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違約
2024-09-21 14:09:32
作者: 夏喬安
在佑斕那裡,花水笙得到了安慰,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兒子也不差。
佑斕聰慧,花水笙不高興,他感受的到。
母子倆玩了一上午,花水笙和佑斕吃了午飯,她將佑斕哄著睡了午覺才離開。
常嬤嬤也沒多問,給了花水笙極大的放鬆空間。
花水笙很慶幸,常嬤嬤帶著藍寶來了京都,不然她可能真會喪失鬥志。
比起擁有後失去,花水笙情願不曾擁有,一切清零,重來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她有那個能力,可人的心很脆弱,是肉做的,傷到了,會疼!
花水笙消失一夜,第二天也找不到人,令人擔驚受怕。
畫蝶得知藍寶並未離開過王府,去青衫巷的別院找了花水笙,桌子上擺著涼了菜,廚房的案板上放著生日蛋糕,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畫蝶又找不到花水笙,擔憂不已。
花水笙回到花苑,像個無事人一樣。
「公子,您去哪兒了?」畫蝶擔心地問道。
「去看了佑斕,府里沒什麼大事吧?」花水笙淡淡一笑,艷而不膩,令人沉醉。
畫蝶搖搖頭:「無事。」
去了龍府,難怪找不到人,畫蝶放下心來,有佑斕陪著,想來花水笙心情不是太糟糕。
「小惠子如何?」她昨天離開的時候,把人交給胡御醫和畫蝶看管,兩人的醫術都不錯,即便她不在,有他們她也放心些。
「好著呢。」畫蝶心裡有些氣,當看到桌子冷掉的飯菜,還有蒼蠅在飯菜罩外躍躍欲試,她當時氣的七竅生煙。
公子救活了小惠子,說好答應公子三件事,第一件事就食言,太不靠譜。
她以前這麼久覺得傾王乖巧、溫吞無害呢?
真是瞎了眼!
花水笙點點頭,「嗯,你去忙你的吧。」
花水笙被藍寶放了鴿子,她對小惠子依舊盡心盡力。
小惠子到了拆線的時間,花水笙給小惠子拆了線,留他在將軍府住了兩天,就把人送回傾王府。
後續需要靜養,有胡御醫在,她也不用操心太多。
在小惠子回傾王府的第二天,鳩鶴受藍寶的命令上門拜訪花水笙。
「花少爺,這是主子的謝禮。裡面還有一封主子給您的信。」鳩鶴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木匣子放到書桌上。
花水笙瞥了眼木匣子,將毛筆放下,拿過木匣子,掂了掂,不重不輕。
花水笙抽了蓋子,木匣子裡放著一封信,信封什麼也沒寫。
信下面有東西,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信,手上的皮膚細膩,潔白無瑕。
鳩鶴看著那雙好看的手倏地血管凸起,花水笙周身的氣場不穩。
花水笙目光漸漸變得冰冷,唇角微抿出一絲弧度,令人心顫。
花水笙拆了信,信上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刻入骨髓。
也不知道信里寫了什麼,鳩鶴只見花水笙笑容越來越深,只是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反而心怵,滲人!
花水笙看完了信,慢條斯理地收起來,放到一邊,一顰一動,優雅貴氣。
如果不看花水笙手上凸起的血管,他一定以為花水笙毫不在乎。
「你叫鳩鶴是吧?」花水笙禮貌又冷清的問道。
唇角含笑,可沒能感受到她心情愉悅。
相反,她現在怕是殺人的心都有了,但面對鳩鶴,至少面上讓人瞧不出絲毫情緒。
鳩鶴如履薄冰,「是。」
「嗯」花水笙雙手交叉,下巴放在上面,「勞煩你帶幾句話給你主子。」
鳩鶴:「花少爺,請吩咐。」
「說到就要做到,否則憑什麼服眾。我這個人其實也沒有耐心,不要總讓我失望,我怕我會等不下去,做出一些無法控制的事,屆時於他於我都不利。」花水笙嘴角帶著笑,優雅完美,散發著讓人移不開眼的光芒。
鳩鶴心突突的跳,他絲毫不懷疑花水笙的話有假。
與主子如出一轍的可怕。
「把錢拿回去吧,條件如舊,若是他違約,我也不介意,只是不要用錢來羞辱我。」花水笙望著鳩鶴的目光,一雙狐狸眼璀璨又漂亮,但是卻給人一種錯覺,裡面好像隱藏著洶湧的潮流。
鳩鶴咽了咽口水,感覺毛骨悚然,「我會轉告主子的。」
「嗯,我沒什麼要說的了,你還有事嗎?」花水笙音色如淡淡地清風,無波無瀾。
「花少爺,告辭。」鳩鶴拿著裝著銀票的木匣子回去,明明少了一封信,卻感覺更重了。
鳩鶴離開後,花水笙仰頭靠在椅背上,眼神戚哀,唇角的笑容變得苦澀。
視線落在藍給她的信上,她竟是沒想到,藍寶會出爾反爾,用銀票來打發她。
其實他即便不答應那個條件,她也會救治小惠子的,小惠子命不該絕。
可是啊,他答應了!
