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海城

  魏紫正玩得起勁，突然感覺海水晃動的厲害起來。她納悶地抬頭看了看，卻見遠處有一道白線正急急地涌了過來。魏紫不知是什麼東西，好奇的站起身來，踮起腳尖張望。

  這時，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拉住了魏紫：「姐姐，快站遠些，起浪了，當心濕了鞋襪。」魏紫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膚色黝黑，笑容卻十分明亮，穿一身認不出是什麼材質的藍色短衫，手臂上挎著一個怪模怪樣的黑色籃子。她一邊說，一邊拉著魏紫離海邊遠了些。

  魏紫懵懵懂懂的被女孩拉到離岸邊有幾丈遠的地方。她回頭一看，原來那白線卻是一線細浪，隨著海水急急的涌了過來，直撲上海岸，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便全被淹沒了。魏紫見此奇景，忙轉過身緊盯著海邊看，便見一波又一波的浪接踵而至，在岸邊的岩石上拍起無數水花，伴隨著陣陣轟鳴聲。

  魏紫連連驚嘆：「原來這便是書中寫的『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果然壯觀。」話音方落，便聽旁邊便聽女孩贊道：「姐姐真有文化。」又問她：「姐姐是第一次來海邊吧？」魏紫方才憶起旁邊還有個女孩，忙轉頭對她說：「是啊，我是第一次來海邊。對了，剛才謝謝你了。」

  那女孩一臉笑容道：「不用謝。」接著又說道：「一看姐姐就是第一次來海邊，所以才不知道這個時候要漲潮的。」魏紫好奇地問：「什麼是漲潮？」女孩便解釋說：「每日有幾個時辰都有潮水湧來的，時間上不大固定，看見浪來了就是了，這幾日剛好是這個時辰。聽人說漲潮和月亮有些關係，姐姐你說，月亮在天上，離咱們那麼遠，夠都夠不著，怎麼會和地上的海水有關係呢？」魏紫想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在這時，便聽見有人喊：「可還有人要交入城費的，沒有就要等明日了。」

  原來，進入海城並不需要什麼合法的身份憑證，只要交上一筆足夠的入城費，再付了押金領一塊可以讓人抵抗海水的壓力、並在海底自由呼吸說話的水紋墜，便可由不歸海岸上的一條通道進入由海藍殿管理的深藍海城。

  這是魏紫來之前便打聽好的，如今聽聞這話，忙轉頭看向聲音來源之處。

  原來海藍殿的分殿正是在如今她們站立的地方北邊，說是分殿，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兩進的院子。分殿門口每日會設兩個點，一個點收入城費兼兌換水紋佩，另一個點則是離開海城之時退還水紋佩之處。方才那裡還有許多人排隊，如今已是空無一人了。

  那女孩忙推了推魏紫：「姐姐可是要去海城，那得快點去交入城費了。不然一會分殿關門了，就要等到明日了。」魏紫點點頭，便急急地拉著女孩往分殿處走，一邊問，「你可也是要去海城？」女孩笑起來，說：「我家就是海城的。不用交入城費的。」

  兩人走到分殿門口，見兩個十八九歲的青年正收拾了桌子上的筆墨和一把用絲線拴著的魚形入城令，準備關門了。魏紫忙喊道：「兩位大哥，請等一下，我也是要入城的。」

  其中一個青年朝天翻了個白眼，道：「今日晚了，明日請早。」語氣中頗是不耐煩。另一個弟子更是頭也不抬，只當做沒聽見。魏紫正欲再開口商量，就見身旁的女孩走上前去，朝兩人甜甜的喊了聲「魚哥哥」、「謝哥哥」。兩人聽見女孩的聲音，方抬起頭來。那「魚哥哥」便笑著問她：「小藍，今日可撿著好貝殼了？」說話間語氣十分熟稔親切。另一個「謝哥哥」也笑望著她。

  那名叫小藍的女孩便打開籃子的蓋指給二人看：「撿著了幾枚小鐘螺，顏色極好，我尋思著作對耳墜子不錯。」頓了頓，她又指了指魏紫，對兩人說：「這位姐姐是我認識的，魚哥哥謝哥哥就幫個忙，幫姐姐辦個入城令吧，不然姐姐今晚可沒處去了。」

  那兩人竟十分賣小藍的面子，笑了一下便答應了。那「謝哥哥」便讓魏紫交了一千錢，其中五百錢是入城費，五百錢是水紋墜的押金，然後拿了一枚入城令和一枚海藍色水滴形的墜子給了魏紫，叮囑她千萬不可遺失。不然錢是小事，在海底沒有這水紋墜，可是要出人命的。

