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又見

  「小夢，我是在做夢嗎？」唐婉婉小心地問。

  「沒有，是真實的，真的有人給你遞水了。」小夢也是頗有感慨。

  她是唐婉婉的助理，跟在她的身邊已有一年，親眼見證了她的無助，她的痛苦，她的辛酸。出道不過一個年頭，但她所經歷的，卻是旁人數年不曾經歷的。人世間的冷暖，在她被全網黑，無人相信，累及家人時，感受了個遍。

  

  心涼？有的，可真正讓她心寒的，是他們對她家人鞭笞謾罵。都說禍不及家人，可他們傷害的，偏偏就是她的家人。

  復出，在劇組裡一個多月的時間，一直獨來獨往，幾十上百號人的劇組，除了導演或工作需要，幾乎沒人同她說過什麼話。

  委屈？難過？無所謂？或許都有吧！作為她的助理，對於她心裡的渴望，多少是知曉的。

  就像現在，別人只是給她送了一瓶水，對她說了句「加油」，她便認為自己是在做夢，不敢相信。

  難想像，是承受了多大的失望，體驗了多大的心寒，才讓她對這點溫暖，都感到不真實。

  心疼，自心底蔓延全身，再次重複：「沒錯，真的有人主動與晚晚姐你說話了，還跟你遞了瓶水，說了句『加油』。」

  「你說我是不是有受虐症啊？人家示好，卻不敢相信，覺得違和，別人孤立，又覺得難過委屈。」唐婉婉眼神有些渙散，聲音飄忽。

  「沒有啊！其實，我也感覺奇怪。」小夢安慰道。

  「好了，走吧！」唐婉婉收起多愁善感的情緒，說道。

  「嗯。」小夢攙著她來到了鏡頭下，拿過她緊握在手中的水，放在隨身攜帶的包中，心有擔憂地望著唐婉婉系上威亞安全繩，祈禱著，昨天的事，不會再發生。

  因為她不知道，若唐婉婉真的出了事，沈黎該會怎樣的暴怒。

  她不想看到沈黎盛怒的模樣，那會讓她感到害怕。

  「丫頭，你確定可以繼續拍？」於導還是不放心，再次確認道。

  「我可以的，謝謝於導的關心，我沒問題。」唐婉婉回答的乾脆利落，臉上不見絲毫的退縮之意。

  「那好，要是堅持不了了，就告訴我。」於導說。

  「嗯。」

  「各組準備，五分鐘後開拍。」孟導揚聲叫道。

  五分鐘的時間，唐婉婉調整好情緒，進入角色，感受著莫無殤的痛與無奈。

  「3,2,1，action。」場記打板。

  「嘭……哐……」金屬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林子涯挑開莫無殤刺向明玉的劍，反應極快地徒手拉住明玉揮來的鞭子。

  莫無殤不能傷明玉，她是皇家之人，傷了她，今後她面對的，便是皇家御衛無盡地追殺。當然，他也不會讓明玉傷莫無殤，她是他心屬之人，自不能讓她在他的面前受傷。

  「林子涯你給我放開。」鞭上有倒刺，林子涯握著的手，已是鮮血淋漓，明玉扯了幾下，見他不松，憤怒中帶著急色。

  「你根本不必如此，這是我和她的恩怨，總該有個了結的，於你，也同樣。」莫無殤無情的話，傷了林子涯，讓他本已疲累的心，變得千瘡百孔。

  「莫無殤，你我之間的恩怨，不是你想斷就能斷的。」林子涯扭過頭，狠聲對她說道。

  「呵……」莫無殤低眉嗤笑。

  他們的恩恩怨怨，從來都不是誰說了算的。若要斷，有的是辦法，可她偏選了最決絕的。

  明玉看著，心中怒火中燒，心下一狠，用力一扯，林子涯向前竄了一步，手掌傳來的痛，讓他忍不住鬆了手。

  皮肉之軀，安能與武器爭雄？

  手心被鞭子勾起深入骨的口，十指連心，咬牙忍著痛，抬頭望著明玉，不帶一絲的感情。

  「你回去吧！這是屬於我與她的事。」林子涯道。

  「林子涯，你讓我回去？然後你們好雙數雙飛嗎？我明玉是這麼傻的人？」明玉仰天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般。

  「林子涯，我不管你與莫無殤有什麼恩怨，現在，我要你當著我的面，與她劃清界限，不然，休怪我殺了……她。」最後一句，語氣加重，帶著殺意的眼神直射莫無殤，恨不得立馬讓她消失。

  她的駙馬，愛的人，不是她，是陪他一起長大的師妹莫無殤。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會放手，就算是得不到他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將他永遠囚禁在身邊。

  「你若敢殺她，我便先殺了你。」林子涯用同樣帶有殺意的眼，直逼明玉，威脅道。

  「林子涯，你會後悔的。」明玉厲聲道了句，不甘地轉身離開。

  後悔？他早就後悔了，後悔聽從父親之命娶了她，讓他痛失摯愛，從此變成了陌路人。

  林子涯看明玉已經離開，這才轉身細細地看莫無殤。

  「你瘦了。」

  「我胖瘦與否，同你有何關係？」莫無殤道。

  「你我之間，非要如此嗎？」林子涯心痛的問。

  「定要如此。」莫無殤面色平靜地回答。

  「就過去的事，做個了結吧！」

  林子涯不答，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已沒了沉痛，有的，只有枯井般的暗黑。

  噌噌向外冒血的臉與左手掌，讓他潔白的衣袍，沾染了鮮紅的熱血。

  莫無殤望著，面上無痕，心卻已經痛到無法呼吸。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決定了要斬斷過去，自不能退縮，再相互懷念糾纏。

  踏步向前飛躍，瞬間便到了莫無殤的近前，提劍上迎，眨眼間，已是數個來回，招式變幻，目不暇接。

  身上吊了威亞，起落間，腳觸地，一股難言的痛傳來，臉上表情皸裂。

  一直看著監控器，注意到唐婉婉表情的孟導，拿著對講機叫道：「卡。」

  「怎麼樣？」摘下耳機，放在桌旁，幾步來到唐婉婉身邊問道。

  「我沒事。」唐婉婉已經被放了下來，搖頭回著孟導的話。

  「休息一下。」孟導回身看著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道。

  話音落，工作人員放下了手裡的道具，席地而坐，接過場務送來的水，咕嚕咕嚕地喝著。

  頭頂艷陽高照，自起便忙活到現在的工作人員，終於休息了下，得了口水喝。清涼的水入腹，被陽光曬得暈沉的腦袋，霎時清醒了許多，整個人變得輕鬆。

  小夢扶著唐婉婉坐在石頭上，拿出包里的水，擰開遞到她手中。

  唐婉婉喝了口，仰頭望著小夢問：「藥帶來了？」

  「帶了，在包里。」小夢忙低頭在挎在肩頭的包中翻找。

  「找到了。」頭抬起，手裡多了瓶白色的扭傷噴霧劑。

  「給我。」唐婉婉把水遞給小夢，向她伸著手。

  剛在拍戲時，因過度投入，一時間忘了有腳傷，用力剛猛，腳踝的痛，讓她變了臉色，雖然微小，但還是被導演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