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沒落的錢氏家族
2024-09-21 04:50:12
作者: 夜有所夢
鄭直眼看山月瞬間鑽沒了影,心裡不舍,只能默默回味山月的離去。
雖只一眼,但至少看到了,便不妨礙他忽略山月的腿傷,胡亂遐想她動如脫兔活潑自由的模樣,不由地心裡歡喜。
底下捕快這些天眼瞅著縣令一籌莫展,諱莫如深,一個個嚇得大氣不敢出,可此刻偷瞧,又見縣令面含微笑,滿面春風。
陰森!詭異!縣令不會是開心瘋了吧?捕快們默默握緊木棍,只恨自己位卑,想逃逃不了。
見看熱鬧的人都散了,又都只有官家人在,心急的劉小刀怕縣令也走了,偷偷朝受審的人證們擺擺手,帶頭領著眾人把案桌給圍了起來。
「大人!縣令大人!」劉小刀扭著屁股聲情並茂喊著。
鄭直回過神,便看到一群百姓堆著一臉諂媚假笑將自己圍住。咦,辣眼睛!鄭直眨眨眼,擺擺手讓眾人回去。
「縣令大人,案子沒破,不能放我們走啊!」劉小刀就差痛哭流涕了,神情懇切,仿佛要掏心掏肺似的。
「是啊是啊!」眾人連聲應和,一個個真心誠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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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難得啊,江城人能這麼積極靠近官家?倒是省心再想主意留了。鄭直細細打量諸人的臉,他依然覺得他們仿佛在求生。
有些關於江城的秘事,真得跟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聊聊,鄭直心裡算計。雖然還不知道原因,但他總覺得這群百姓如今是以他為馬首是瞻,有一說一倒是誠實坦白。
「錢多,找些人去後院將屋子都收拾出來吧。」鄭直淡然說著灑脫起身,未瞧眾人自顧自帶頭向後院走去。
劉小刀是村裡的第一滑頭,如今為了活更是跟屎殼郎似的黏著縣令,見鄭直同意了,瞬間活蹦亂跑地跟在後頭念叨道:「多謝縣令大人!」
婦女們倒是懂事些,左一句「哎呀我們來幫忙」,右一句「捕快大人辛苦了!」,一邊拍著馬屁,一邊堆著笑臉熱情伺候捕快。
頭一次被江城百姓們這麼尊重吹捧,這馬屁一拍,活兒一領,眾捕快見只需帶路,心裡瞬間輕巧許多。
唯獨孫管沒心情享受,他瞧著前頭黏著縣令的劉小刀,只覺得自己的高升之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他娘的,這飯碗不會被搶了吧?!孫管滿心想撲上去,卻又怕鄭直問他山月之蹤,只覺得左右彆扭,嘟囔著一張臉,被眾人推著去忙後勤了。
劉小刀一路跟著縣令到了書房,一張臉即是嬉笑又有憂心。
想與縣令來一番肺腑相談,緩解一下內心的壓抑,劉小刀順手關上門,一雙汗手在身上擦了擦,又粘了過來。
鄭直在庭中圓桌旁坐下,一隻手搭在桌上,端坐著望向劉小刀,再無半分動作。
身為江城本地人,雖不曾有官民之分,可劉小刀受鄭直的氣場震懾,不受控制拿杯倒茶了,服侍鄭直了,甚至更乖巧,更小心,察言觀色。
「縣令大人,我有話要說。」劉小刀十分忐忑的開口道。
鄭直從容飲了口茶,見已壓制劉小刀的輕浮,也想讓他掏心,這才平靜道:「坐吧。」
「誒誒。」劉小刀應聲在鄭直對面坐下,微縮著肩膀小心回道:「縣令大人,我們不能走啊。」
「誰想殺你們?」鄭直留半扇眼帘,半猜半問,見劉小刀瞪圓了眼,眼裡是恐懼是震驚,他似笑非笑,端起茶壺認真添茶。
「我瞧著衙門的午飯,只有些大人吃了,吃一半,留一半,到了晚上,這才將午飯分給孩子們吃……」鄭直說著抬了抬嘴角調侃道:「你們若死了,那我真是難斷冤枉案。」
此話主要是想澄清自己的立場,順便也安慰劉小刀,其實有無他們,鄭直都得開庭問審此案,也都有法子脫身。
依今日之見鄭直倒是察覺了,在那兩撥人未從他們中打聽足彼此的消息之前,這群百姓的命,尚且安全。
「縣令大人,江城商業血戰百年,官商血戰餘年,我們這群命賤的百姓,為了保命,是最懂諱忌!什麼不能聽,什麼聽了准要命,也是門兒清!」劉小刀不得不承認對於是否真有人會殺他們,他也只是猜測,可他們骨子裡對危機的敏感與判斷力,也是千百年祖祖輩輩的經驗教承。
好一句官商血戰,鄭直聽了心裡只覺得悲涼,面上不露聲色,微點了點頭,舉杯飲茶。
