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說服江欲晚
2024-09-21 04:52:46
作者: 夜有所夢
夜有所夢,幾次哭著醒來,見日上三桿了,估摸著江欲晚該得閒了,山月收拾好行李,默默往櫃檯處結帳去了。
臨近時見到夏野微低著頭盤著核桃闊步瀟灑進店,一抬頭,與山月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山月微愣神,只輕笑著點點頭,繼續去退房了。
越是在意,越是不能操之過急。山月想得到夏野的信任,可到底平白無故,不便熱情,面對夏野,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山月相信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掌柜的,勞煩退房。」山月將門牌遞過去,那掌柜的剛接過,便聽見夏野淡淡說道:「姑娘受驚了,帳便免了,算是我們賠不是。」
掌柜地低著頭守禮懂分寸,聽完後微行禮,便從抽屜里拿出錠銀遞還給給山月。
拿,顯得我貪財,不拿,又顯得我怪裝相的,山月微猶豫了片刻,一把接過銀子,也學著夏野在手裡盤了盤,皺著張臉故作深沉滿臉怪相。
懶得回禮了,山月見好就收,朝他輕笑了笑,抱拳後逕自出去了。
一句話也不說?連句「謝」字都不提?夏野又受不了被人無視的感覺,終於按捺不住了,朝即將出門的山月開口道:「姑娘叫什麼?」
山月微抬頭,眼裡閃過精銳光亮,嘴唇微彎邪魅一笑,山月轉過身眼如鉤擒住夏野,輕朗說道:「我叫山月。」
山月手腕微動,將銀子精準拋了回去,將可能的話都塞回了各自的胸膛里,山月知道自己還需要耐心等待時機,未有一點多餘,轉身闊步灑脫離開了。
第一酒樓在鬧市內,山月牽著馬慢慢往前走,她以為自己很快就能看到江欲晚,直到她看到騎在馬上俯瞰人群,拎著金杖滿頭大汗的顧留。
街上人潮攢動,顧留一眼便望到了山月,馬也懶得要了,直往山月眼前奔。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顧留說著嘴角微揚,笑容純淨,似剛亮起的天邊,有染了紅霞的浮雲將起,萬籟俱寂。
一月未見,他依然是那個乾淨勇敢的少年。山月望著顧留,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她忍不住害怕,怕顧留奮不顧身來護著自己,怕他丟了性命。
顧留臉浮紅霞,抬手將金杖遞到山月跟前,害羞笑道:「我捨不得它,找人撈上來了,如今你腿傷好了,我找了最好的工匠師傅,將它改成了棍杖。」
江城水有多深她知道,這金棍杖足金重秤,定沉到了底。
是因為我捨不得吧?山月接過金棍杖,按下棍身上的月牙,只見棍身出鞘,裡面軟劍微露鋒利光芒。
山月不由地想起自己逃出箱底,溺水失去意識,直到顧留將她從江里打撈起。
更忘不了睜開眼時,顧留望著她悲痛欲絕的眼神。山月能夠想像到,若是真要顧留見到她死,顧留只怕要瘋。
想到顧留為自己做過的種種,山月忍不住感慨自己幸運,她扣上劍朝顧留輕笑,淡淡說道:「顧留,你得多為顧家著想。」
顧留萬萬沒想到山月會說出這樣的話,眼裡閃過錯愕與驚慌,顧留狼狽地笑了笑。
望著眼前窘迫拘禁的顧留,山月突然想到那個下午,她站在鄭直書房門口,精心打扮,試圖打破這份似有若無的疏離,最後只換來鄭直的那句「換上官服。」
這段傷心事山月永遠無法忘記,夢裡想起都疼,可如今站在顧留面前,山月似乎感知到了鄭直當時矛盾的心情,不知未來的生死,怕你傷心,所以我不敢。
鄭直會不會很愛我?山月心裡五味雜陳,又不敢細想,不敢心懷希望。
可她突然似相信命運般單純的想著:是不是我走過你所有的路,就能明白你對我的感情了?
山月意不平,想到鄭直心裡痛癢,甚至都沒察覺她站在顧留身前時,對他的諸多珍惜與保護,她明白,也不明白。
「我…..」顧留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另一聲朗晴給打斷。
「山月。」江欲晚穿著官服,坐在馬車裡微開了半扇門,帶著輕柔笑容,大方而親切地叫著山月。
望著江欲晚來接她回家的姿態,山月心裡泛起一絲噁心,可她不能拒絕,只能攥緊手裡的金杖,轉身慢慢走過去。
「山月。」顧留見山月要走,緊張的抓住山月的手腕。
顧留感覺到了山月與他拉開的那段似有若無的距離。他認得那身官服,曾經他輸給鄭直,可如今呢,又是為什麼?
山月知道自己一舉一動都在江欲晚眼裡,當她隱隱察覺江欲晚有意無意地模仿鄭直時,便知道了這段感情早有預謀。
山月想查清真相,一無所有的她只能賭江欲晚對她的感情,賭他不捨得自己死。
活著就有希望。山月告訴自己。
可顧留呢,顧家呢?江欲晚是碾壓江城商戶的,若顧留與我牽扯,江欲晚會對江家下手,還是對顧家下手?山月不敢賭。
山月回過身深深望著顧留,一點點拉開顧留的手,用幾不可聞地聲音小聲提醒道:「護好顧家。」
山月看似冷漠拽開自己的手,其實也在用力地握著自己,顧留察覺了山月的謹慎與異樣,心裡不由地一緊。
眼見山月的眼神從凝重生硬地填掩為漠然,推開自己的手後,扮作無情,轉身朝江欲晚走去。
雖然知道山月是在警告與保護自己,顧留還是忍不住心碎。護好顧家?是官家終於要對我們下手了嗎?這任縣令很兇殘嗎?
