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到底是誰？

  等海藍藍到了主殿時，海林和上一班巡邏的侍衛們已是在這裡候著了。他因著今夜值夜，因此並未回家，夏至派去的人一喊他他就來了，反倒比海藍藍還快些。而其他三家的人因著府邸都離海藍殿有些距離，這時候都還沒到。

  之前派去喊這些侍衛的人只說殿主有召喚，卻並未說明是什麼事情。因此這十數個人此時都是一臉的茫然不安，不知道海藍藍這深更半夜的喊他們是為了什麼。

  海藍藍也不理會眾人的行禮，就快步的朝主座走去。跟在她身後的夏至接觸到海林詢問的目光，暗暗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之後就走到海藍藍身後站定了。

  海藍藍此時正是若有所思，一面就吩咐夏至道：「你問。」夏至應了一聲「是」，就開始按著前後順序一一詢問眾人。

  夏至先是問那頭一班巡邏的侍衛：「你們巡邏時，可有發現什麼異樣？」那些人渾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左右望望其他同伴，都惴惴不安的搖了搖頭。那領頭的名為楊明榮的侍衛就上前一步，回稟道：「並未發現什麼異樣。」夏至又問：「那你們之前經過水牢時，是誰進去查看的？」楊明榮不易今日這陣仗竟和這件事情有關係，心頭一驚，臉色也就肅了起來，沉聲道：「正是屬下親自去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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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點點頭，便道：「那你進去時，水牢裡面是個什麼情形，你且一五一十的道來。」一面就給了楊明榮一個安撫的眼神。楊明榮定了定神，就開口道：「之前，大約是在子時三刻左右，屬下帶人巡邏經過水牢。屬下就吩咐手下在門口等著，親自進去查看。」

  「屬下進去後，遠遠的望見其中一間牢房中已是充滿了蝕骨水，有兩男一女正泡在水中；另一間牢房中的一名女子卻是完好無損的。」說到這裡，楊明榮的聲音有些不安起來：「屬下……屬下見那三人雖是泡在蝕骨水中，卻仍是活著的。屬下有些不願看到那些人皮開肉綻的模樣，因此便未曾走近了去看。」

  楊明榮自然不願說出自己因一時心軟而不肯走近查看的事實，可他也從夏至的話語中隱約猜測出了，這大半夜的如此興師動眾，只怕是那水牢中關著的人出了什麼問題。比起說謊話卻讓人查出來，然後被懷疑是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聯的嚴重後果來，倒不如索性承認了自己的疏忽瀆職要好些。

  因此，楊明榮還是一五一十、沒有絲毫隱瞞的將當日的情形描述了一遍，最後又補充道：「屬下雖未走近，可是卻能確認那四人皆是活著的。而且那機關應是也未出問題，不然那蝕骨水讓人如此痛苦，若是機關壞了，那些人又為何在裡面生受著卻不出來？」

  夏至聽了楊明榮猜測機關未壞的話，只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追問道：「是你一人進去的？可有人同你一起？」

  楊明榮搖搖頭道：「是屬下一人進去的，並無其他人跟屬下進去。」

  夏至見這楊明榮之處已再無可問，就輕聲的問一直在低頭沉思的海藍藍道：「殿主？」海藍藍不在意的搖了搖手道：「他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不必問了。」夏至聽了海藍藍的話，就朝著楊明榮歉意的笑了一下，道：「只怕要委屈楊大哥和弟兄們在海藍殿幾天了。」

  夏至並未明說，可楊明榮卻是聽懂了。他之前聽夏至提起水牢時，就知道這事不簡單，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此時聽說不過是讓他們在海藍殿的牢房中住上幾日，卻並無其他懲罰，已是意外之喜了。他心中感念夏至顧全他的體面所以沒有直截了當的說出「牢房」二字，朝著夏至感激的望了一眼，招呼著手下隨著夏至將將喊進來的侍衛去了海藍殿的普通牢房。

  楊明榮一行人被帶下去後，夏至又開始詢問何守業。何守業自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和他之前說的並無二致。只是他畢竟是後進去的，知道的並不多。

  夏至正欲詢問北堂勇時，就聽有侍衛稟報說夢連城、龍至荒和沙非辰到了，海藍藍聽到了，忙道：「快請。」

  等到夢連城等三人進了主殿，海藍藍就忙站起身來迎了下來，方才還鎮定的面目上這時卻是一臉惶急無助。她緊緊的抓住夢連城的衣袖，就道：「堂姑父、沙哥哥、龍哥哥，那……那四個人不見了。」一面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一般。許是顧忌著自己的身份和這麼多人在場，又不好真的哭出來，因此只可憐巴巴的望著三人。