劉小刀見鄭直如此淡然,反而有些急了,他抓著鄭直的胳膊搶過茶杯道:「縣令大人!若我們聽了消息的人都得死,那特意設計陷害的你,難道能活嗎?前任縣令枉死江城,便是最好的前車之鑑,大人,面對我們的敵人,你必須得長點心啊!」
鄭直聽到好友之死,抬起頭看向劉小刀,目光鋒利尖銳,如地獄修羅,嚇得劉小刀連忙鬆手往後躲,一屁股跌倒地。
鄭直見自己的失態嚇著了劉小刀,便努力壓抑自己的心思,低下眼理了理自己被抓過的衣袖,佯裝是在怪他不該無禮。
「好一個前車之鑑…..」鄭直不咸不淡說著,餘光瞧著劉小刀爬起來,坐回椅子上喝茶壓驚。
鄭直見戲備足了,這才佯裝八卦狀似好奇猜測道:「莫非前任縣令是被毒死的?」
「不是,淹死的。」劉小刀擺擺手,十分珍惜鄭直的接地氣,他主動補充道:「屍體都泡爛了,看不清臉,我們主要也是靠官服配飾辨認出來的。」
「嗯。」鄭直怕失態,低下眼迴避,握緊拳頭,心裡十分難受。
官家收到的通知也是淹死的,只是死狀含糊,因江城距京路遠不便拉運,最後火化成灰,將骨灰盒帶了回去。
想要查明死因,鄭直想再找到當時接觸過縣令屍體的人盤問,正要開口,望向劉小刀時,卻見他眼神卑微,直愣愣望著他。
鄭直心底一沉,轉念想起他方才說的那句「什麼聽了准要命」,難道也是指……
「發現屍體的、驗屍的、收屍的……可都還在?」鄭直心裡拔涼,卻仍忍不住問出來。
「不知道。沒人敢問,沒人敢查,沒人敢想,大概都沒了吧。」劉小刀低著頭語言沮喪悲傷,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當時為了查明真相,也為了不寒朝廷百官的心,官家特派了二百人來接,留了百名捕快接替江城,又以考核為名,將江城的眾捕快全調回京城,另做徹查!
3月過去,官家又招募了百餘捕快,重建江城的官場人事,加強官家勢力。
可京城裡對諸捕快的盤查,卻是百無一漏,只得了個:意外身亡。
鄭直不信,特請令前赴江城,企圖從當地查出個清蛛絲馬跡,如今他來了,身陷囹圄,自顧不暇,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處突破口,卻發現是條死路?
得與爹知會此事!也不知道京州又查的如何了。鄭直心裡悲傷,默默盤算。
能如此放肆殺人且又能藏住手腳的人,只怕沒有幾個吧?江家?顧家?還是其他並未知的勢力?鄭直思索著,想起那日在街上聽到的關於顧家的閒話。
「顧家是個什麼情況?」鄭直微皺著眉深沉問道。
「顧家?他們家倒是手伸的遠!」劉小刀說著將手長長伸出去,調侃道:「顧家能成為六大家族之一,也不過是在這三四十年,他們啊,全靠商戰斂財,撿事後便宜,不僅吞了江城戰敗的,還把夏州、林安的也一併吞了。」
「哦?顧家在另兩城的勢力不小?」鄭直挑了挑眉心裡驚奇,此隱情他不曾知,如此一來,幾次顧家連夜奔離,只怕是在他城的生意出了事。
「是,不比在江城的生意小。」劉小刀點點頭說道。
「倒是厲害。」鄭直微眯著眼睛,忍不住感慨。
說起幾大家族,倒讓劉小刀想起了一件事,此事說不出輕重,卻又像個結,得由人來解。
「縣令大人,你剛才說的那些,官家之事我不知……」劉小刀猶豫許久,眼低流轉,最後還是決定知無不言,和盤托出。
「前任縣令出事前,錢多便被調回了京城,聽說是要去匯報縣令任職期間的官司?」劉小刀也記不真切,半猜著問道。
「確有此事。」鄭直皺著眉頭回答,此事他早發現了蹊蹺。
錢多是事發2月後才回到江城,那時朝廷派來的臨時縣令已將江城之事安排妥當,他只管幫襯。
所以關於縣令離世之事,錢多一無所知的很合理,也因此避開了案情的盤問,甚至能回到江城繼續輔助新官上任。
「縣令大人,我奶奶見過的商戰多,她跟我提過所有沒落的昔日商貴,其中有一個便是:錢氏。」劉小刀低著頭不敢看鄭直。
錢氏?錢多?鄭直深吸了口氣,他知道錢多是江城人,卻從未聽人所過錢氏,到底未料到。
「凡是你知道的,都與我說吧。」鄭直深吸了口氣,沉聲道。
這江城有太多藏在深處的秘密了,甚至是那些冥定的生死規律!多可笑啊,大家秘而不宣的行事,苦而不戰,憤而不發,如此隱忍地活著,究竟是缺了情,還是缺了火呢?鄭直盯著劉小刀,他想將江城的百姓看透。
耐心地找下去,很多看似很難的事,只要抓住了要穴,一定能迎刃而解!鄭直捏緊拳暗暗起誓。
朗朗君子決定了要衝向正義與真相的時候,他想過會失敗,可是後來動了情,也是真的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