又反悔了!
花水笙溢出一聲輕笑,「我是真的一點兒也不了解你了!」
花水笙閉上眼睛,眉目間染上疲怠。
小惠子住在花苑的這些日子,她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即便有著催眠香,也難以入眠。
昨天小惠子離開,依舊難眠,這幾天臉色都差了不少。
鳩鶴將花水笙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藍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藍寶清冷涼薄地開口:「你下去吧!」
「是。」鳩鶴似是如釋負重,一刻也不敢停留的離開。
藍寶看著退回來的木匣子,眼神複雜多變,他拿起木匣子,摩挲著一棱一角,上面似乎還殘留著花水笙的氣息。
他不想違約,可他不得不違約。
他不敢再見花水笙,因為他的心不屬於他了。
每見花水笙一次他就失態一次,長此以往,他怕自己的心底防線斷裂,潰不成軍。
惹不起,他躲得起,反正花水笙也進不來,慢慢地她就會放下,他也能放下。
時間是治療傷疤的最好醫生,都會放下的。
耳邊響起一道空幽的聲音,「你會放下嗎?你能放的下嗎?」
藍寶瞳孔一縮,這個聲音又出現了,這幾天他被這個聲音擾的日夜不能眠。
「我有什麼放不下的!」藍寶冷聲回道。
「呵,是嗎?花水笙為你付出了很多,你不愛則了,可你不該失信於她。你的一句戲言,一句承諾,她都如視珍寶,銘記於心。」
「到如今,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不覺得內疚嗎?不覺得慚愧嗎?」那道聲音如同魔音纏繞在耳邊,令他窒息。
「別說了!」藍寶低吼一聲,他捂著心口,眼淚傾瀉而出。
抱著木匣子的手,手指深深地鑽入木匣子內,血肉模糊,手上的疼比不過心裡的疼,好似被螞蟻噬咬,痛不欲生。
「你為什麼不遵從你的心呢?花水笙不好嗎?」
「得到她,你什麼都有了,帝位也唾手可得,美人江山兩全其美,不好嗎?」蠱惑人心的聲音綿綿不斷。
藍寶一雙濃墨般的眸子,一點一點變得殷紅。
自古江山美人不可皆得,世事難得兩全法,他不想只做個王爺,不想為了一個不陰不陽的人,拋棄帝位。
什麼得花水笙得帝位,真是可笑!
他就要帝位,他要至高無上的權利,不做和皇帝一樣的廢物傀儡!
藍寶周身被一縷縷黑氣包圍,若是遲冗在,定會發現這與在花水笙身上出現的黑氣一樣。
藍寶越想拋棄花水笙,心就越疼,疼的他汗水直流,渾身抽搐。
藍寶呼吸急促,似乎被掠奪了空氣,從椅子上摔倒在地上。
內心一個強烈的想法占據他的腦海,不要江山,只要花水笙,他不能失去花水笙。
像是有兩個他在打架,拉扯。
耳邊的聲音消失,內心的聲音響起,疼痛糾結折磨的藍寶眼淚模糊了視線。
眼前一道模糊的紅影,他喃喃地喊了一聲,「花生」
眼皮沉重,眼皮子上下打架。
耳邊響起聲線溫潤,語氣卻帶著驚魂未定的男人的聲音,「媽耶,差點魔化了!」
藍寶想要睜眼看看是誰,聲音有些熟悉,卻抵不過睏乏,昏睡過去。
書房內多了兩個人,昏迷之前看到的模糊紅影,與聽到的聲音,是夏老。
夏老身邊站著穿著白色衣衫的葉少黎,葉少黎眉頭緊鎖,看著暈過去的藍寶,周身縈繞著黑氣。
「魔化程度不大,白霜刺激的過頭,幸好發現的早。」葉少黎慶幸地道。
葉少黎蹲下身子,把藍寶放平,手掌泛著白光,放於他的心口。
夏老在一邊安靜地等候葉少黎,圍繞在藍寶身上的黑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良久之後,不剩絲縷。
葉少黎收手,臉色微白,夏老連忙扶著他,「葉少黎,你沒事吧?」
「我沒事。」葉少黎淡淡地回道。
「他身上的魔氣我已經剔除乾淨了,他執念太深,加上白霜的刺激,重重壓迫下,難免會入魔。」葉少黎微微嘆口氣。
情一字最是傷人,自古從不是虛言妄斷。
夏老臉色沉重,「如果他們不搗亂,事情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葉少黎無奈搖搖頭,「我們去找白霜吧。」
