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魔女

  「你們這是做什麼？」高銘見狀，立即走前，將蘇淺淺護在了身後。

  方才說話的弟子一聲冷哼，怨道：「她娘是魔頭的親妹妹，她是魔族人，留在這裡，誰知道她害不害人！」

  高銘的眉頭明顯不悅地一蹙，聲音比寒風凜冽，「剛才她拼了命和你們一起對抗魔族，你們都瞎了嗎？」

  「可她……」

  「夠了。」兩方爭辯不下之時，一旁的竹清威嚴出聲制止。

  那些白羽弟子則在忿忿不平地瞪了蘇淺淺和高銘一眼後，再多的怨氣，都姑且壓回了肚裡。

  歷經滄桑的瞳眸徐徐回眸望著蘇淺淺，竹清的眼裡似一輪明月般乾淨，又似長輩對晚輩的包容與信任，「蘇姑娘，老夫相信你並非險惡之徒，天色已晚，你也忙累了一天，先入後廂房歇息吧。」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且透著絲絲疲憊，但此刻無疑是給心亂如麻的蘇淺淺打了一針安慰劑。

  「掌門，她可是魔族！」有白羽弟子提出異議，但被竹清一個眼神便擊退了，悻悻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蘇淺淺從沒想過，自己身為一名斬妖除魔的獵妖師，可到頭來居然被告知真實身份是魔族後代，這對她來說就是一場不敢想像的噩夢，她更寧願相信那只是席羅的一派胡言！

  只要找到母親，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她在心底堅定地告訴自己。

  「小淺，不管你是魔是人，你都是我唯一的親人，別擔心了，你娘不會有事的，先隨我們回去吧。」蘇言伯伯亦在此時走近蘇淺淺身旁，用僅剩完好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蘇淺淺滿心惆悵地點點頭，只能應允先回了白羽門，並在竹清掌門的安排下，住進了後廂房。

  月涼如水，寒夜戚戚。

  蘇言伯伯受了重傷，被送去伍神醫那療傷了，整個白羽門仍處於元氣大傷後的整頓中，蘇淺淺獨自坐在門口小院，看著月光灑下她孤獨的影子，她即使想去前院幫忙，只怕大家也未必樂意。

  「還沒睡？」身後驀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蘇淺淺聞聲回眸，不知何時過來的高銘站在掛著燈籠的屋檐下，昏黃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一層陰影，那道鮮紅的傷口，顯得格外晃目。

  蘇淺淺緊接著從口袋裡掏出唯一僅剩的一點玉露膏，在高銘坐下自己旁邊石階上時，遞給了他，「一早一晚塗幾天，不會留疤的。」

  他知道是指自己臉上的傷，卻淡薄一笑，「謝了。」

  他接過玉露膏。不知是夜黑，亦或是他體內的寒冰之氣消失了，他的膚色看起來要比之前更黑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要更堅毅了。

  「三日後，你要去黑鹿山嗎？」他問。

  「當然。」蘇淺淺想也沒想就回答了，「母親在他們手上，不管是不是圈套，我都要過去。」

  她知道高銘在擔心什麼，但儘管那是龍潭虎穴，為了救出母親，她都會義無反顧地跳進去！

  高銘聽後，便也沒多說什麼了，黝黑的眸子看著地面空洞了一會，道：「別擔心，我會和你一起去。」

  蘇淺淺微愕，他明知此去凶多吉少，可他還是願意陪自己前往。

  心裡暖暖的，但又澀澀的，有時候正是因為太在乎，才會擔心失去。

  「高銘哥哥，如果我真的是魔族，你還會像從前那樣對我嗎？」她憂慮地問。

  「你又在說哪門子廢話。」完美貼切，毫不留情的話穿過他刻薄的唇，但那如星辰般閃耀的流光，現下卻緩緩縈繞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不管你蘇淺淺到底是人是妖，你在我眼裡，就是那個小心翼翼，連話都不敢和人多說的乖乖女。」

  聽到他這樣的形容，蘇淺淺不由地無奈一笑，「原來我在高銘哥哥心中，就是這樣子的呢。」

  她絲毫沒有注意自己的臉龐離高銘又近了一步，對方沒有避躲，反之靜靜地看著她，炙熱的火焰，在那黝黑的瞳孔里，愈燃愈旺。

  「是啊。」他輕聲道，眼裡是從未有過的柔情蝕骨。

  蘇淺淺看見他的臉龐正在慢慢貼近自己，遮掩了月光，紅唇即將傾覆而來……

  「看來老夫來得不是時候。」

  正這時，身後遽然又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曖昧的氣氛被瞬間跌入冰點，蘇淺淺極難為情地別開腦袋，後知後覺，剛才高銘是想親她!?

  心裡亂成了一鍋粥，她的臉迅速升溫，連竹清走到身後了都還不知道。

  「前輩您說呢。」高銘從石階上站起，略顯埋怨。

  竹清則爽朗地大笑了幾聲，那笑聲，更加磨銳了蘇淺淺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的心。

  「你們聊，晚輩先回房了。」高銘定也猜到了竹清那麼晚過來，該是找蘇淺淺有什麼事，於是識相地先離開了。

  直到高銘已走遠，蘇淺淺躁亂的心緒才稍稍緩解了些，從地上站起，她疑惑地看向竹清，「前輩找我有何事嗎？」

  他稍向前一小步，深幽的目光飄向遠方夜空，「今日與席羅交手，我們雖持平，可論實力，他遠在老夫之上，況且他剛衝出封印，元氣尚未完全恢復。」

  蘇淺淺驚詫，「您的意思是，今日還並非他真正的實力？」

  今日一戰，席羅的力量已超過蘇淺淺的認知，可卻連竹清也自詡不是對手，甚至還被告知，這只是席羅初顯的實力！？

  竹清凝重地點點頭，「老夫雖有天行玉，可席羅曾是神族，他身上流著天神的血脈，這個世界上，凡人是無法弒神的，只有神，才能弒神。」

  他鄭重而別有深意的目光，平白把蘇淺淺看得心裡一慌，「您這是什麼意思，神族不是在五千年前就消聲覓跡了嗎？」

  她曾聽秦若霏說起過，早在五千年前的南冥之戰，神魔廝殺激烈，皇天犧牲自己封印席羅，自此神族沒落。

  「當然並不是全部。」竹清卻將蘇淺淺的話否決，繼而答非所問地道來：「席羅曾是天神，因誤入歧途才成了半魔半神，而他手下曾有三名得力幹將，在席羅被封印後，他三人便遊走於兩界，四處尋求破解封印的辦法。」

  他娓娓解道：「一名喚石衾，當年偷襲藍房子不成，被雪師妹與高老前輩鎮壓在九星定點之下，由高家世代看守，另一名喚戮修，是上古凶獸之子，最後一名，則是席羅同父異母的妹妹，喚作血鳳，但很奇怪，早在很久之前，兩界就沒了血鳳的消息，她就像是隱姓埋名了起來，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