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海藍藍的反駁

  卻聽這時，人群後面突然傳來了一個因為過於憤怒而顫抖起來的聲音：「你說謊！」眾人聞言紛紛轉身朝後看去，卻見正是海藍藍帶著一眾侍女來了，此時她正氣得面目扭曲、渾身顫抖。

  原來那海藍藍雖口口聲聲喊夏至「妹妹」，心中也不過是把她當一個卑賤的婢女。夏至被人納為妾，原本她都是不屑於動彈的。只不過是因為劉子鶴的面子，她才不得不來露個面。

  可是即便如此，海藍藍到底是不願意就這麼早早的來了，以免失了身份。因此她只打算著等夏至進了洞房，自己再姍姍來遲和劉子鶴打個招呼道聲恭喜賣個好就行了，這樣也正好顯露出她這面子是給劉子鶴而不是給夏至這樣一個侍女的。誰知道她方一走到劉家附近，就聽見了夢離的這麼一番話。

  夢離的這一番話聽到海藍藍耳中不貲於石破天驚，讓她都來不及去思考是誰放走了夢離，只下意識的就開了口去反駁。

  夢離也隨著這聲音扭過頭來，他看見人群再次分開、露出的道路盡頭的海藍藍，一時之間目中噴火、恨不得就這樣將海藍藍焚燒殆盡。

  夢離狠狠的盯著海藍藍，一字一句道：「我有沒有說謊，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說著就舉起右手來：「夢離在此對天發誓，若夢離今日所說的有一字謊言，必遭經脈俱斷、丹田盡碎之刑！而你海藍藍，你又敢發這樣的毒誓麼？」

  修道之人最怕的就是經脈和丹田出問題，若是這兩樣出了事故，以後斷然不能再修煉是其一；其二卻是一生一世都要承受如剜心挖骨一般的劇痛。因此夢離這一番起誓，比咒自己天打五雷轟還嚴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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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聽夢離竟說得如此篤定，方才因為覺得海藍藍為人善良而對夢離的話有質疑的人也都轉變了想法，紛紛議論道：「看來這夢離說得是真的，只怕那夢長老真的是……」因著顧忌海藍藍在現場，這些人自然是不敢說得太過直白，可是那議論聲卻是此起彼伏、綿延不絕的。當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魏紫等人的功勞。

  這些雖然輕微到底還是聽得清的議論字字句句都傳入了海藍藍的耳朵中，直氣得她臉色鐵青。她的心中卻是一片驚慌：「到底是誰把夢離放出來的？我今日要如何脫身？」她下意識的就去尋找身後的夏至尋求解決之法，卻見自己身後只有一臉慌亂茫然和不知所措的桑榆等人。

  海藍藍看見桑榆這一臉呆滯的模樣，心裡更是氣了，忍不住就懷念起夏至的機靈聰明來。這一想起夏至，海藍藍就立時想起了之前夏至給自己出的主意來，心中就立刻安定了下來，面色也跟著和緩了些許。

  海藍藍抬起腳來，一面儀態萬千、不慌不忙的沿著人群中間的通路朝著夢離走去，一面聲音清晰的道：「夢離，你方才說，我用靈氣把你主子的內臟和經脈都粉碎了，可是這樣？」夢離死死的盯著海藍藍，啞聲道：「夢離親眼所見，正是如此。」

  海藍藍輕笑了一聲，便道：「可是，事實卻是，你主子的內臟和經脈是完好無損的。他只是壽數盡了，無疾而終而已。」說著，她便慢慢環視了一圈人群，一面道：「這人群中，有不少從各大城池趕來的修道者。之前他們皆已經查看過夢長老的遺體，證實夢長老體內並無一絲一毫的損傷。各位，我說的可對？」

  人群中的修道者經過海藍藍提醒，皆想起他們當日所見，夢無垠的確是無病無災的模樣。他們看著海藍藍那稚嫩嬌柔的面孔上流露出來的懇求無助的目光，一時之間竟也忘了自己是偷偷的用靈氣查看才得出的這個結論，只紛紛道：「是了，我們那日看過，夢長老的確是沒有損傷的……外面沒有，內里也沒有……」「不但沒有損傷，面容也安詳的很，慘死之人斷然不會是那樣的……」

  一直在隔音室中關著的夢離自然是不知道前幾日海藍殿的那一番作為，他聽見海藍藍的這一番話和眾人的附和，先是一愣，接著就氣得咬牙切齒：「他們竟然……竟然把主子的遺體示眾……」夢離雖是出離了憤怒，卻是明白自己斷然不可在此時失去了理智，那只會於事無補。