兩人消失在藍寶的書房。
下午,變了天。
才不久天光還正好,澄碧如洗,白雲似絮。
一不留神,黑雲壓城,陰霾籠罩,傾盆大雨接踵而至。
花水笙雙手抱臂,立於走廊之上,看著噼里啪啦的大雨,內心煩躁不已。
涼風裹挾著雨珠飛來,花水笙蹙眉,後退幾步,台階被雨水濺濕。
花水笙轉身掀起帘子進了屋,屋內多出了兩個人。
她頓在門口,微微一笑,進了屋,「師祖,五師叔,你們怎的來了?」
二人笑容和煦,目光溫柔地看著花水笙。
夏老:「來看看你,最近過得可好?」
「我挺好的,你們坐,我去吩咐畫蝶上茶。」
夏老阻止道:「不用了,我們坐坐就走。」
葉少黎:「水笙,師父說的對,不必麻煩了。」
二人堅持,花水笙點點頭,坐到二人對面。
她看著二人,眸光閃爍,笑著道:「師祖,五師叔,你們此次前來是有什麼事要與我說嗎?」
夏老和葉少黎相視一眼,夏老老神在在地開口:「小笙兒果然聰慧,師祖也就開門見山的與你說了。」
「師祖,您說吧。」花水笙坐姿端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二人,乖巧極了。
夏老:「師祖最近卜了一掛,你的情路坎坷,不可操之過急,耐心等候,方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夏老話一出,花水笙眉頭一挑,看著夏老的眼神深邃。
「小笙兒啊,在藍寶這件事上萬不可急躁,他如今記憶混亂,難免做的有些不對。你要諒解他,他現在算是個病人,你不能跟病人計較,不是嗎?」夏老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勸道。
他們從藍寶那離開,去找了白霜,白霜告訴他們花水笙有黑化的跡象,三個人商量了一天的對策,還是決定和花水笙明示。
花水笙氣運通天,是天道之女,她若是黑化了,這個世界就會崩塌,造成的後果難以想像。
花水笙斂眸,睫毛低垂,長而密的睫羽在眼瞼處落下一層灰青色,讓人看不到她的情緒。
師祖說的操之過急是什麼意思她心裡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說她善良耐心好,其實她一點兒也不善良,也沒有耐心。
今天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帶走藍寶,將他藏起來,掌握在自己手中,給佑斕一個健全的家。
他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
想法偏激,卻不是一時興起。
現在師祖和五師叔來,勸誡她,她心底有些不耐煩。
他們說的是對的,但是她不願意去聽。
「水笙,藍寶心裡不是沒有你,只是他忘了,情有可原。所以啊想讓他再次接受你,需要徐徐圖之,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對與錯。」葉少黎嗓音溫潤,如清風拂過耳畔。
「小笙兒,或許師祖說的話,你不愛聽,但忠言逆耳。其實事情本來很簡單,你自己把它複雜化。」夏老無奈地開口。
「萬事不必苛求完美,你的身份即便暴露,也不會有大礙,你有實力,也有錦葉樓為你保駕護航,掌握著夏金國的經濟命脈。你脫離了昆萊,在江湖上的身份,還是可以橫著走的。」夏老越語調急切,最後幾句話有些激動。
花水笙抬眸,波光詭譎,絕色的面容緊繃起來。
葉少黎輕咳一聲,接過夏老的話,「水笙,師父說得不無道理,你與藍寶之間確實是你自己把事情複雜化了。師父也是算到了一些事,你是師父最疼愛的徒孫,難免語氣激動,莫要放在心上。」
花水笙黝黑的瞳孔深不見底,他們也心虛起來。
一直都是他們在說話,花水笙卻不說半句,他們也看不透她在想什麼,看著那雙精湛的狐狸眼,心裡就發憷。
畢竟花水笙黑化比值達半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