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放棄海藍藍

  龍至荒見夏至望著自己，沉默了一下，方慢慢道：「不錯，此事是我做的手腳。」他旁邊的龍硯聽見就是一急：「至荒，莫亂說話……」龍至荒卻是嘲諷的看了龍硯一眼：「爹爹，這件事情，你敢說你真的毫不知情？」龍硯不意一向孝順沉默的兒子今日竟這樣尖刻的反駁自己，臉色僵了一下，到底是沉默不語了。

  龍至荒見龍硯不再吭聲，自嘲的笑了一下，就提起輕功來越過人群，落在前方站定。龍至荒便沉聲開口道：「我們龍家有一門絕技，可以斷骨再續。這門絕技若是修到極為高深的境界時，也可以用於內臟和經脈的修補。修補好的部分，比以往更為完美無缺。」他頓了頓，又道：「那日我修補無垠的屍體時，他體內的內臟和經脈確實已被靈氣擊打的無一完好之處。我用了兩日兩夜的時間才完全修補好。如今無垠的屍身尚未下葬，若是諸位不信，可自去查看。在無垠的心臟位置，有一枚針尖大小的龍鱗狀印記，這正是這門絕技修補後的印記。」

  龍至荒說得如此篤定，眾人已是信了七八分。此時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關鍵的地方，自然也無人有空暇再去檢查夢無垠的心臟處到底有沒有印記，只要聽到龍至荒親口確認了就行了。就有人大聲問道：「龍長老，這樣說來，夢長老的真實死因你也是知情的？」

  龍至荒便道：「之前，殿主已經透露出了對無垠的不滿之意，這我是知道的。只是等到我發現殿主其實是對無垠起了殺心時，卻是為時已晚了。」他說到這裡，滿懷深意的看了劉子鶴一眼，卻不知為何並未將他供出來，只繼續道：「四大家族同氣連枝，事已至此，我除了為此事善後之外別無他法。因此我只得出手修補了無垠的屍體，只盼此事能瞞天過海，只是卻沒想到事情竟是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隱瞞無垠的死因已是愧對於他，如今又如何能不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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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龍至荒又一字一句鄭重道：「無垠之死非我本意，只是我確實也未曾積極制止，這是我的失職之過。等此間事了，我自會辭去海藍殿長老一職，此生此世再不踏足海藍殿一步。以此向無垠恕罪！」

  說完，龍至荒再不看眾人一眼，留下面色各異的眾人、甩袖而去了。

  方才龍至荒看劉子鶴那一眼時，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唆使海藍藍殺夢無垠的事情，龍至荒也是知情的。他暗暗提醒自己事後切莫忘了讓龍至荒永遠的閉口，這才義正言辭的開口道：「如此看來，海藍殿殿主殺死夢長老一事已是確鑿無疑了。夢長老雖是海藍殿的長老，可也是當世僅存的魔神，如今卻是不明不白的冤死了，這無疑是修道者的一大損失。我名劍山莊雖無意於插手海藍殿的內政，卻也不能袖手旁觀讓魔神冤死。而且海殿主還肆意抓取平民百姓，取其器官換做己用。如此手段實在慘無人道、令人髮指，人人得而誅之。因此這件事，名劍山莊和本仙尊是管定了。」

  劉子鶴停了片刻，將眾人的神色都收入眼中，這才繼續道：「只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既然是海藍藍做下的，便不可牽扯旁人、更不可牽扯海藍殿，各位覺得本仙尊說的可是？」眾人自然是出聲附和，直夸劉子鶴英明且有仁心。

  劉子鶴這話一出口，一直站在人群後沉默不語的海山心中就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是保不住的了。

  若是此事威脅到了整個海藍殿，那麼四大家族自然是共同進退的。可惜那劉子鶴已經說得分明，此事只落在海藍藍身上，卻是不牽扯他人的。而按照海藍殿的規矩，如果海藍藍下台的話，其他三家也是有一爭殿主的資格的。

  那麼四大家族與其冒著得罪名劍山莊的風險來保海藍藍，倒不如捨棄了她、然後換一個人來當殿主。這樣的想法莫說其他三家了，就連海山在摒棄了私心裡對海藍藍的疼愛後，也是覺得換個海家子弟來當殿主是更為明智的做法。

  海山此時心中主意其實已是定了，只是望著這個自己自小疼愛到大的女兒，到底還是有些捨不得。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就對海藍藍道：「藍藍，不是爹不疼你……」海藍藍原本是一臉期盼的望著海山的，此時卻聽見他說這話，忍不住就尖聲叫了起來：「爹……爹你不能這樣做，我是你的女兒呀……」她一面就急急的去扯其他人的衣袖：「夢叔叔，你一向最疼愛藍藍了……」「龍叔叔，你和爹說說吧……」「辰郎……辰郎……你忘了我們……」

