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幸福的全部定義

  等上了岸，魏紫便急急的拿了瓶子和皇極刑天鉞去接那黏膠。因小龍使愛吃這個，魏紫猜想這東西只怕和乳汁有些相似，便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岩石乳。江浪見她興致極高，也不管她，自去準備吃食。

  魏紫鏟了一會後，無意中看見昨日她和江浪鏟破的那塊岩石，今日竟已變得完好無損了。她又試著去鏟了幾塊石頭，過了一再會去看，無一例外的都恢復原狀了。

  魏紫眉開眼笑，大聲喊江浪：「江浪，原來這些岩石會自己復原的。」江浪聞聲過來一看，也是連連稱奇。魏紫喜道：「這太好了，我本還擔心萬一他們長大了不夠吃怎麼辦哩。」

  江浪見魏紫說起此事，便將心中想法說給魏紫聽：「我想他們日日都要吃這些東西，我們就算背上再多走也是不夠的。難得此地無人打擾，靈氣又足。左右我們無事，不如在此地住上個一年半載的，權當閉關修煉了。等他們不用吃這岩石乳了，能吃些丹藥了，我們再離開，你覺得如何？」

  

  魏紫聽了，深覺得這主意不錯。

  魏紫和江浪本還計劃著，每隔幾日出谷一趟，去臨近的鎮子上採買些吃食日用。可等他們去了棲月谷之後，便發現根本無此必要。

  第二日，魏紫和江浪餵飽了三隻小龍使，自放他們在乾坤袋中睡覺，便準備去棲月谷看一看。碧水丹心谷往西，跨過一座山脈之後，便會進入棲月谷。

  兩人沿著一條較為平坦的岩石小道一路往西走，走了約一個時辰。待翻過了一座極低的山脈之後，兩人眼前的景色便是一變。

  只見前方是一片極平坦極寬闊的山谷，山谷上方，有一輪明亮皎潔的彎月。那月輪離地面極近，似是一伸手便能夠著一般。整個棲月谷都沐浴在月亮的銀輝下，閃爍著點點光芒，柔美寧靜。

  谷中生滿了茸茸的柔軟矮草，又有各色花朵夾雜其中。北邊的山崖上，則垂掛下來數丈長的茂密紫藤和雪藤。藤條上生滿團團簇簇的雪青色和玉白色花朵。西南邊是一片茂盛的松樹林，其間皆是高大挺拔的雪松，有一顆雪松極高，頂部正好觸到月亮的底部，遠遠望去，便似月亮挎著一隻尖頂的籃子一般，十分趣致。一條細細的溪水自東向西貫穿棲月谷，又流入山谷中，似給棲月谷圍上了一條晶瑩剔透的腰帶。

  魏紫嘆道：「這裡竟如此美麗，又無人跡，跟個世外桃源似的。」說起世外桃源，魏紫又想起自己在連霓裳的記憶碎片中看過的青之綠洲。那裡的景色其實和棲月谷不大一樣，可卻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同樣的安寧靜宜、遠離塵世。許是血緣的緣故，魏紫一進棲月谷，就喜歡上這裡了。她輕聲道：「住在這裡也不錯。」

  江浪自小艱難，於衣食住行上並不如魏紫那般挑剔，這一路下來，其實皆是依隨著魏紫的喜好而來的。此時見魏紫喜歡這裡，江浪自是沒有什麼不可以的，還指了那雪松給魏紫看 ：「此處確實極美，又有那許多松樹。想來可以蓋一座木屋，也免得老是住帳篷。」

  魏紫聽了更是歡喜，道：「是了，反正這裡離碧水丹心谷也不遠。我們走快些，一個時辰就夠來回了。便是日日去個兩三次給這些小傢伙弄吃的也是來得及的。」

  魏紫和江浪便沿著棲月谷繞了一圈，準備選個喜歡的地方蓋屋子。

  這山谷中土質肥沃，極適宜於耕種，魏紫她便計劃著買些蔥韭蒜蔬的菜籽來種，這樣吃菜的問題就解決了；兩人又在山谷的東南邊發現了一片極大的野果林，林中結滿了石榴紅色的拳頭大小的野果。魏紫趁著江浪不注意嘗了一個，只覺得酸甜可口，脆嫩多汁，心中瞬間便想出了一百種利用這野果做吃食的法子來。如醃蜜餞、曬果子乾、釀果酒、榨果汁……魏紫想著，便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縱使江浪已見慣了她這嘴饞的毛病，還是忍不住彈了她一個腦崩兒。

  兩人還發現了這谷中有許多可以獵食的野兔野鹿等野物。魏紫看見野兔，便想起了江浪做的麻辣烤兔那鮮美熱辣的滋味，喜笑顏開。兩人甚至發現了一種古怪的草，結出來的種子和稻穀口感差不多，而且隨摘隨長，永無摘盡之日。

  兩人越是走得遠越是發現，這棲月谷簡直就是為了讓人隱居修煉而存在的。這裡靈氣充沛純淨，氣候不冷不熱，食物水源充足，又無人打擾，簡直是一方得天獨厚的寶地。

  最後，魏紫和江浪選定了靠近溪水的一棵巨大松樹，預備在那下面蓋屋子。

  江浪和魏紫皆是夜叉修為，許多地方都可以用法術做輔助，速度自不是凡人可以比擬的。江浪砍了許多高大的松樹，魏紫自捏了訣將松樹削去枝幹、打磨光滑，再由江浪綑紮堆砌成木屋的牆壁。不出三日，兩人便蓋起了一座有兩間臥室和一間廳堂的寬敞木屋，還在旁邊蓋了廚房和茅廁。