江欲晚見山月乖巧朝自己走來,心裡高興,他沒想到山月會這麼選擇,雖然他知道她只是在利用自己。
江欲晚挑了挑眉挑釁望向顧留,當著他的面,故意伸出手牽山月上車,安靜關上車門。
山月任由江欲晚得意,坐回車裡後,眨眨眼望著江欲晚,換上嬉笑嘴臉坦白道:「我昨晚住第一酒樓,本想打聽些消息,可惜不順利。」
江欲晚靜靜聽著,沒有搭腔,只冷著張臉望著山月的那把金杖,淡淡問道:「顧留送你的?」
「這個?」山月毫不在意地舉起金杖,塞到江欲晚手裡得意道:「是不是特別沉?這可是我初到江城時救下顧留的賞錢!拿命換來的。」
江欲晚見山月隨便就給了自己,倒是一愣,望著手裡的金杖,雕紋精緻,分量不輕,也能知道顧留在山月身上花了心思。
「這可是我作為捕快的勳章,我救了人,贏得了認可!」山月雙手環胸,眉飛色舞。
「哦?這麼厲害?」江欲晚隨口搭腔,只握著金杖深思,他要知道山月的態度。
「那是,這金杖意義非凡,而且價格也不低啊!」山月頗為賣貨商販的嘴臉。
「只要你幫我,我就送給你。」山月嬉笑著,似有些不好意思。
「幫你什麼?」江欲晚這才抬起頭看向山月,見她臉紅,心裡頗為爽快。
「幫我找到殺害鄭直的兇手。」山月說著補充道:「你有朝廷力挺,如今你在江城就是天下第一啊,我………」
「太危險了,那還是算了。」江欲晚打斷山月,將金杖塞回山月手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察覺山月心裡只有鄭直,顧留給的可以隨意交換,江欲晚也懶得糾結了。
「在商量商量嘛!」山月眉眼焦急,賴上江欲晚討價還價道:「你不是也要收商嗎?我賣命幫你,江城我比你熟,你不虧!」
「哦?那你說說,怎麼收?」江欲晚態度多變,端正坐著,翹首以待。
哎,為了報仇,只能犧牲色相了!山月心裡咬咬牙頓起恆心,陪笑著湊到江欲晚身邊,輕輕給江欲晚錘腿。
「江城最大的勢力只有江家,隨便咬下幾口,都是塊肥肉,夠你給朝廷交代了…..」山月低聲獻計。
「江家勢力盤根錯節,不宜妄動。」江欲晚三兩撥千金回絕道。
「倒是顧家適合,肉多根基淺,又得罪過許多沒落家族,吃下他,江家和其他想分羹的,說不定還定會暗中支持我們。」江欲晚冷嘲熱諷道。
「根基淺的才好拿捏啊!」山月不可置信的睨著江欲晚,仿佛聽見了什麼蠢主意。
「你瓜分顧家養大江家,日後江家叫囂,人心渙散的官家,能守住剛搶回的商業嗎?」山月說著憤慨激昂,重重錘了江欲晚一下。
是個好女人,可惜與我不在一條心。江欲晚沒想到山月心裡已將一切盤算的這麼清晰,只覺得她聰慧有謀略,不由地另眼相看。
「所以山月怎麼看?」江欲晚伸手握住山月搭在自己膝蓋上的手。
忍了忍了!為了顧留,為了鄭直,為了錢多。山月掩蓋心裡的怒意,笑著抽出手拍了江欲晚肩膀。
「當然是借力打力,扶持其他能與江家抗衡的勢力啦!」山月眉眼得意,笑容雞賊。
「扶持顧家?」江欲晚睨著山月,要將她的所有神情與心思琢磨仔細。
「顧家不行!」山月揮了揮手不屑道:「底子不夠,狠下手也打不疼江家,只能輔助,不能作為主力。」
「哦?」江欲晚低聲反問,似是不甚信任山月的建議。
山月輕挑眉,便用輕蔑的語氣將顧留被綁、顧夫人被刺殺的事,講給江欲晚聽。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不讓顧家幫我?真沒咱們厲害。」山月擺擺手,嫌棄地蓋棺定論。心裡卻已默默道歉:顧留,顧夫人,得罪了。
「嗯。」江欲晚早知道這些事,他心裡有主意,只是不能讓別人發現他的立場。
「你可知道,夏州的大族夏家,接下了江城最大的第一酒樓?」山月繼續獻計。
「打聽到什麼了?」江欲晚睨著山月,只覺得她身上的橘香十分清新定神。
「夏家知道江城將有官商之戰,如今扎進江城,想吃跟著吃肉。」山月雞賊地補充道:「夏家勢力盤根錯節,財力雄厚,有資本從虎口搶食。」
才剛到江城一天,便敢算計起夏家了?山月啊山月,你真是不要命了!江欲晚心想著,卻又對山月的一番謀劃十分欣賞。
「夏家如今也在等待機會,橫豎分利,他怎麼捨得拒絕我們的橄欖枝?」山月見江欲晚眼神唯有所動,一鼓作氣,又慫恿添力。
「茲事體大,牽一髮而動全身,再看看。」江欲晚捻了捻指尖的汗,低聲淡淡說完,靠著車背閉目沉思起來。
這麼沒膽量?是不是男人?干啊!將江家抄了!山月心裡咆哮,恨的牙痒痒,捏緊拳,又趕緊仔細勸服自己守分寸,不能暴露。
顧家、錢家、夏家、江欲晚,我…..誰都有貪慾目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誤傷,盡力讓好人有好報了。山月也害怕,只能不斷推演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