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無需降低身份

  「轟！」酒精中毒四個字充斥在司清言和顧清杉的腦子裡，他們震驚地看向傅橙，他倆如同雕塑般堅硬地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怪不得你這兩天脾氣不大好。」李婧說。

  傅橙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林總發現得及時，今個兒我們待的就不是這兒，而是非姐的墓地了，真的，我有時候真搞不懂非姐跟言哥心裡在想什麼，明明相愛吧，又非得互相傷害。」她說著，無奈地聳了聳肩。

  「說什麼呢？」司清言咬牙切齒，他看向傅橙，堅定道：「我司清言這一輩子只會喜歡齊珞非一個人，我要娶的也只有她，林未澤算個什麼東西？珞非跟他，絕不可能在一起。」話落，他頭也不回地往他的帳篷里走去。

  

  「我提林總了嗎？這是氣瘋了吧？哎，就算是我提了，我也沒說林總跟非姐會在一起吧？」傅橙迷惑道。

  李婧搖了搖頭。

  「什麼理解能力！」

  「行了。」

  宋辭藏在眼底的算計悄悄爬上，她看著司清言離開的背影，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齊珞非，這個名字不僅繞著他們所有人，更是繞著她宋辭。

  她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唇裂開了，鮮血滲入了她的嘴巴里，滿是鐵鏽的味兒。

  此時以團建為藉口的林未澤坐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他的右腿半曲著，左腿隨意伸直。

  「林爺好心情啊。」齊珞非扯著笑，在林未澤的身邊坐了下去。

  林未澤像是已經知道了齊珞非會過來一樣，笑著把頭枕在了齊珞非的腿上。

  「這麼幼稚？」

  「這裡環境不錯。」

  「是挺不錯。所以帶員工來團建？」

  「嗯。」林未澤發出鼻音，眼睛似乎有些疲憊，幾乎是閉著沒有睜開。

  齊珞非輕輕碰了碰林未澤的金絲邊眼鏡，又彈了彈他的額頭，林未澤笑了，他憑著感覺，摸索了一番，從褲兜里拿出一部手機，他張合著嘴巴，「蘇淮找到的。」

  齊珞非接過了手機，她開了屏幕，鎖屏壁紙是她的個人照，手機是她的沒錯，但屏幕很新，像是被換過了一樣。

  「屏幕被踩碎了，我讓蘇淮幫你處理了一下。」他解釋道。

  「謝了。」

  「應該的。」

  「沒記錯的話，蕭妍一不是你公司的人吧？」

  「不是。她自己願意來的。」

  「我看她對你有點意思。」

  林未澤立馬回答，「我對她沒意思。」

  「這天還能好好聊嗎？」齊珞非無語，她到這兒來，是想放鬆一下自己。

  剛剛司清言的話讓她很在意，她想了很久，她承認她確實有很多事情瞞著司清言，但這並不是她願意的。

  林未澤對齊珞非的心情變化是很敏感的，他慢慢地睜開雙眼，眼神空洞，不用齊珞非開口，他就知道她在煩惱些什麼了。

  「林爺，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齊珞非一本正經地問。

  「問吧。」

  齊珞非猶豫了一會兒，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真的是越想腦子越亂。

  「我願意做你的傾聽者。」林未澤說著，還是一動不動，躺在齊珞非的腿上，很是舒服。

  齊珞非也沒有在意，而是認真地撐著下巴說：「就有個朋友吧，她怕她喜歡的人擔心，就總是撒謊騙那個人，她以為那個人不知道，其實那個人心裡跟個明鏡似的，一筆一筆地記得清清楚楚，然後現在吧，那個人好像有點兒生氣了，你覺得她該怎麼做？」齊珞非邊說著還邊比劃著名動作，生怕林未澤聽不懂一樣，準備再說一遍的時候，林未澤低沉的聲音忽然傳來。

  「是司清言吧。」

  齊珞非頓時呆滯，她努了努嘴，她表現得很明顯嗎？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齊珞非的眸色沉了沉，忽而露出淺笑，調皮地把林未澤的眼鏡摘了下來，掛上自己的鼻樑，學著他平常推眼鏡的姿勢，推了推。

  「你說說看。」

  林未澤坐直了身子，一腳曲著，手慵懶地搭在膝蓋上，看向遠處的高山，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同齊珞非一樣，淡淡的笑意里暖入了心扉。

  他說：「那時候你的工作室剛剛成立了需要合作對象，我呢，有幸成為了你的對象之一，你記不記得那天你對我說什麼？」

  「我來這兒，不是因為我們工作室多麼需要合作方，而是我看中你們公司的經營理念，我有意和你們公司達成長遠發展的目標，但請你們清楚，我並不是非要你們公司不可。」

  齊珞非和林未澤同時說出了這句話，兩人相視一看，霎時笑出了聲，齊珞非的笑聲如同銀鈴般悅耳清脆。

  那時候的她優雅自信，果斷決絕，從不會遲疑，也從不會猶豫。

  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擋她往前走，若是有，她會把那些礙眼的東西全部清理乾淨，再抬頭挺胸往前踏去。

