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危機
2024-09-21 04:48:06
作者: 夜有所夢
那日顧夫人與顧留聊完後,心道不好,趕忙安排人手,分8路人馬,一路10人。
忙到夜裡,顧夫人與自己的親信秦柔叮囑了各項事由,又喚來顧留與書房密談。
「娘此番離去,你守住宅院,無論何人皆不可放入府內……若我負傷歸來,將我送至江城醫館山姑娘屋旁,派人守住即可。你莫出府。」顧夫人思索著,鄭重叮囑。
「誰敢傷你?母親說笑了,沿江三地,誰敢和顧家做對?」顧留語言輕鬆,手卻緊握椅柄。
「前任縣令都能意外身亡,顧家又算什麼?誰敢傷我?為娘也想知道。」顧夫人笑著調侃道,心裡卻是難受。
如今沿江三地,明有官方虎視眈眈,暗有各勢力爭權奪勢,顧夫人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將當前局勢告知顧留。
「顧兒,你可知沿江三地的碼頭當家人是何人?」顧夫人語氣嚴肅。
「無人知曉。」顧留搖搖頭。「百年來,碼頭只認公告牆前蓋了章的文書,卻從未有人知道,碼頭背後,究竟是何人。」
碼頭最初是沿江漁民聯盟發跡、後來有商人帶動發展,漸漸有了規模。
有了規模就得有規矩,漁民中的大戶四爺,乾脆收編漁家開始掌事。
有一次四爺在碼頭巡船,遭到刺殺險些喪命,醒來後發現家裡也遭了害。
為保自家,四爺一家多年隱跡埋名,諸多決策直接立文書蓋章,貼於碼頭告示欄。
「是也。」顧夫人點點頭。「他在幕後躲了百年,也許早已疊代幾輪,也無人知道。」
「可看似百利,既然誰都不知道他是誰,那誰都可以成為他,若是有人想要篡位,私下暗殺,倒是省的再考慮名正言順。」顧留語氣篤定,為顧夫人沏茶。
顧留早年便發現了此中疏漏。他還曾感慨,經商之人最重要的便是眼光與時機。
起初沒人篤定沿江行商可行,也沒人敢冒險買船。待到商業起了,人人爭著搶占收益更大的市場,沒想到搶僅有蠅頭小利的碼頭,待到商業大了想搶碼頭了,眼光獨到的四爺也已匿跡。
曾有幾大家族輕視四爺,聯合硬搶碼頭,將要得勝之際,沒料某夜各家族裡的護衛僕役突然反殺家族親眷,血脈全無。
而碼頭一夜之間回血,又恢復了日常運營。
不到半月,幾大家族就這樣落幕,家族的生意明里暗裡皆被其他家族快速收割,而碼頭繼續執行文書上的旨意發展,一直欣欣向榮。
經歷百年,地方商業發酵無限帶動運航,四爺家成了百年財主。
而各勢力優勝劣汰,最後只剩江城的顧氏、江家;夏州的夏氏、周氏;林安的林氏、安氏壟斷三地經濟。
所有家族都知道自己是如何存活壯大的,更知道藏在暗處的碼頭不可小覷。
百年來所有家族不許外人入宅內,家奴也是查清幾代,只留家生子。而江城也有了專門談生意的第一酒樓,專門治療貴客的醫館。
「娘親聽完我的綁架案後便開始組織人手,此番密談又提到碼頭、印章……」顧留十分不確定的猜測著。
「5年前發生了一件事:三地整日留宿碼頭,無親無故的大管事,消失了2個,死了1個,且很快又有人上位……我們擔心是碼頭自家內戰,怕引火上身,重蹈覆轍,便不敢問亦不敢管。」顧夫人慾言又止,憂心忡忡。
「可……你們擔心,若不是自家內戰,只怕是有人已私奪下碼頭?!」顧留心裡一驚,身體沒了力,軟綿綿靠著背凳。