  夢離死死的咬住牙齒，一面在心中急速思考著對策。他的腦中突然就浮現出了夏至的身影。

  那日海藍藍殺死夢無垠時，夏至是在場的。夢離想起之前夏至在隔音室里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又想起夏至說自己和魏紫有舊，心一橫，就大聲喊道：「你殺死我主子的那一日，夏至姑娘也是在場的，你可敢請夏至姑娘出來作證？」

  海藍藍聽見夢離的話，先是一怔，接著心中就是失笑不已。她暗道：「這夢離是急傻了麼？那夏至是我的人，我有事她又能有什麼好的？更何況她……」海藍藍篤定夏至不會出賣自己，可還是故意蹙了蹙眉頭道：「夏至今日嫁人，你讓一個新娘子出來和我對質，這樣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夢離見海藍藍推脫，只當她是心虛，心中更是堅定了要讓夏至來對質的念頭，大聲道：「事情緊急，想來夏至姑娘通情達理、也會諒解夢離的。」說著，夢離就轉身朝著劉子鶴「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夢離知道夏至姑娘今日已是劉仙尊的人了，還請劉仙尊可憐夢離一片為主子報仇的苦心，請夏至姑娘出來一見吧。」

  人群中的夢落就大聲道：「就請夏至姑娘出來說個清楚吧……」人多的時候，最怕有人帶頭起鬨，夢落這一出聲，附和的人便多了起來。海藍藍見此情形卻是更加好笑，心想你們就喊吧，最好是真的能把夏至喊出來。我倒要讓你們看看，她能說出什麼話來？

  而劉子鶴聽著那紛紛要求未夢無垠主持公道的聲音，卻是連最後一次躊躇也沒有了。他就點點頭道：「如此，就讓夏至出來說清楚吧。」他扭頭喚了丫鬟來，又當著人面叮囑那丫鬟道：「你將此間事情去稟報給新夫人聽，請她出來一見。你告訴她說，今日是委屈了她，來日我必定好生的補償她。」那丫鬟就領命而去了。

  方才夢離和海藍藍對質時，劉子鶴心中已是過了千百個念頭。之前他逼著海藍藍殺夢無垠時，心中未嘗不是存著等夢無垠這座靠山一倒、就來鯨吞了海城的念頭；可是後來海藍藍對他是十分言聽計從，除了魏紫這件事情做得不盡如人意外，其他幾樣劉子鶴吩咐她做的事情都是做得妥妥貼貼的，劉子鶴就有些踟躕了。他覺得留著海藍藍這麼一個傀儡來為他辦事，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因此劉子鶴在海藍藍把夏至給他後，是存了心思要保下海城的。

  誰知今日又殺出夢離這一出事故來。劉子鶴一開始是擔心夢離要把他抖落出來，因此是打算殺人滅口、保住海藍藍也保住自己的。誰想到這夢離竟是對劉子鶴插手夢無垠之死的事情一無所知。

  劉子鶴看著人群中要他為夢無垠主持公道的呼聲遠高於維護海藍藍的呼聲，之前那想吞了海城的念頭就又蠢蠢欲動了。他暗暗想道，這海藍藍既然已失人心，那麼留著她坐這海藍殿的寶座也未必坐得久，與其等到那時候自己麻煩，不如現在就弄她下台、重新扶一個傀儡上去。

  而且，劉子鶴心中到底還是介懷海藍藍知道夢無垠是自己指使要殺的這件事情，想著不如趁這次工夫直接弄死海藍藍，也省得留下後患。

  這件事情能不能如劉子鶴所願，夏至是唯一的變數。只要夏至能出來指證海藍藍，劉子鶴就能順水推舟將海藍藍拉下台。因此他方才讓那丫鬟去請夏至時，明面上的說辭是那樣的，暗地裡卻是另有他偷偷用靈氣寫下的紙條給夏至了。

  新房內的夏至聽丫鬟描述了外面的情形、又把劉子鶴的紙條在手心內攤開看了看之後，滿意的笑了一下，暗道沒想到事情比她想像的還要順利。夏至就輕輕掀起蓋頭來取下，仔仔細細的疊好放在一邊，這才對一旁等著的丫鬟道：「走吧。」說著便邁步朝著門口走去。

  夏至不慌不忙的走到門口，就對劉子鶴一福身道：「仙尊。」劉子鶴點點頭示意她起來，一面道：「夏至，這裡的事情我已讓丫鬟告訴你了。你如今已是本仙尊的人了，所以什麼也不必怕，只要老老實實的把夢長老離世的情形說出來就行了。之後的一切，自有本仙尊做主。」說完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隱含著暗示和鼓勵。夏至回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又輕輕應了一聲「是」。

  劉子鶴見夏至只憑著自己方才匆匆寫下的字條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喜道：「這丫頭果然聰明，不枉我費了這麼大工夫把她弄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