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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柔情如蛇信

2024-09-21 04:53:06 作者: 夜有所夢

  山月只覺得身下馬車搖晃,江欲晚還在撫摸她的唇,那柔軟微燙的指腹在她的指間沉迷了一會兒,輕掐住她下巴。

  山月剛有疑惑,便覺得唇上柔軟,一條狡猾的舌頭便潛了進來。

  我被看出破綻了?完了,江欲晚連最後這塊遮羞布也不要了。山月驚恐揚手,拿那顆尖石刺向江欲晚,再演不下去。

  山月如今的力氣,還不如欲拒還迎,倒是那尖石破銳,膈了江欲晚一下。

  山月呆呆望著江欲晚,只見他似落魄認輸般輕笑,帶著嘲諷與霸道。山月心裡微涼,知道自己再無法裝傻了。

  也是,明明本該是一場由江欲晚自導自演的英雄救美,可先有夏家攪局赴死,後有江思淺半路截殺,山月破局,破的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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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月,你好聰明啊!日日在江城裡用查案來迷惑我,我倒不知道,你竟然還做了這麼多。」江欲晚似嘲似諷般感慨道。

  江欲晚突然坦誠,山月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只靜靜望著車頂,一動不動。

  「你是怎麼將自己的行蹤放出去的?」江欲晚望著山月,卻是真有些好奇。

  來尋山月,江欲晚特意避開江思淺的眼線,江思淺不是能被輕易利用,或是操控的人,他想知道,山月怎麼能讓他找來這兒。

  怎麼引來的?山月淡淡呼了口氣道:「我用金杖與他們換糧食,還告訴他們,若我死了,江城所有人都將收到那冊名單。」

  這金杖僅此一根,在乎山月的,見到了定會留存心眼,仔細跟蹤或是打聽出內情,追根溯源,自然能找來。

  奧!原來是怕東窗事發!江欲晚恍悟,江思淺在名冊一事上跌過跟頭,知道著消息,不可能放手。

  江欲晚也暗自慶幸, 山月以為江思淺——準確來說是恩澤先生尋她,是因為她不肯放棄追查鄭直的死因,而不是因為她。

  「你是想教他們拿了你的財,再學著你的法子,也把能保命的消息告訴給自家兄弟?」江欲晚睨著山月,似是要將她看個明白。

  「只可惜,有你保我,他們還能聽我辯解求生,可他們卻沒有機會,與他們的僱主講情。」山月冷冷看著江欲晚。

  「嗯。」江欲晚掩飾笑意淡淡應道,接著又遺憾感慨道:「你不會不知道,江思淺聽了這些消息,定會殺了他兄弟。」

  知道,但不敢肯定。山月只低下眼瞼,沒有說話。她也是隨著被關的時間無限延長,才漸漸確信一切只是江欲晚的計。

  「疼嗎?」江欲晚輕輕摸了摸山月紅腫的臉。

  為了戲真,他只說要留下活口。想到了那些亡命之徒會做什麼,可為了山月摔地夠狠夠疼,知道他的懷裡暖了,他不得不硬下心腸。

  如今兜兜轉轉,他才知道自己的目光短淺與可笑,是他小看了山月。

  可轉念一想,江欲晚又覺得多好啊,這麼一妙人,不也只是他的了嗎?

  既然溫柔降服不了,便圈禁。

  「山月,從現在開始,便是你還債之時。」江欲晚似癲似笑,鄭重道。

  山月睫毛微顫瞪向江欲晚,見他眼裡做不得假。山月緩緩閉上眼,沒再說話。

  早知道會有今天,所以才早有準備。江思淺今日既能編個理由,來向江欲晚要人,明日難道就不會使出卑劣手段,再來掠人嗎?

  只要有動作,就有破綻,只要有破綻,就有生機。山月沒有掙扎。

  乖一點,保留實力,待到出手了,便得致命一擊。

  可江欲晚不喜歡山月沉默,他怕這小妮子,又在背著他謀算什麼,計劃怎麼逃離,那麼,誰會是她的棋子?

  趕了一夜路,終於進了村鎮,江欲晚差人給山月熬了清粥補藥,一點點細細餵下,又煮好水,親手試水溫,要給山月沐浴。

  遲遲不見有女人來,山月見江欲晚這是要親力親為的態度,心裡不由地泛起驚慌,她人事不省時無法選擇便算了,如今卻是不能面對的。

  見江欲晚挽起袖子靠近,山月怕江欲晚是要鐵了心要挫她銳氣,一雙眼便緊盯著他,似笑非笑,當以前那般應對。

  「這是要謀害我啊?也不怕這熱氣沾了我的傷口?」山月怕江欲晚心裡不爽利,還沒等他回答,便伸出手拽住他胳膊。

  「少爺,您要是誠心想服侍,便仔細擦拭了就好。」山月討饒著甩了甩江欲晚的手,仿佛相互算計從未發生。

  面對理智的人,只要逼緊一點,她便會來哄你。江欲晚見山月嬌俏可人,又為山月是個聰明女人而感到開心。

  江欲晚嘴角微彎,望著山月魅笑,有去提了水到跟前,見山月已經撩起袖子,露出白玉般的細瘦胳膊。

  江欲晚一邊替山月仔細擦拭,一邊睨著她的神色,只見她望著床梁,嘴角似笑非笑,瞪著一雙圓眼,似是在想些什麼。

  「在想什麼?」江欲晚低聲問道。

  「人死了,燒成灰揚了,便再也尋不到了。」山月靜靜說著,眼淚便開始淌,她抬手像孩子般委屈擦拭。

  山月自上了馬車再沒見到大喜時,便猜到了,大喜恐怕是被留下毀屍滅跡了,依著最快的法兒,自然是燒成灰。

  可憐有酒是真想救她,山月的淚雖藏了其他心思,可傷心也是真的。

  想讓我留下屍骨?江欲晚猜到了山月的小心思,留下了,就能被找到,被夏野找到,以後翻案也能找到。

  江欲晚見山月那雙濕眼似梨花帶雨,楚楚可人,便又故作無辜討憐地模樣,實在令人心生憐憫。

  多好啊,這樣就夠了。江欲晚替山月整理了頭髮,輕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江思淺已經去殺夏野了,你可後悔?」