  之前去傳話找夢連城等人的下人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依吩咐而行的，因此他們三人也是一頭霧水。可是海藍藍三更半夜遣人去請他們，自然不是在開玩笑的，因此龍至荒雖是對海藍藍頗有微詞，卻也是趕來了；而夢連城的妻子海如意正是海藍藍的堂姑姑，他平素里就當海藍藍女兒一般，沙非辰更是自那夜之事之後對海藍藍死心塌地，此時一聽說海藍殿有事，都心急火燎的趕來了。

  海藍藍抓魏紫之事，那些下人們是並不知情的。可她卻是存著個把四大家族都拉上同一條船的心思，因此不但未刻意瞞著四大家族，還特特的遣夏至通知了幾人。因此這時她雖未指名道姓、只說是那四個人，夢連城等人卻立時明白了。

  龍至荒心中就是深深的嘆了口氣。原本海藍藍在聽了劉子鶴的攛掇殺死夢無垠時，他就已經十分心寒。可是他身為龍家嫡子，身負家族重任，又豈可因自己的不滿而和海藍藍撕破臉面？因此只得裝作不知，甚至還得為海藍藍之前殺夢無垠留下的疏漏做填補，以求夢無垠看起來真的像是自然隕落一般。

  直至後來海藍藍通知他說抓住了魏紫等人，他心裡雖然頗為不齒海藍藍的做法，可是事到如今也無他法。他心中只奢望著也許把魏紫交給劉子鶴，他真能如之前承諾過的那般，保住海藍殿不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瓜分。

  可是，如今魏紫等人不見了！龍至荒自然知道那水牢是何等的嚴密，也自然聯想到，那救走魏紫的人絕非等閒。魏紫等人吃一塹長一智，再加上有高人相助，那麼，要重新抓到魏紫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他想到之後要面對的那劉子鶴的怒火和那些前來為夢無垠的死討個說法的各門各派的弟子，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

  龍至荒能想到的，夢連城和沙非辰自然也想得到，沙非辰的面上神情就凝重了起來。他望著一臉可憐相的海藍藍，下意識的就想上去安慰她。可是想起之前海藍藍叮囑他在成親之前不要將二人的事情說出去，只得硬生生的忍住了。

  而夢連城到底要老辣些，面上卻是不如龍至荒和沙非辰那樣顯露了沉重出來。他先是安撫的拍了拍海藍藍的肩膀，溫聲道：「你先莫急。」又環視了一下主殿中的各色人等，便問海藍藍道：「可是在問話？」

  海藍藍點點頭，道：「夏至正在問他們話呢。」夢連城便道：「那就繼續問吧，我們也聽聽看看有什麼破綻之處。」

  海藍藍便點了點頭，扶著夢連城坐到了之前夢無垠的座位上，龍至荒和沙非辰也依次坐下了。

  夏至便接著方才的話繼續盤問了各人一番，卻仍是一無所獲。

  等到何守業等人也被帶去了牢房，此時殿中剩下的，就只有海藍藍、夢連城、龍至荒、沙非辰、夏至和海林六人了。

  海藍藍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圈眾人各異的神情，在心中接著方才被打斷的思緒，繼續想著：「那夢無垠雖然討人嫌的很，但向來嘴倒是嚴的很，想來不會把開啟水牢的口訣告訴堂姑父。因此堂姑父應當是不知道口訣的。而且，他和我早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了。他對夢無垠都能那麼狠心，又救這無親無故的魏紫幹什麼？」海藍藍一面暗暗忖著，就把夢連城從懷疑的名單里去掉了。

  海藍藍又把目光悄無聲息的落在沙非辰臉上。她看著沙非辰一臉毫不掩飾的焦急關切之色，在心中暗暗唾了一聲：「這個蠢貨，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麼？是了，他這麼蠢，想來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想著就毫不猶豫的把沙非辰也排除了。

  海藍藍又望向龍至荒。她想起龍至荒一直以來對自己的不假辭色，暗暗道：「這龍至荒向來是不掩飾的。他之前反對我殺夢無垠，也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的。如果他真要救魏紫的話，肯定也是直接來找我說，斷然不會背後做什麼手腳。而且海藍殿和他龍家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想來他也不會為了一個魏紫就置龍家於不顧。」不得不說，海藍藍對龍至荒知之甚深，所思所想竟基本與龍至荒的心思是符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