  夢連城和龍硯皆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避開了海藍藍伸過來的手。

  沙非辰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他想起自己方才到來時，聽見人群中的議論，說海藍藍抓了許多女子來換她們身上的某一部分到自己身上。這時再望著海藍藍伸過來的那隻修長白皙無一絲一毫瑕疵的玉手，沙非辰忍不住的就想到：「這……會不會是從誰身上換來的？」

  這想法一冒出頭，就如雨後春筍一般再也剎不住了。沙非辰再看看海藍藍那原本讓自己喜愛非常的眼睛、鼻子、眉毛、嘴巴……恍惚間發現，這個自己一直疼愛珍惜的妹妹，已經再也找不出一絲一毫小時候的模樣了。

  沙非辰心中原本僅存的那一絲不忍之情，也在這一刻消弭於無形。他冷冷的一甩衣袖，甩開了海藍藍伸過來的手，也甩開了自己長達幾十年的愛戀。

  海藍藍見自己求助無果，就連一向痴戀於自己的沙非辰此時也是冷顏相對，心頭在絕望之下就升起了一陣怒火來，暗道：「你們以為把我交出去就完事了麼？我不好過，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夢連城因著心頭有鬼，方才一直注意著海藍藍的舉動。此時他見海藍藍一臉的悽惶無助都收了起來，只剩下一副冷笑的面孔，心頭就是一緊，暗道事情不妙。

  夢連城正欲開口安撫一下海藍藍的情緒，不想海藍藍已是飛到了半空中，開口大聲道：「是、是我殺了夢無垠，不過這件事情卻不是我一個人做的，四大家族都有參與！」她也不顧海山的厲聲呵斥，就快速的說道：「當日我身上擦的玉白繡球露萬金難求，你們當我是如何得來的？正是夢家家主夢連城派人搜尋了來送給我的。而這個用玉白繡球露和醇味艾草混合起來毒死夢無垠的法子，也正是夢連城告訴我的。」

  海藍藍望著底下被她這個重磅消息砸的回不過神來的眾人，得意的笑了一聲，又道：「你們道夢連城為何要殺死夢無垠？只因為呀，夢無垠不是他的種，他這些年來心心念念想著的就是殺了夢無垠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夢無際騰位置呢。」

  夢連城自然是大聲呵斥道：「一派胡言。」

  可是這聲音卻如同水滴入海一般，立刻就淹沒在了一片紛雜的議論聲中了。

  只見眾人臉上或是驚訝、或是幸災樂禍、或是惋惜的紛紛議論道：「夢長老不是夢家主的親生兒子？」「不可能吧？那夢家主平日裡對夢長老可好……」「哎呀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想害一個人，面上才越要對他好。這樣就算那人出了什麼事情，別人也懷疑不到他的頭上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好歹也養了幾百年，就算是條狗也養出感情來了。這夢家主還真是狠心啊……」

  夢連城臉色鐵青的聽著眾人的議論，心中暗暗發狠道：「剛才真該直接弄死這小畜生。」卻聽見自己身旁響起了一個顫抖的聲音：「爹爹，大哥……大哥真的是你害死的？」夢連城悚然轉頭，卻看見被自己勒令在家不許出來的兒子夢無際正一臉痛苦和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

  夢連城下意識的就否認道：「自然……自然不是的……」夢無際卻是顫聲道：「爹爹，我都聽到了。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娘差了人去尋玉白繡球露，卻又不見她自己用……」夢連城不意夢無際連這個都知道了，頓時就是一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什麼說辭來。

  夢無際看著夢連城口舌阻滯的模樣，心中更是肯定了夢無垠的死和夢連城脫不了關係。他就滴下淚來：「爹爹……娘親，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大哥……大哥他對我這麼好……」望著夢無際一臉的責怪和哀傷、又聽著他口口聲聲說夢無垠好的話，夢連城心中不知怎的就升起了一股子無名火來，氣道：「他再好又有何用？他一個野種占著你的位置這麼多年，爹娘也是為了你好！」

  夢無際卻似絲毫不意外夢連城口中說出的「野種」兩個字一般，只淒聲道：「就算……就算大哥不是爹娘親生的又如何？這些年來，我們一家四口相親相愛，何等快活？和至親又有什麼分別？而且那個位置本就是大哥憑本事得來的，爹爹你又何必對大哥下此毒手？」

  夢連城見夢無際的這個反應倒是一怔，就沉聲問道：「你早知道他不是我們家的人了？」夢無際點點頭又搖搖頭：「爹和娘那次說話我都聽見了。可是爹，我一直都把大哥當做我的親哥哥，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爹爹，這件事情，你和娘親做得太錯了。」

  夢連城聽夢無際對夢無垠的兄弟之情竟這樣深重，心下卻更是惱怒，斥道：「都是我和你娘把你寵壞了，才讓你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我和你娘都是為了你好，你卻如此不識好歹，還不回家去給我關禁閉。此間事情不許你再插手！」說著就扭頭吩咐手下道：「帶他回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夢無際雖是心頭哀惱，到底還是不敢違抗夢連城，面含悲色的望了他一眼之後，就跟著下人離開了海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