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雨腥風

  等到諸人走盡，端木鎬敏也回來了，端木元才攜了端木楓的手，對他道：「楓兒，為父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之後的路，全靠你自己了。」

  說完，端木元又招手喚了端木鎬敏到近前來，對他道：「鎬敏，那些人，該用用了。」端木鎬敏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對端木元道：「城主放心」。

  是夜，端木元就在端木楓的守候下，帶著萬般的不放心離開了人世。

  此前端木元病入膏肓，一應喪葬事物都是準備的齊全了的。因此端木元這頭一咽氣，那頭端木鎬敏已是命人都準備了起來。而艾娉婷之前再如何憔悴，作為端木府的主母此時也是應時應分的打扮齊整了出來主事。她和端木鎬敏兩人皆是能幹的，里外配合把端木元的喪事扮的妥妥貼貼的。

  此情此景下，端木楓自然是無法脫身的。他惦記著江浪和魏紫，因此捏了個紙鶴給他們送了個口信，這才放下心來。

  端木楓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看著端木元那張枯槁死灰的臉和自己記憶中那個精壯漢子的臉慢慢重疊在了一起，他終於在心中輕輕的喊出了那個兩百多年都未曾出口的稱呼——爹爹。

  這邊端木楓的家中，魏紫和江浪久候端木楓不回，心中也是十分焦急。他們也曾裝作路人去端木府門前經過，可卻是絲毫動靜也無。

  直到兩人心急如焚的等到了半夜，才收到了端木楓的紙鶴，知道了端木元離世和把雪城傳給端木楓的消息。

  魏紫和江浪都是又喜又憂。他們原本以為端木楓當上城主還要經過一番波折，不想竟會如此輕易，因此自然是喜的；可是江浪又和魏紫分析起這件事情背後的風險，兩人自然也是擔心端木楓的安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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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的事情果然如江浪所料，頗為驚險。

  在端木元離世的當天夜裡，有一群黑衣人就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原本守衛嚴密的端木府中。端木元那些母家無甚背景的兒子們和他們的生身母親皆被屠戮一盡，其中也包括了端木柏。

  而倖存下來的只有端木楓和出自八大家族的端木榆等人。

  這些黑衣人，便是端木元生前吩咐端木鎬敏說可以動動了的那些人；而這道血腥殘酷無比的命令，自然也是端木元發出的了。

  其實若是可以的話，端木元恨不得把除了端木楓和端木松之外的其他兒子都殺了以絕後患，可是這樣一來得罪了八大家族反而麻煩，因此才留下了端木榆等人的性命。可是即便如此，端木元能這樣毫不容情的殺死九個兒子，也是梟雄手段了。

  這一場血案自然是人人震驚。只是那些有能力查探此案的，皆是巴不得這些兒子們死得多些好少一個競爭對手的，因此自然不會用心去查；至於那些平民百姓，在有心人的誤導之下只以為端木府是得罪了什麼有權有勢的人才會險些被滅門，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議論一陣子也就算了。

  可是即便端木元為端木楓除去了大半對手，到底剩下的都是些棘手的。那艾乾坤雖然表面上答應了支持端木楓，可是心裡自然是另有打算的。他和同樣是被艾娉婷的苦苦哀求弄的不得不勉強應下不生事的端木松自然是一拍即合，爺孫兩背地裡的動作沒少過。

  其他幾家自然也是手段盡出，或是為了保住端木楓、或是為了除去端木楓，皆是費盡心機。而隨著這些動盪，八大家族內部也開始出現紛爭，那些以往面和心離的人皆是蠢蠢欲動，趁著亂世謀求利益。

  端木楓在蘇家、韋家的鼎力支持下，還有李家的部分支持，又有江浪和魏紫的拼死護衛，才終於在三個月後坐穩了雪城的寶座。

  可是此時，雪城已是今不勝昔。端木元的兒子中，活著的只剩下端木楓、端木榆、端木檀和端木槐，其他幾人包括端木松在內，皆已經在爭鬥中喪命了。

  而昔日第一大家族艾家已經淪落為末位，艾乾坤身死，艾娉婷在父親和兒子皆慘死的打擊下心灰意冷、削髮為尼了。此時艾家的家主是以往名不見經傳的一個旁支子弟，運氣使然才站到了這個位置。他對造成如今局面的端木楓自然是萬般感激，艾家已然成為端木楓身後的支持者。

  而和艾家一個鼻孔出氣的滕家，自然也是不得好果子吃。唯一好在當初滕文閣的弟弟滕文才見情勢不對，當機立斷殺了滕文閣，自己接任家主支持端木楓。因此滕家的境況倒還比艾家略強些。

  尚家如今的情形還要更好些。那蘇幻是個極識時務的，之前見尚家勢弱立刻就勸說尚磊放棄扶端木榆上位的想法，轉而支持端木楓。不得不說她這一決定十分明智，尚家在這場爭鬥中雖然也有損兵折將，到底大部分實力還是保存下來了。

  韋家和蘇家因著自始至終都和端木楓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因此損失慘重。好在端木楓坐穩了位子後就立刻給了他們極豐厚的補償。因此此時蘇家和韋家已是位居第一和第二的大家族了。

