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緊張氣氛

  因著一路上都是全速前進，因此四人不過花了五日的光景就到了海城附近。這裡已經是有人跡的了，因此四人便收了雲彩下來步行。可是方一走出晚楓林，他們就發現這裡的情勢頗為不尋常。

  以往的不歸海岸上，也有許多人排著隊交入城費和領取水紋墜，可卻遠遠不如今日這樣人聲鼎沸。只見面積不算小的不歸海岸上，竟然密密麻麻擠滿了各色人等。又有許多衣著統一的海藍殿守衛夾雜在人群中。

  這些守衛皆是神色嚴肅、渾身緊繃，他們大聲呵斥著、有時還動用手中的武器，指揮著那些等著入海城的人排成了數條長長的隊伍。這些人中有行商打扮的、有讀書人打扮的、甚至還有些穿著海藍布的海城居民也在排隊，此外最多的就是穿著各門各派弟子服的修道者了。

  在隊伍的最前面，又有數個海藍殿守衛正拿過每個人手中擎著的符引仔細的查看，又是一番細細的盤問。每一個人被盤問的時間都超過了一刻鐘，之後若無問題才會發給水紋墜放行。而時不時的，就會有一些人被一旁的守衛押了下去。

  正是因為守衛盤問的時間太長，因此這數條隊伍前進的極為緩慢。而晚楓林中卻是有愈來愈多的人流湧向不歸海岸，更是把這裡擠得密不透風。

  魏紫四人見了這個情形，交換了一個眼色之後，便悄無聲息的退回了晚楓林中，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商議對策。

  

  魏紫蹙眉向夢落道：「這個情形實在是不尋常。之前你說舅舅有可能是被人暗害的，我還有些不相信。如今看海城這緊張的形勢，若說舅舅只是壽數盡了，那實在是不必要如此的。」

  夢落點點頭道：「正是。我在海城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出入需要符引的。」

  夢落提起符引來，魏紫更是發愁了：「我卻沒有這符引。」說著又扭頭問江浪：「江浪，你是海城居民，可有這東西？」江浪點點頭道：「我是有的，而且我之前也沒有什麼引人注意的地方，想來進去是不成問題的。」

  姚黃聽了忙道：「我也是有的。可是我那符引上寫明了我是修魔道的，這個情形下我也不敢拿出來用呀。」

  魏紫正是發愁，卻聽夢落沉聲道：「不妨。」說著便掏出了一沓紙來。魏紫一看，原來這些正是之前她見過的那種符引，就又驚又喜道：「你怎麼會有這些？」說著就接過來看。

  魏紫的目光落在最上面的一張符引上時，卻是一怔。只見那符引上端端正正的畫著一張人臉，那人臉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可長相卻和如今的夢落幾乎一模一樣。若實在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此時的夢落顯得更成熟一些罷了。

  可是在那人臉的旁邊，卻清清楚楚寫了三個大字——端木楓。底下標明他是瑞天雪城人氏。

  魏紫就訝異的抬起頭來看向夢落道：「前輩，你這做假也做的太像了吧？」江浪卻是搖搖頭，低聲道：「這是真的符引。」

  魏紫之前沒有符引，自然不會分辨。可江浪卻是認得出那符引上的印記，正是六大城聯合設下的法印。這法印不可更改複製，因此也絕無摻假的可能性。

  魏紫聽了更是驚訝了：「難道、難道前輩是叫端木楓？」她看著「瑞天雪城」幾個字，腦中忽然想起之前在雪城的遭遇，忍不住又道：「前輩和那端木松可有關係？」夢落原本是面無表情的，這時聽到魏紫提起那端木松，眼中卻是划過一道暗色。他也不回答魏紫的前一個問題，只微微搖了搖頭，悶聲道：「沒有。」接著就從魏紫手中拿回了那沓符引，開始在其中翻找了起來。

  魏紫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夢落說的「沒有」是說他和端木楓沒有關係。她心中暗道，江浪說那符引是真的，那畫像又和夢落一模一樣，想來夢落的真名就是叫端木楓的。只是他後來跟了舅舅，才改名叫夢落的吧。可是這端木楓和端木松名字如此之像，又都是雪城人氏，卻是絲毫沒有關係，這也太巧合了些。

  且不說魏紫心中如何疑惑，卻說過了一會兒，夢落就從那沓符引中取出了兩張來，一張遞給了魏紫、一張遞給了姚黃。魏紫低頭一看，只見自己那張符引上畫著一個面容普通的女子，倒和此時自己臉上的面具有幾分相似之處，年紀也差不多大。紙上標明這個女子名為「柳葉」，是端木楓家中的丫鬟。魏紫立時明白了夢落的用意，忍不住就歡喜起來。

  魏紫又探頭去瞧姚黃的那張符引。只見那符引上是個二十多歲名叫「桃葉」的女子，和姚黃外表的年紀倒是差不多。只是姚黃是明媚大氣的長相，這紙上的女子卻是十分秀氣，這點卻是和姚黃大相逕庭的。