  可是如今，齊珞非變了。

  不是不自信，而是變得猶豫不決，變得懦弱，開始會害怕失去，也會害怕得到。

  這樣的她像是被一張巨大的幕布擋在身後一樣，該是屬於她的光在慢慢地掩埋。

  「你是齊珞非，不是別人。你自信高傲，不需要為任何人降低自己的身份。」

  「你怎麼說到這兒了。」齊珞非有點兒心虛地埋下頭。

  林未澤沒有強行把齊珞非的腦袋擺正，反而是移開了視線，再次把目光放到高山。

  在他們身後是Fog公司的員工和《長恨歌》劇組的人在忙碌著，一些是在忙著拍戲，一些則是在忙著篝火晚會。

  「我只是想說，你可以不用再瞞著司清言什麼，我想比起擔心，他更害怕隱瞞。」

  齊珞非抿嘴一笑，是啊，比起擔心，司清言更害怕隱瞞，她總是打著為司清言好的名號而欺騙司清言，這真的是為了他好嗎？

  她鄙夷所謂善意的謊言，卻走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不曾停下來，也不肯回頭看看。

  當謊言越來越多，當負罪感越來越重，她才開始慌亂。

  「我第一眼就被你的才華所吸引，你的自信，你的高雅，你的溫柔，你的堅定，這是你，真正的你，但現在的你，變得不再像你，因為司清言，你變得懦弱，變得猶豫，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愛情能改變一個人，但在我眼裡，愛情是可以讓彼此變得更加美好，而不是變得不堪。」

  「瞧你說的，難道我……」

  「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林未澤打斷了齊珞非的話，眼神里透露著無奈，「司清言對你，你對司清言都是個不一樣的存在，能夠相遇本身就是一種幸運，兩個人相愛更是幸運中的幸運，所以不要猶豫，往前走吧，江覃的話，不足以成為讓你放棄的理由。」

  「我沒有放棄。」

  「你是沒有放棄對司清言的愛，可是你放棄了和他在一起的機會，不是嗎？」

  「你……」齊珞非震驚萬分，她從未想過林未澤今天會對她說出這一番話，換句話而言，司清言是林未澤的情敵，他明明應該為自己和司清言分開而感到慶幸又或是開心，可是為什麼她感受不到這份欣喜，反而更多的是失望和擔心。

  「你會傷害司清言嗎？」林未澤認真問道。

  齊珞非堅定地回答：「怎麼可能。」

  「那你還在怕什麼呢？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情又開始焦慮，也去看了心理醫生，但能夠幫你的，有誰呢？我希望是我，可我清楚，只有司清言才能幫你。」

  「林爺，你今天格外的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林未澤邊說著邊打量著自己，除了臉，全身上下都掃了一遍。

  齊珞非又說：「格外的帥！」

  林未澤默默地抬頭望天，配合地笑了笑，「一開始，我以為只要我堅持下去，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不管我多麼努力的堅持，我都不可能成為你心裡的那個人，我很抱歉，之前算計了你，阿姨是我請來的，訂婚也是我提出的，我以為這樣就能夠栓住你，真是太蠢了。」他自我嘲諷著，眼裡驀地濕潤了。

  齊珞非心疼地拍了拍林未澤的肩膀，說：「我啊，就算怪誰，都不會怪你林爺的。」

  「這算是在安慰我？」

  「嗯，除此之外，還有點心疼。」齊珞非老實道。

  林未澤惆悵的臉慢慢變得從容，緊皺的眉頭也正緩緩地舒展，他深呼吸了口氣，「珞非，今天我跟你說的這番話，不是為了告訴你，你有多愛司清言。我還是會喜歡你，這是不變的，只是不會再摻和在你和司清言之間，你能明白嗎？」

  「我知道。」齊珞非的小嘴張合著，她伸開雙臂，抱住了林未澤，她緊緊地擁著他，喜悅飛上了眉梢。

  「對了，別再讓蘇淮派人跟著我。」遲久，齊珞非沉著聲說。

  「那些人是保護你的，你不用擔心，你的事情我什麼時候主動告訴過別人了？」

  「那倒也是。」齊珞非說著，鬆開了手，她摘下了眼鏡，打量了幾下後，把它遞給林未澤，「不近視就別戴眼鏡，傷眼睛。」

  「眼鏡能夠擋桃花。」

  齊珞非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未澤。」蕭妍一突然出現在他倆身後，白色的長褲，黑色的雪紡衫，一雙小白鞋，看起來倒真的是來露營的。

  她掛著笑，慢慢走近兩人，「珞非。」蕭妍一發出顫音，其實她早就看見齊珞非了，她是鼓足了勇氣才敢主動出現在齊珞非跟前的，哪知道一湊近，還是會緊張和害怕。

  林未澤聽見了後，不禁湊近齊珞非的耳朵，低聲說：「人人都怕你，你是只猛虎哦。」

  「心虛才會這樣。」齊珞非反駁。

  林未澤寵溺一笑，隨後又說：「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才幾步路，又丟不了。」齊珞非拒絕道，隨後從蕭妍一眼前走了過去，她沒有給予蕭妍一多餘的目光，甚至連招呼性的一笑都沒有。

  林未澤看著齊珞非的背影，心底的憂傷先後涌了上來，他嘗過太多的悲傷，以至於開始忘了悲傷的味道。

  他緩緩地伸出手，朝著齊珞非已經消失的背影擺了擺手。

  今天他能坦然地說出這些話，是從蕭妍一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不管蕭妍一對自己多麼努力的付出，他都不可能忘卻自己真正所愛的人，不可能讓誰去替代齊珞非在自己心裡的位置。

  他明白感同身受這個詞。

  蕭妍一傻傻地看著林未澤的動作，他的眸子藏著的失落讓她的心狠狠地被扎了一針。

  她感覺鼻子酸酸的，眼淚像是要從眼眶裡滑落一般，隨後立馬偏過頭，故作欣賞風光，她只是害怕讓林未澤看到她的眼淚，害怕林未澤討厭這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