  而李家雖說不如蘇清顏和韋成平那樣意志堅定的支持端木楓，到底還是沒做牆頭草。因此此時的日子也是極為好過的。

  至於葉家和陳家，卻是已經在爭鬥中家破人亡、煙消雲散了。

  此時，雪城昔日八大家族只剩其六，蘇家為首、韋家次之，李家第三、尚家第四，滕家和艾家分列第五和第六。

  昔日尚算繁華的雪城經此一劫元氣大傷，人人皆是疲憊不堪，只盼著雪城能安安生生的穩定上一年半載的好休養生息。

  可是卻在此時，雪城各大家族皆接到了一封來自名劍山莊的帖子。

  這帖子是以連秋水的名義發出來的，其中言辭激烈的指責瑞天雪城城主端木楓窩藏幻靈境的公敵、菱花鏡餘孽魏紫和其夫君江浪，並稱連秋水的親傳弟子劉子鶴已帶領著一眾仙道人士於近日啟程前往瑞天雪城捉拿魏紫和江浪。

  在帖子的末尾卻是畫風一轉，稱連秋水知道六大家族皆是受了端木楓的蒙蔽、其實並未參與其中，只要六家能把端木楓、魏紫和江浪三人交到劉子鶴手中的話，連秋水便可以既往不咎，仍舊讓六大家族享有以往的尊榮。

  這六封帖子是以極為機密的渠道直接送到六大家主手中的，因此可以說除他們六人外再無人知曉。他們聽說端木楓窩藏那傳說中已然喪命的魏紫自然是震驚無比，可是名劍山莊自然不會拿這件事情開玩笑，幾人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了那出現在端木楓身邊、為他坐穩城主之位出了不少力氣的一男一女夫婦二人恐怕正是這帖子中提到的江浪和魏紫。

  之前蘇清顏原本一力要保端木楓，是因為她覺得端木楓接任城主對雪城是一件好事。誰料端木楓背地裡竟認識了魏紫、還把她帶來了雪城，那他恐怕不能為雪城帶來福氣、反而會有災禍上身。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端木楓的人品作為皆是十分出彩，因此蘇清顏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

  而韋成平向來是個沒有主見的性子，他之前挺身而出為紅顏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如今聽說端木楓竟然惹了這天大的禍端，就嚇得心神不寧起來。他又想說乾脆把端木楓交出去吧，望了一眼蘇清顏的臉色又覺得這樣有些不仁不義，因此左右為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同於蘇、韋二人，尚磊卻是立刻就急急的道：「我們還是把那端木楓交出去吧，否則等劉子鶴來了，我們豈不是跟著一起倒霉？」

  艾家新任家主艾刃和滕文才也忙道：「正是如此。」

  那李墨魚其實心中也是如此想，可是做人到底還是要有些底線的，他當初那樣旗幟鮮明的支持端木楓，如今卻又跳著喊著說要把端木楓交給劉子鶴，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羞於啟齒。因此，李墨魚只在艾刃和滕文才說完之後，才極為小聲的附和了一句：「這樣也好。」

  那尚磊見狀，就對一直未曾表態的蘇清顏和韋成平道：「如今事關雪城生死存亡，你們還猶豫什麼？難不成真要被那端木楓拖累死？」

  那韋成平的性子有些左右搖擺不定，此時見這方勢強，嘆了口氣，才低聲道：「尚家主……說的有理，只是……未免有些……」他話未說完就被滕文才打斷了：「我們這也是無奈之舉，怪就怪那端木楓自己好端端的路不走，偏要去認識什麼魔道餘孽。」

  這些人之前對端木楓都是友好的很，正式場合稱城主、私底下里則親熱的一口一口

  「楓兒」、「表哥」……誰知道這事一出，就立刻都是毫不留情的直呼其名了。

  尚磊見韋成平表了態，又向蘇清顏道：「侄女兒，事到如今你還要維護那端木楓？」蘇清顏猶豫了許久，才慢慢低聲道：「名劍山莊勢力極大，我們雪城偏居一隅，又怎麼會是他們的對手？我自然不能因小失大。只是城……端木楓已是天仙修為，他身邊那二人雖然從未露出來過，可是觀其身手也是不弱的，我們可有把握一擊而中？」

  不管怎麼說，端木楓此時還是雪城的城主，他們要是大張旗鼓的說受了名劍山莊的脅迫才做出如此背信棄義的事情，於面子上實在是難看的緊。因此只有私底下擒了端木楓等三人，再編出個由頭來圓了此事方為上策。

  可是這樣一來，他們能出動的人手就有限了，因此蘇清顏才有此擔心。

  滕文才卻是道：「蘇家主太過慮了。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何必和他們真刀真槍的去拼呢？」說著，他就從百寶囊中摸出了一個寸許長的墨玉藥瓶來，對諸人道：「我這縫影烈毒散無色無味，修煉之人服下之後便會靈氣阻滯。他們沒有了靈氣，也不過是普通人而已。到時候我們還不是手到擒來？」

  李墨魚聽見，就拿了那瓶子過來細細端詳，一面問道：「果然如此靈驗？」滕文才有些得意的道：「自然是真的。服了這縫影烈毒散的人只要妄動靈氣，就會血液沸騰不止、痛苦不堪。若是還不停止的話，就會將自己活活燒死。」

  蘇清顏聽見滕文才說得厲害，心下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她也無心再和眾人商量如何去下毒這樣的下作手段，因此只道：「蘇家還有事，我先告辭了。」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那韋成平見狀下意識的就想跟著蘇清顏出去，卻在看見其他人面上不以為然的神色之後猶豫了一下，方抬起半邊的屁股又放了下來。

  之後，餘下的幾人就開始商議著如何對端木楓三人下毒。好在那端木楓此時對眾人並無防備，因此這下毒之事著實是簡單的很，隨便買通一個廚房中打雜的就可以了。

  他們擔心太早和端木楓撕破了臉會有變故，因此便把下毒的時間定在了三日之後，因為這天正是劉子鶴到達的時間。他們只盼著端木楓和江浪魏紫三人一中毒，就立刻交給劉子鶴接手，以後的事情就不用他們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