  魏紫便道：「這卻與姐姐差得有些大。端木……前輩可有其他的？」這一路上魏紫和江浪、姚黃皆是喊夢落前輩，他也並不反駁，自己卻是自顧自的喊魏紫「小主子」。此時聽見魏紫喊自己「端木前輩」，夢落卻是面色一沉，道：「小主子還是喊我夢落吧。」

  魏紫方才只是為著尊敬之意，卻不想夢落竟翻了臉，她這才意識到夢落只怕是有什麼不欲人知的前情。魏紫心中頗感歉疚，只訥訥道：「夢……夢落，你那裡可有再像姐姐一些的符引？」夢落卻是搖頭道：「這張是年紀最符合的了。其他的不是男子就是年紀相差太大，更是不像了。小主子不是會易容之術？給她做些手腳就行了。你自己的臉上也要改動一些才行。」

  魏紫聽了夢落的提議，喜道：「你不說我還忘了這個法子了。」說著就從百寶囊中掏出了一系列的易容之物。

  等到魏紫對著姚黃的臉時，卻是左看右看都無從下手。那符引上名叫桃葉的女子，是個秀氣的鵝蛋臉，細眉細眼的；可姚黃卻是圓潤的臉型，粗眉大眼的，和那桃葉無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魏紫於易容之術不過是個自學成才的半吊子，如此高難度的挑戰，卻是著實是難住了她。

  江浪見魏紫提著筆久久不落下，而且一臉的為難之色，想了想就提醒她道：「阿紫，你之前不是說過你娘給你留下的面具有八張？你且看看其中有沒有和這女子更像些的。那樣改動起來也容易些。」

  魏紫一聽，只覺得茅塞頓開，她忙取出那剩餘的七張面具來和符引上細細對比了起來。只可惜這剩餘的幾張面具之中，仍無和那桃葉有些許相似之處的。魏紫正在失望之際，卻是夢落看見那其中一張中年女子的面具和自己符引中的另一個人有些類似，就翻出了那張符引來給魏紫。

  魏紫將符引擎在手中一看，只見那上面是一個極艷麗的女子，名叫「玉顏春」。這玉顏春雖是徐娘半老，卻是風姿綽約，比年輕女孩子更多了一股成熟嫵媚的韻味。而更讓她驚喜的是，這玉顏春的面貌和她那張面具有五六分相似，雖然改動起來仍有些難度，卻比之前直接把姚黃改成桃葉要容易的多了。

  姚黃此時也湊過來看那符引，她見這女子艷麗多姿，比桃葉那張寡淡的面孔不知美出多少來，便欣喜的連連叫道：「就這個了，這個好！」

  魏紫正要點頭同意，卻是目光不經意間落在符引下方，看清了那玉顏春的簡介，就有些猶豫了：「可是……這個玉顏春之前是做……做那個的……」「啥？」姚黃扯著那張面具高興，就聽魏紫說了這麼一句，忙問：「做什麼的？」

  「那……那個……」魏紫實在覺得那兩個字難以啟齒。卻聽一旁的夢落冷冷道：「妓女。」

  姚黃這下是完完全全愣住了。

  她怔愣了許久，才擠出一個笑容來，道：「無妨的。能進去海城就行了，身份什麼的，反正都是假的。」

  姚黃方才是和魏紫一起找面具的，自然知道除了這個玉顏春外再無其他符合的了。她怕自己推三阻四的會讓夢落對自己有看法，影響了之後的關係，因此只得故作灑脫的應了。可是在姚黃的心中卻是狠狠的給魏紫記上了一筆，怪魏紫易容技術不精才害得自己要扮妓女。

  魏紫雖知姚黃勉強，可是這時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因此只得沉下心來，對著姚黃戴了面具的臉做了一番細細的描繪；之後江浪又擎了鏡子來，讓魏紫給自己的臉做了一番改動。如此一來，魏紫和姚黃的模樣和符引上已有七八分相似了。

  魏紫捯飭完自己，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忙問夢落到：「夢落，你之前是舅舅的人，如今這情形，你這臉被人認出來了可要緊？」

  夢落卻是搖搖頭道：「沒人認得我。」他見魏紫一臉困惑，又解釋道：「我之前跟著主子，是從不在人前現身的。主子只差遣過我幾件事情，也都是出了海城去辦的。所以這裡除了夢離和夢流，不會有人認識我。」

  魏紫聽夢落這麼說，才放下心來。

  之後四人又就身份問題做了一番商議。江浪原本就是海城居民，身份上又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因此混進去應該是最輕易的；而夢落原本的身份端木楓，卻是瑞天雪城一家小門小戶的公子哥兒，此番就說是出來遊山玩水的；化名柳葉的魏紫則是他的丫鬟。

  而那玉顏春原本是瑞天雪城艷名遠播的青樓頭牌，後來被一個遠道而來的行商贖了出去，之後便跟著他去了其他地方，再無音訊了。因此姚黃便可以說自己是來雪城探訪昔日的姐妹的。

  商議好之後，四人又根據自己現下的身份換上了合適的衣服，這才分成三撥各自去排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