  山月感受到了耳朵上柔軟的觸感,曾經林綺也是這麼對她做過,向她展示那一夜的春情。

  如今江欲晚也是,明明是溫柔誘惑的語氣,卻令山月心瞬間寒冬。

  殺夏野?那也要看夏野願不願意死!諾大的夏家難道還護不住一人嗎?山月心裡竭力安慰自己,身子卻還是忍不住顫抖。

  「你敢讓他知道這裡,他敢來,就得承擔代價。」江欲晚親吻著山月,低笑道。

  似纏上人脖子的蛇,隨時咬下一口,山月覺得脖間森涼,她想反抗,可是她不能。毫無準備的回擊,都不過是落人笑柄。

  他現在為什麼要做這些?山月冷靜下來,側過眼望他,伸出手也學著江欲晚輕撥他的發,湊到他耳邊淡淡說道:「你信江思淺,我也信江思淺。」

  兩人相互挑撥彼此對時局的看法,山月的這聲「信」,是信江思淺處事任性,做事不乾淨,好比蛇打七寸,拿捏了江欲晚的得意。

  見江欲晚眼神森冷,唇角微僵,山月心裡微喜。果然,虛張聲勢!江欲晚是不知勝算,才彎彎繞繞,亂我心神,想從我這兒瞧出端倪。

  「還是得快刀斬亂麻,拖得越久,風險越大。畢竟涉及恩澤先生,還是謹慎點好。」山月收回手,又靜躺回去,仰望著床頂失神。

  山月是故意的,江欲晚即然想要她的態度,她便大膽妄為地給,任憑他猜忌。

  以正襲,以奇勝。山月知道,暗地裡她有山暖、林家、甚至是未來的錢多,尚可以接二連三的奇襲制勝。

  而明面上,江欲晚能看到她的牌,只有顧家。她怕他拔了她的牌。

  於私,雖然不曾承認,可面對這些蟄伏多年的豺狼虎豹,她擔心顧留,擔心顧家。

  於公,顧家一旦失利,山月再找不到其他大族,傾力與她並肩作戰。

  山月回江城的第一天,徹夜思索一個問題:林家為什麼將酒店賣給夏家,夏家為什麼可以安然買下第一酒樓。

  林家特意留弟子與她相談,自然是在意也了解山月的,更知道誰願意為她好。

  ——顧留對她好,世人皆知。可顧家敵不過江家,顧家和山月,都需要盟友。

  而將第一酒樓賣給夏家,就是林家一番調查斟酌後,留下的建議。

  夏家生長在夏州,來江城尋依靠,唯一還能在利益維繫下信任的,只有也在夏州紮根的顧家。

  山月那晚想清楚了,便決定了將夏家纏入這滾局濁世。即使不為她,不為鄭直,不為真相,山月也想尋個契機,讓夏家與顧家肝膽相照。這是她欠顧留的。

  如今夏野出事,若是逃回江城,必得求顧家庇護,一旦兩家互通消息,以正視聽,火燒到眉毛了,總得了斷。

  那便夠了。

  虛虛實實,江欲晚和江思淺,若是抽出心思去抓捕,她便能爭取到更多機會給錢多挪族,若他們要以和談的名義拖纏夏家,那夏野也有了豪索的籌碼。

  隨機應變,山月相信這些生意場上的狐狸,她既替他們開局了,剩下的便是等待再次登場即可。

  江欲晚從山月的身上離開,他賞了山月許久,想將她看個明白,想知道她為什麼處變不驚,想知道她要怎麼離開自己。

  「呵。」江欲晚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見山月半知不解地睨著他,他更是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山月看著江欲晚笑啊笑啊,她突然從他的笑容與略帶癲狂的性子裡,瞧出了端倪。

  山月心裡不由地咯噔一聲,到了此時,她才意識到,她的某些猜測,還是過於膚淺,比如:恩澤先生為什麼會選擇江家呢?

  也許江家早想轉移勢力,才在尋路時發現了林家的分河道,他們早將錢、勢埋進了京州,所以恩澤先生才能認識遠在千里外的江家,信任江家。

  不惜借江家兵力,屠殺林家滿門,奪下碼頭,搜刮林家錢財。

  也許,江欲晚這個京州人,祖籍便是江城,能拿捏江思淺,不僅僅是因為官職,更因為,他是他哥。

  一榮則榮,一殞具殞。所以江思淺即便恨得牙痒痒,也不會與江欲晚斗。

  什麼只為前程,明明是一丘之貉!謊話連篇,虧我還曾以為你良心未泯!山月的面色漸漸冷下,她捏緊拳望著江欲晚。

  「可得將我藏仔細了,若是被江思淺掠走了,以他的性子,只怕也顧不上什麼兄弟情誼。」 山月淡淡說完,便過身。

  山月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麼,她掀起了這麼多秘密,一旦出現,便會打破偽劣的平衡。

  江欲晚從前便竭力護著她,今日必會將她藏好。

  也許他們都會以為她走了,如今本就是自動請纓出來的,不管什麼時候回去,或者是不回去,都是好理解的。

  唯一最後見過她的,能示人真相的,只有夏野了!山月在心裡暗暗祈禱,夏野,一定要逃過,藏好。

  將人從噩夢中叫醒,只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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