「大家都只是猜測,茲事體大,滅族之危,誰也不敢賭……」顧夫人心有戚戚然。
切忌惹怒可能存在的碼頭新主,斷了運輸發展。
可若知誰一定不是碼頭新主,眾人倒是敢光明爭搶此家的生意了。
因為不知碼頭究竟是否易姓,又在誰手中,5年來各家族反倒穩固發展,和平共存了。
「呵,若不是忌憚碼頭的暗勢力,眾家族早想瓜分碼頭,若碼頭歸屬一家,只怕其他家族起貪念聯盟吞噬,獨家寡不敵眾,定然要敗。」顧留冷笑著,嘴唇發顫。
「如今顧府無故遭難,有人敢打破六大家族的平衡,唯有2種可能:1、有人確信,碼頭易主了。他想知道如今碼頭背後掌事是否姓顧。2、四爺的後人逃過一劫,前來尋找奪位兇手了。」顧夫人揉了揉緊皺的眉頭。
「為難之處在於,我們不能是,也不能不是。」顧留陷入沉思。
「咱們顧家三地落府,此次綁架破綻眾多,倒像是要逼回當家之人……可我不知他們是要搜哪座宅,還是說他們是想看我們守哪座宅,我已飛書給你父親兄長,切不可輕舉妄動,更莫回江城。」顧夫人說著拍了拍顧留的手:「為娘走,一是分開他們的視野……」
「我明了。無論是明是暗,只怕有人慾來刮府。」顧留打斷顧夫人,到底是從小精算,顧夫人說明後,很快也能明通。
顧夫人已經太久沒與小兒子交流了,如今見小兒子風姿卓越,一點即通,又突然意識到,他真的長大了。
「小子,你身在顧家,萬事不由己,若不想讓人擔心,只怕是不可再廢武了,所幸你從小跟著哥哥練習武步,底子不薄,勤加練武,定能有所成。」顧夫人鼓勵顧留。
「孩兒明白。」顧留瞬間想到了血泊中山月,若是保護自己的人都因自己傷亡,安然無恙的人反而承擔痛苦。
「山姑娘畢竟是官家人,與我們尚有利益鬥爭,如今牽一髮而動全身,你.....」顧夫人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
「孩兒明白。」顧留打斷顧夫人,曲背行禮道。
顧夫人與顧留談完後,理清家事,第二日一早,命秦柔準備吃食名冊,前去照顧山月,交好官府。又率8隊人馬,水路分行,前往夏州。
顧夫人趕路行進一日,臨近兩地邊界,8路人馬同時遭遇伏擊,各路人馬早有防備,第一時間放出信號彈,並拼死衝鋒。
顧夫人一路奮戰,極力拖延,幸好近處的顧府驛站護衛及時趕來,救下身負重傷的顧夫人。
「去夏州。」顧夫人下完命令便暈了過去。
護衛本欲帶顧夫人前往夏州,奈何路上不斷有人攔路砍殺,眼看人疲勢盡,眾人只好帶顧夫人折返江城,一路竟再無埋伏,順利趕回顧府。
顧留看到顧夫人身負重傷,不禁想到顧夫人的囑咐,立即將顧夫人送進江城醫館,顧留喚來護衛問清情形。
「有人要我們留在江城。」顧留看清了對方意圖,再次書信發於夏州的父親和林安的大哥:守好府宅,萬不可來江城。
「勝意,準備50枚錦盒,去藥房拿尋蹤,再去庫房找些小玩意兒,快!」顧留吩咐從小一同長大的隨從勝意,一邊翻出沿江地圖。
「是少爺!」勝意說著提衣奔走。
「來人,召上百騎人馬!」顧留估完人手,向外發號命令後,快速規劃路線。
剛規劃完路線,勝意已帶下人提著東西進屋,放下箱子,勝意遣散下人,關進房門,這才打開箱蓋,裡面具是些小孩玩的袖珍玩意兒。
「少爺,你看這些可否?」勝意彎腰問道。
「撒上尋蹤,一樣一枚,裝進錦囊。」顧留說著又疊了些白紙上前,撒上顧府獨制無色無味的尋蹤秘藥,一張塞一枚。