  魏紫答應了，又連連謝了二人。那「魚哥哥」又拿了本子讓魏紫寫名字，魏紫想起鳳凰山，便胡謅了一個「黃鳳」寫了上去。

  這海城管理其實十分鬆散，只要交錢就能進入。並無人去驗證身份真假，寫個名字也只為記帳方便罷了。

  那「魚哥哥」便朝小藍笑道：「小藍，你自帶你這位姐姐回城吧，我們就偷個懶了。」小藍忙笑道：「魚哥哥謝哥哥放心吧。今日謝謝兩位哥哥了。」兩人自收拾了東西關門不提。

  小藍便引了魏紫來到分殿旁的一間獨立的房屋旁。這件屋子通體都是用黑色的礁石壘成的，只有一扇大門是藍色的，此時正緊緊的關閉著。房屋不大，也沒有窗戶，看起來十分古怪。

  小藍先叮囑魏紫把水紋墜掛在脖子上，再貼身放好了。魏紫依言照做了，將水紋墜和看時間的圓盤掛在了一處。

  小藍又指著藍色大門上的魚形凹槽，讓魏紫把入城令放進去。入城令放入之後，和凹槽恰好貼合。緊接著聽見一陣機關開合的響動，藍色大門便緩緩打開了，入城令也沒入門中消失不見。

  小藍推了魏紫進去，叮囑道：「姐姐，在裡面等我，別亂跑啊。」魏紫點點頭，進了房屋，門又緩緩關上了。這屋中既沒有燈，也沒有窗戶，難得的是大門關上後並不黑暗。魏紫四處望了一下，才發現房子內側的礁石並不和外邊一樣烏黑，而是略微發銀色，更散發出柔和卻不黯淡的光芒，將屋子裡照的清清楚楚。

  如同在外邊所見，這間房間面積極小，大約只能容得下七八個人挨挨擠擠的站著。也沒有任何陳設，只有一塊地板是打開的。魏紫探頭看了看，原來裡面竟是一條地道，十分寬敞，約能容四五個人並行。其間有數級向下的樓梯緩緩延伸，深不見底。

  這時，又聽一陣門響，魏紫回頭一看，原來是小藍進來了。她一手提了籃子，一手拉著魏紫，道：「姐姐，走吧。」便拉著魏紫進了地道。

  魏紫跟著小藍下了數百級樓梯，才走到了平地上。好在這地道中雖無燈，但牆壁上的礁石如之前那屋子一樣會發光，把地道之內照得十分亮堂，倒也並不覺得憋悶。

  魏紫十分好奇那入口處的規矩，便問了小藍。原來那藍色大門處設有法陣，每放入一枚入城令，便能有一個人進入，若是有多個人一同進去，則會被法陣阻住。而像小藍這樣的海城子民，甫一出生，便會有海藍殿弟子前來登記，用一種名叫磐龍石的法寶記錄他們的氣息。那法陣之處便嵌有一塊磐龍石，可以識別進入之人身上的氣息，若是登記過的海城子民，則可自由出入。

  而每位海城子民登記之後，便會由海藍殿發放一枚人魚之淚。人魚之淚融入他們的身體後，人的體質會略微發生改變。自此便可在海水中自由活動和呼吸，因此他們是不需要水紋墜的。

  魏紫聽了這神奇的人魚之淚，直感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本以為這水紋墜已是十分奇特的法寶了，沒想到還有更神奇的人魚之淚。

  她又想起方才小藍的話，便問她：「怎的你要做個耳墜子還要上海灘撿貝殼？海底的漂亮貝殼豈不是更多？」小藍苦笑一聲：「那些我們可不敢撿。」便解釋給了魏紫聽。

  原來，海底生著各色各樣的珍稀貝類，還有珊瑚之類的物事。這些物事本身皆可以拿去做各色首飾，而這些貝類中出產的珍珠，更是價值不菲。這些物事在海城的價格已是極高，若是賣到陸地上去，價格更是翻了數倍之多。

  因為其中利潤巨大，這些貝類又大都結群而居，十分便於管理。因此，但凡珍稀一些的貝類的聚居地，皆被海藍殿的海、夢、沙、龍四大家族，和其他一些有名望的家族所把持著。像小藍這樣的平民，是無法染指的。最多撿些散落的貝殼，還不如在海灘上撿的好看。

  而小藍撿了貝殼，也不是自己用的。她撿得著的皆是一些不很稀罕的貝殼，那些陸地上來的大商人是看不上眼的。卻有一些手頭不那麼寬裕的小商人，會專門找著來買這種價格低廉的貝殼，販賣回陸地上去，做成首飾賣給那些普通家庭的女子。雖不如那些奇珍異寶賣的價高，卻勝在價廉物美，也是十分有銷路的。

  也正是因為小藍經常來海灘上拾貝殼，人乖巧懂事，嘴又很甜，才能和海藍殿的弟子都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