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之綠洲

  原來連洛一出榕城城門，連秋水就已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她的行蹤。只是憶起神算子今古言的囑咐，連秋水深有預感，連洛此行只怕就是那所謂的「需順其自然」的事情了。因此，雖然連秋水心中有千萬的不放心，也不敢出手阻止她。他只能暗地裡派了自己貼身的四個暗衛，一路尾隨連洛。

  若她碰上些小打小鬧，便不用出手，任由她歷練。若是有什麼她解決不了的危險，便提前替她擺平。連秋水心裡只盼連洛這一路能順順利利的，化解了那場阻隔在她修煉之路上的不明不白的事故。

  也正是四個暗衛緊緊相隨，因此連洛這一路竟是無驚無險，無波無瀾。至於易容一事，卻是因為她一路上出手大方，所以無人肯惹她不快揭穿她罷了。

  連洛心裡的猜測落了准，百感交集，對連戰說：「辛苦你們了。」連戰道：「這是屬下職責所在，大小姐不必掛心。」

  連洛便又介紹紫飛羽給連戰，道：「戰叔叔，這位是菱花鏡少鏡主夫人紫飛羽姐姐。」連戰對紫飛羽抱拳一禮，道：「連戰見過紫少夫人。」紫飛羽忙道：「連護衛不必多禮。」

  連洛接著道：「戰叔叔，我已認了姐姐為義姐，過幾日要去姐姐去青之綠洲。我一會修書一封，請連叔叔帶回去給爹娘，就說我很好，不必掛心。等去完青之綠洲，姐姐會親自送我回家。我在這裡很安全，連叔叔可以讓連和、連文、連武他們同你一起回去。」

  

  連戰聽聞，十分不放心，猶豫道：「這……屬下還是讓連和回去送信，屬下等三人屆時隨大小姐一起回城可好？」連洛還欲說話，紫飛羽卻知自己和連洛相交時日尚淺，連戰不放心實屬正常，便對連洛說：「妹妹便讓他們三人留下罷，不然他們如此回去，恐怕也要受些責罰。」

  連洛一想，正是如此，便對連戰說：「戰叔叔，那就讓連和回去送信，你們三人留下吧。便住在……住在……」正蹙眉想地方，紫飛羽便接過了話去，說道：「就住在分堂吧。」連洛本想推辭，一想這個姐姐的性子說一不二，太客氣了反而惹她生氣，也就不再推辭了，說道：「那就謝謝姐姐了。」連戰見連洛應下了，也覺得住在分堂能隨時保護大小姐，就同意了。

  連戰招出了隱在暗處的其他三人，隨紫飛羽和連洛進了分堂。紫飛羽吩咐弟子替三人安排了住所，臨走對連戰等人說到：「連護衛，我得先知會你們一聲，青之綠洲你們是進不去的，只可在分堂等，這樣可行？」

  連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又見連洛沒有反對之意，只有應下了。

  回到房中，紫飛羽尋了紙筆給連洛，她便修了一封家書，捏了決印了自己獨有的洛神劍紋樣在上面，拿去交給連和，由得他自去不提。

  連洛自己則留下細細的問了家中情形。只是連戰等人並不比連洛晚出城多少，因此所知甚少。只是每三日用精衛鳥傳一封密報回去，報告連洛的情形。

  精衛鳥是種可記錄人言的高級靈寵。需要送信時，由發信一方口述內容，精衛鳥自會一一記錄下來，待見到收信之人，便會將信的內容一一複述出來。若是需要送些機密信息，只需雙方約定一個密鑰，發信之人發信時將密鑰告知精衛鳥，收信之人除非說出正確的密鑰，否則是得不到一星半點消息的，十分可靠。且精衛鳥的飛行速度極快，一日可行千里。因此，只要養得起的人家，大都養有精衛鳥傳送信息。

  原本連洛的信也是可由精衛鳥送回去，只是連洛擔心只送一封信回去不能讓爹娘放心，才特特地遣了侍衛回去，好把她如今的情形詳細告訴爹娘，免得他們太過掛心。

  連洛見連戰這裡問不出什麼來，便叮囑了他們好生休息，在這分堂不會有危險因此也不必再隨時保護她，便回房休息了。連戰等人自去休息不提。

  連洛隨著紫飛羽二人在分堂逗留了幾日。因魏天其和紫飛羽需辦的事宜都已辦妥，如今就是等著菱花鏡那邊的消息，所以並無什麼事情煩擾。

  連洛和紫飛羽日日廝混在一處，不是走街鑽巷尋摸各色話本子，就是到各種酒樓品嘗特色美食。空閒時候，紫飛羽還傳授了連洛不少行走江湖的關竅，又教了她許多易容的的法門，連洛大開眼界，想起以前自己裝作老江湖的模樣，也是深覺好笑。。

  三人在沙城盤桓了四五日，方等到菱花鏡的回信，魏子書准了魏天其和紫飛羽帶連洛去青之綠洲待五日時間。連洛高興的又叫又跳，逗的紫飛羽直喊她「瘋丫頭」。

  其實若是放在以前魏逍遙時期，青之綠洲是完完全全與世隔絕的，根本不歡迎外人進去擾攘。也就是近幾千年，青之綠洲雖說仍是不對外開放，但與外界實質上的接觸已是頻繁了許多，對外人的排斥之意也小了很多。魏天其和紫飛羽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能對連洛應下此事。

