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皮

  正值梅雨季，一場雨連著下了十多日，半月沒見過太陽。這種連綿的雨季，格外愁人。

  採桑原本只不過是路過曲江，卻被一場大雨困在了此處。

  如今天色已晚，只能夠找一個客棧，先暫且休息休息。

  小二上來了一壺梨花白，還有幾碟涼菜。採桑悠悠閒閒的坐在窗戶邊上，窗戶外頭的雨聲，還有一旁客人的閒聊聲，都鑽到了她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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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聽說了沒？金陵江家那位大少爺好像被雷給打中了，昏迷了好長時間了。」

  「金陵江家？難不成是那位仙長嗎？」

  「嗨，不是他還能夠有誰呀。我聽說好像是去長陽那邊除穢，然後回來的時候正好遇上雷劫。有人說，估計是命不久矣。」

  「可憐那江家少爺，年少有為，實力卓越超群，只是這命不是很好。」

  「他三個月前不是才娶了親嗎？那小姐也是挺倒霉的，這才進門三月說不定就要守寡了。」

  「倒霉什麼啊，你們這是不知道啊。」小二看到這大雨的天也沒有客人，就直接坐在附近休息，然後，幾個人湊到了一塊兒，議論紛紛：「那江家少爺之所以會遇到這種事情，搞不好就是因為他的老婆。」

  「這話怎麼說？」有人支起了耳朵聽。

  採桑端著酒杯，斜眼看著湊到一起議論別人家事的那些人。

  「江家那位少爺所迎娶的女人，是御鬼一族的，你想想啊，這整天跟鬼怪打交道。搞不好就她的陰氣衝撞了江少爺，或者乾脆是他給江少爺下了什麼咒，我可聽說兩個人感情不和……」

  「你怎麼知道人家感情不和？你是認識那江家少爺，還是認識他那新婚妻子？搞不好人家如膠似漆，甜蜜的不得了呢。」

  「你還別不相信這事兒，真真的。我一表哥在金陵那邊做生意，他可打聽過。他那新婚妻子打江少爺昏迷之後，就出門遊玩了。你想想，自己丈夫都已經萬般危急了，她竟還有心思去做別的，你說兩個人感情能好嗎？」

  「嘖。」一口酒下肚，採桑恨不得將耳朵堵起來，走到什麼地方都能夠聽得到江樓月的名號。

  不愧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黃符一派的掌門人，這種鄉下村夫都知曉他的名聲。

  這些人閒著沒事幹吧，才整天去編排人家的家事。

  她要是真的會下咒，先給這幾個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人下咒，讓他們腸穿肚爛而死。

  「死……死……死人了！」尖叫聲猛的傳了過來，打破了客棧裡頭的那份寧靜。

  採桑猛地一個機靈，轉過頭望著聲音發出的地方。

  這裡離江邊挺近，那聲音似乎是從曲江邊上傳來的。

  「又死人了？最近不太平啊。」小二嘆息著。

  採桑眉頭微微皺著，捕捉到了一個字：「又？」

  「可不是嘛，這位客官。這都是本月死的第六個人了，都是在那江邊上。而且那死相可特別的恐怖，全部都是被人扒了皮的。」那小二見她感興趣，喋喋不休的說著：「你說是不是妖邪作祟啊？」

  採桑也來了興致，放下了酒杯後便起身準備朝外頭走：「我去瞧瞧。」

  「姑娘可不能過去啊，這邪的很，指不定是什麼東西乾的呢。我勸姑娘，晚上的時候還是乖乖的待在客棧，可別到處跑。」小二急忙勸說。

  「如若是妖邪乾的，那最好不過，說不定我還可以順手除了呢。」採桑不緊不慢的說道。

  「敢問這位小姐是何門何派，哪位仙家啊？」在旁邊吃飯的那些人都滿臉興趣盎然。

  採桑斜眼看著他們：「不才便是江家少爺家裡那位給夫君下了咒的毒婦。」

  一時間，氣氛格外尷尬。

  採桑趕到的時候，江邊上已經圍了不少人。

  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下人擋在了屍體前面，不讓人靠近，等著官府的人來。

  邊上很多居民議論紛紛，採桑聽了兩耳朵，多是討論死者死狀多麼悽慘多麼恐怖的。

  採桑上前去，報了身份後，蹲下來檢查了一下屍體。

  沾著血的白布一掀開，饒是採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仍舊被就嚇了一跳，這人竟然是被人活活扒了皮的。

  血腥氣撲面而來，只看了一眼，採桑就急忙蓋下了白布。

  仔細感受了一下，周遭並沒有怨氣也沒有鬼氣，好像並不是妖邪所為。既然不是妖邪所為，就與她無關了。

  人類裡面也有不少奸邪宵小，這般殘忍的手段，是比妖物更加可惡。但是，不管死狀再如何悽慘，都是人為的，該由官府緝兇，衙門評斷才是他管不了了。

  採桑之後就回了客棧，大雨將所有證據沖刷的乾乾淨淨，衙門追兇估計是不容易。

  不過，這也不是採桑該關心的。

  採桑之所以會來這裡是受了老夫人委託，想要她一路去長陽，江城月曾經去過的所有地方。仔細查看一下，有沒有什麼古怪，為何他會從長陽回來後就一直昏迷不醒。

  採桑給老夫人寫了一封信：「回途遇雨，不便騎行，雨停後而歸，長陽一路，無任何異常。」

  這場雨越下越急，採桑在客棧裡面被接連困了兩天，第三天夜裡， 狂風忽作，城中怨氣逼人。

  採桑猛地從床上驚起，打開窗就跳了下去。風雨從窗戶外頭刮過來，打濕了他的衣服和皮膚，晶瑩的水滴在她冷清的臉上，渡上了一層白釉一樣。

  順著滿城怨氣最濃厚的地方奔了過去，一路行至江邊，採桑聞見了一股腥澀的血液味道。

  月色朦朧，採桑隱隱約約江邊站著一個人，手裡頭拎著什麼。

  雲彩散去，月光灑在江邊上，她才看清楚了江邊的景象，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人抓著一張柔軟的人皮，將自己的雙腿往人皮裡面擠，好像要穿上那人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