勝意手腳快速,十來枚立刻裝好,又抓了一枚琥珀,正要裝進去,不料被顧留一把抓住。
「慢著!」顧留說著奪過琥珀,透明的琥珀里是一朵七彩的雲。
顧留想到了這枚琥珀的來歷,又想到今日的處境,竟然真應了那時他對他的提醒,顧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這個留著。」顧留將琥珀裝好,暗暗提醒自己。
「是。」勝意說著繼續裝盒。
兩人剛將東西準備妥當,便聽門口下人請示道:「少爺,人已齊!」
「進!」顧留顧留對勝意指了指桌上地圖,草草整理衣衫提衣出門。
剛出門,見院中站著百名大漢,顧留心中悚然,下意識後退一步,撞上身後勝意。
「少爺,地圖在此!」勝意將地圖展開,置於身上,巧妙緩解顧留怯場的尷尬。
「少爺,如今夫人受傷,連府都不能進,我們……就靠您了!」勝意提醒顧留。
顧留想到山月站著自己身前的勇敢,想到從小擋在自己身前的母親,他緊握拳頭,深深吸氣。
「百騎兵分8路,分道而行,臨近2路出發2個時辰後,分別與此4地匯合,同行半時辰後,繼續分路,改道而行,1個時辰後,臨進4路,再與此2地集合。同行2個時辰,將至夏州,兩處匯合。」顧留指著地圖布置完。
「此路線甚好,已避開了易設埋伏之地,哼,我倒要看看我們如此分分合合,他們如何埋伏……」有人氣悶嘀咕,為自己犧牲的兄弟不甘。
「敵暗我明,危機四伏。」顧留捏緊拳頭,招人端出50枚錦盒,分發下去。「你們每入一縣,在城中鬧市找家跑堂鋪,派人秘密送去夏州。」
「敢問少主,此物慾押多少錢的鏢?」有人請問。
「一兩銀子即可,重要的是讓店家多找些人經手,越亂越好。」顧留見眾人將錦盒藏完,一揮手,便是讓眾人去了。
待眾人走遠,勝意收好地圖,才發現顧留身子僵硬,竟是無法動彈。
從小有大少爺照顧,大少爺去了林安後,又有江少爺照顧,少爺習慣了細膩風雅,何時曾面對過如此多彪漢之人,哎,如今顧府落難,也算是讓少爺看清了生活。勝意心裡感慨。
「少爺,您現在越來越像大少爺了。」勝意上前架著顧留,扶進屋裡。
「勝意,近日若有人入府,莫與其斗,讓暗影跟著,瞧瞧他們在幹嘛,離府後去了哪——切忌莫跟探,注意安全。」顧留心裡發虛,接過勝意遞來的茶喝了一口。
顧留靈光一閃,補充道:「若是下人發現了形跡可疑之人,也讓他們跟著,被發現了也無妨。」
「啊?少爺這是要?」勝意有些迷茫,這到底是怕打草驚蛇啊,還是要打草驚蛇啊?
「你看不懂,他們也看不懂,我們現在攻無可攻,人手又不夠,難防。既然如此,咱們也裝腔作勢,試試藏到暗處。」顧留得意的笑了笑,溫和可愛,像極了貪玩的孩子。
「少爺,縣令求見。」下人來報。
縣令?鄭直?你倒是想見我,我還不稀罕見你呢。哎,我倒是想去看看母親,順便看看山月,誰又能滿足我的心愿呢?顧留心中嘆息。
再三考慮,顧留得逞一笑,回道:「顧府當家人已身負重傷,被安置於江城醫館,若有事,還請縣令去醫館等待夫人甦醒。」
想見我是不可能的,若不是我有需要,這輩子你都別想見到我。但是如今我人手不夠,你既然是父母官,那就幫幫我吧!顧留幼稚地腹誹著。
「是。」下人領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