  江浪用木頭做了床榻、衣櫃、桌椅等家具，還特特的給魏紫做了套精緻的書桌和書櫃。又做了些木桶、碗筷等零碎小件。魏紫之前見江浪蓋房子時的遊刃有餘已是十分驚奇，如今更是看得兩眼發直，嘆道：「江浪你怎的什麼都會做啊？原來在海里，也沒有這麼多木頭啊。」江浪不在意的一笑，道：「這些做東西的道理都差不多的，只不過原來是用石頭，現在用木頭罷了。木頭反而更容易些。」

  魏紫見江浪說得輕鬆，忍不住也動手試了試，卻不是劃了手就是折了指甲，弄得江浪又是著急又是心疼，把她趕到一邊上藥去了。魏紫一邊塗藥，一邊深深感慨，看著江浪弄得十分輕鬆似的，自己上手一試，方知道難得很。江浪想來是個天才，才會覺得如此容易罷。

  江浪卻不知他在魏紫心中的定位已經改成了能靠一手木匠活兒養活自己的手藝人，仍是忙著左右檢查，看看還有什麼缺漏的。

  等江浪將一切都弄妥當了， 魏紫便喜滋滋的的采了各色各樣的野花來，把牆上、桌上的縫隙里都插得滿滿的。又捏了個訣，這些野花就如從木頭中長出來的一般，精神飽滿，絲毫不會枯萎，望上去十分趣致。

  魏紫又扯了許多帶著花朵的藤條來，編成窗簾掛在臥房的窗子上。她故意把藤條編的十分稀疏，讓月光能透過孔隙灑進屋子來，她覺得那月光碎落一地的樣子十分美麗。江浪見魏紫玩得興起，也使勁誇讚這窗簾美麗。魏紫聽了更是高興，給江浪的屋子也弄了一扇碧青色爬山虎的窗簾，又弄了五顏六色的野花插在上面。江浪看著這花里胡哨的窗簾哭笑不得，直嘆自己幹嘛要多嘴。

  屋內收拾好後，江浪又在屋後開墾出了一塊菜地來。

  兩人便回去榕盤谷旁邊的鎮子上，採買了鍋碗瓢勺、油鹽醬醋、筆墨紙硯床褥衣裳等生活必備品，還有許多果菜糧食的種子。因著百寶囊足夠大，他們便索性每樣都買了許多，足夠他們一兩年不出谷的。

  而一路跟著他們的夢落，早在路上便聽說他們之後要去雪城。因著進入棲月谷之中無法跟蹤，夢落便提前穿過了雙谷，此時正守在去往雪城的出口處。可是一守五日都不見他們出來，夢落心中方覺得不對，只得飛信給就近的海藍殿門下店鋪，派了人手來守住雙谷的四個出口處。可是這樣一來一回已耽擱了許多日子，便和出來採買的二人錯過了，自此再無兩人的蹤跡。

  卻說二人滿載而歸，回到棲月谷後，魏紫便興沖沖的將種子都灑在了地里。她畢竟看著連霓裳種過十來年的菜，也經常打打下手，於此道還是頗通的，播種澆水都十分熟稔。江浪雖然所懂頗多，於這種菜一道卻實在是一竅不通，頗有些笨手笨腳的在一旁幫忙，被魏紫好一通嘲笑。

  待兩人將菜地捯飭完，江浪便在廚房中做了他們在新家的第一頓飯。他雖是從海城出來的，做起陸地上的食材來竟也十分美味，直吃的魏紫心滿意足。

  待吃完飯，江浪和魏紫又帶著小龍使們去碧水丹心谷喝岩石乳，之後帶他們回來哄睡之後，兩人方閒了下來。

  棲月谷溫柔的月色下，江浪和魏紫一齊坐在溪邊歇息。魏紫望著汩汩流動的溪水，神情安然，娓娓道來：「我曾經看過一個話本子，那裡面有個女孩子叫清如。她說過一句話：『我希望和我的愛人找一處僻靜的小山村，我們要在溪邊蓋一座木屋。白天他下田、我打理家事，等夕陽西下的時候，我會準備好清粥小菜等他回家。他會為我帶一束野花，我把她們插在窗邊破了口的陶罐里。吃完晚飯，我們就一起坐在小溪邊，看魚兒游來游去，看大松樹上的小松鼠跳來跳去。等月亮升起的時候，他會牽著我的手回家。這是我對幸福的全部定義。』」

  魏紫喃喃道：「我一直記得這句話，夢想著有一天也能有那樣的生活。如今我覺得，我們現下的生活，也已經是那樣的幸福了。」她轉頭溫柔的看向江浪，輕聲道：「江浪，謝謝你。是因為有你，我才能有這樣的生活。」

  江浪也為魏紫話中的美好景象深深著迷了。他心中其實明白，魏紫口中的愛人，並不會是他。只是望著魏紫滿足的神情，他想著，就這樣罷，就這樣作為阿紫的朋友，陪著她，過她想要的那種美好生活，直到，直到她不再需要自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