什麼人站著,一晃眼又消失無蹤。
風又起,湖邊上的柳樹枝條被風吹動,樹影張牙舞爪的朝著採桑撲過去。
採桑喘息著伸手探入胸口,伸手摸索了陣,抽出來一個黃符來。
看手筆,是江樓月畫的,剛才就是這道黃符救了她的命。
採桑心有餘悸地伸手摸了摸脖子,脖頸上的鈍痛稍緩,呼吸順暢了一些。
頭頂黑雲散去,水裡的黑氣也已經消散無蹤,滿江怨氣瞬間消失,無跡可尋。
周圍靜的可怕。
御鬼一族,論攻擊力也能夠算得上是頂尖。可是,沒有了他們養的那些鬼,御鬼一族就是一個普通人。
靠她一個人根本就不行,採桑想了想,還是準備先回去報信。
遠處有一個人影晃晃悠悠的朝著這邊飄來,走進了才發現是狐家的下人在此巡邏。
採桑這才放鬆了一些,與對方打了個招呼:「小哥,這一路走來,可發現有什麼異樣?」
那人似沒有聽見一般,越過採桑直直的往前走,帶著幾分呆板遲鈍。
「這位小哥?!」
採桑覺得這人有些不對,抬手便扣住了他的手腕。不溫不涼,沒有半點溫度的皮膚叫人直起雞皮疙瘩。
「是妖?!」採桑微微皺著眉頭。
那人被採桑抓住了手腕之後,才有了反應,舉起了手裡的燈籠就朝著採桑打去。
採桑當下也沒有遲疑,手下銀光一晃,划過了對方喉嚨。
那人軟綿綿的摔在了地上,像是失了色一樣,整個人變得灰濛濛的。喉管被割斷,竟也不見半點血。
採桑湊近了一看,那「人」竟然是紙張為皮,竹籤作骨的紙紮人。
涼氣從採桑腳底竄出來,剛才兩個人擦肩而過,她竟然還覺得是個活生生的人,都不曾察覺到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紙紮人縱使再如何逼真,就算是能行走,能夠發聲,可是仍舊是死物。
可是,狐家製作的千面卻是有魂魄的。
每個生靈都有三魂和七魄,身死之後,三魂消,七魄滅,天地間再無蹤跡可尋。
死物不可能平白生出魂魄來,那千面搶的是誰人的魂魄?!
想著想著,就到了狐家門口。採桑才推開大門,就聽見了破空聲。
一柄長劍閃著寒光直接傳過門縫,朝著採桑胸前刺去。
採桑往後退了一步,恰好跌入了一個懷抱里,那人帶著跟那個手帕上一樣的清冽蘭香的味道,那人一揮手,打退了那把劍。
江樓月朝著門內呲起了牙,像是一個護主的惡犬一樣:「你要是敢傷害她一根汗毛,我就弄死你個老王八!」
長劍又順著門縫收了回去,一道冷哼聲傳來。
桐華手持長劍,一步步朝著這邊走來,「妖孽,滿身血腥氣,不知道殘害了多少人,今日留你不得。」
「今天有我在,你動他一根手指頭試試看!」江樓月長劍一抖,準備朝著桐華刺過去。
劍身上閃過一道金光,很明顯是動了真格了。
採桑急忙抱住了江樓月的胳膊:「都是誤會,血腥氣是從江邊沾染的,聽我解釋。」
……
採桑又揪著領子聞了一下身上的味道,久居鮑室不聞其臭,她現在都聞不到身上沾染的那種怨氣和血腥氣了。
如今天已經亮了,幾個人聚集在一起。狐十三明顯沒有睡好,眼下一片鴉青。
有狐家下人送來了茶水,越過採桑的時候,採桑猛地抬手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那下人嚇了一跳,手裡的茶盞摔在了地上,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還是抽回自己的手了。
「這位夫人,您這是……」
採桑抓著他的手不放鬆,摸著他的手指,仔細感受了一下,有溫度,有心跳,是活人。
「不好意思。」採桑這才鬆開了手,那下人點點頭,顧不得收拾東西,就急忙出去了。
氣氛一時間比之前更加緊繃,所有人都愣愣地轉過頭看著江樓月。
狐十三手裡端著的茶都忘了喝了,視線在兩個人身上打轉,最後放在了江樓月的身上,帶著若有所思。
江樓月猛地一伸手,就著陽光打量起了自己的手掌,指甲圓潤,骨節修長。轉過頭望著採桑一字一句問的認真:「我這手,是看著不好看,還是牽著不舒服呢?」
採桑:「……」
「昨晚上,我察覺到了一股陰氣,然後順著陰氣一路追了出去,追到了江邊。」採桑才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
桐華眉間的皺褶越深了,聲音尖銳,一針見血:「江家是黃符世家,論感知力,比御鬼派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能夠瞞過江樓月的邪祟,是如何被你感知到的?」
「昨晚我睡得太沉了。」江樓月撒謊撒的十分利落,眼睛都不帶眨的。
桐華都沒有理會他,那雙眼睛直勾勾的定在了採桑的身上。
「因為它要見我,它是故意將我引出去的。」採桑道:「讓我在江底看到了些東西。」
「什麼東西?」桐華問。
採桑微微皺起了眉頭,伸手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脖子,沉思了一會兒:「江水中心,有片屍海。」
森白的骨頭躺在淤泥裡面,一個疊著一個,面目猙獰。
那些骨頭都被鎖鏈牢牢捆著,沉入了江中。
時隔多年,肉身都已經腐爛,只剩下了骨頭。卻仍舊被鐵鏈捆著,連靈魂都都不能夠自由。
只能夠日日夜夜在江水上哀嚎著,尖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