  而魏子書如意料中那般，考慮了幾日便答應了連洛的到訪。

  這一日，三人收拾好行裝，各自放入百寶囊內。紫飛羽便邀連洛來到自己夫妻的房內，連洛十分茫然，就問紫飛羽：「難道那入口竟在姐姐房內？那其他弟子日日要進出，豈不是不方便。」

  紫飛羽微微一笑，只說：「咱們走別的道。」

  原來，菱花鏡的普通弟子回去是由守門人劈開虛空傳送，但每一代的鏡主卻是不用的。當年，魏逍遙雖是給青之綠洲設了斗轉星移陣將其封閉了起來，卻因為水清淺喜歡些新奇玩意兒，便時不時的會外出尋摸一些奇珍異寶回來。

  他自己倒是能輕輕鬆鬆便打開斗轉星移陣，進出是不成問題的。但幻靈境地貌廣闊，而奇珍異寶又多流落於人跡罕至之處，即使魏逍遙能駕雲趕路，比徒步快上不少，每次外出卻也是需耗費許多時日。對水清淺的思念之情，實在令他難以忍受。

  終於有一次，魏逍遙意外得了一塊上古異寶，喚做天工九轉佩。此佩的奇異之處在於可以撕裂虛空，將數百里距離縮短為一步。

  魏逍遙得了天工九轉佩後，又將玉佩與青之綠洲的斗轉星移陣連結了起來。自此以後，攜玉佩可從任一處直接進出青之綠洲，不會遭到陣法阻攔，而且速度極快，幾在瞬息之間。

  後來魏逍遙離世，天工九轉佩就由下任鏡主接手。之後流傳下來，成了每任鏡主的必備之物。攜此佩可由任何地方瞬間到達青之綠洲，也可由青之綠洲快速到達任何地方，十分方便隱秘。這樣鏡主若是出門辦些什麼機密之事，也可避人耳目。

  幻靈境中的許多法寶在使用時都需要耗費靈力，而像天工九轉佩這樣的上古之物，耗損的靈力較普通法寶更多些。若是如沙城到青之綠洲這樣的幾百里距離，消耗的些許靈力倒也不算什麼。然而若是距離太遠，損耗的靈力就會成倍的增加。因此，除非有緊急之事，一般魏天其都是先回到分堂，再使用天工九轉佩回青之綠洲。

  天工九轉佩如今本應在鏡主魏子書手中。但因魏天其和紫飛羽夫婦這些年十分的得用，菱花鏡中的大部分事物如今都已交在他們手中，去年二人成親後，魏子書更直接將天工九轉佩傳給了魏天其，方便二人出門辦事。

  連洛見紫飛羽含糊不言，也猜想到這大概是門派秘辛，便懂事的不再多問，由著紫飛羽拉了自己的手，另一手攜了魏天其。魏天其便掐了個訣在玉佩上，連洛只覺眼前一花，數百里距離颼忽而過，不過一個呼吸的工夫，三人已落在一片翠綠如玉的平原上。

  眼前突然湧入一片碧色，連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細細打量四周。他們落腳之處是在青之綠洲邊緣，往外一步，便是黃沙遍布、狂風肆虐，昏昏然不見天日。然而往裡一步，則是綠草如茵、天光明淨，一片暖意融融的景象。兩者之間被無形的屏障隔了開來，黃沙綠茵之間形成一道明顯的分界線。連洛舉目四望，大飽眼福。

  只見洲內一馬平川，鋪滿寸許的綠草，一眼望去無邊無際，如同鋪上了一層碧色絨毯。其間有各色不知名的樹木生長，或亭亭玉立，青翠秀致；或枝繁葉茂，碧色如蓋。還有各色各樣的野花點綴於芳草之上，有的如繁星點點，嬌俏迷人；有的如倒垂金鐘，別有趣致；有的則似一彎新月，柔媚婉約……

  有三三兩兩的房屋錯落有致的散落在碧色絨毯上，房屋材質各不相同，有竹樓、木屋、紅瓦青磚的磚房，樣式也各具特色。此時正是近午飯時分，有幾戶人家的煙囪已冒出了裊裊炊煙。

  四處有或老或少的居民來來去去，不論是背著劍的修道者、或是端著菜蔬的凡人，個個都是面目安然、目光恬淡、步履悠閒；又有許多孩童跑來跑去，追逐笑鬧。又有玉色蝴蝶、棕色大象、木色小猴等靈寵悠然玩耍覓食，和人群混在一起，卻並無人去驚擾它們。

  連洛看的心馳神往，向紫飛羽嘆道：「姐姐，我想五柳先生的桃花源，也不過如此了。」紫飛羽輕聲笑道：「妹妹，前面還有更美的呢。」說著便拉了連洛往裡走了一段路，伸出手遠遠的指向前方讓她看。

  連洛順著紫飛羽的手指眺目往前看，只見前方是一片澄澈如玉的巨大湖泊，煙波浩渺，水光瀲灩。碧色湖水共翠色草地連成一片，幾乎分不清界線所在。湖中心又有一座湖心島，其上遍植參天的松石綠色娑羅樹，鬱鬱蔥蔥，樹蔭之中，立著一棟雅致的碧色竹屋，頗有些「六曲闌干偎碧樹」的意趣。

  連洛將所有的風光都納入眼中後，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如何？這裡可美？」紫飛羽笑眯眯的問。

  「太美了，我從未想過，還會有這樣的地方，做夢也沒想過。」連洛喃喃道，還似身在夢中，回不過神來。紫飛羽笑起來：「我初來的時候也和你一樣，覺得仙境也不過如此了。」紫飛羽並不是在青之綠洲出生的，當年她父母雙亡，流落街頭，機緣巧合下被魏子書帶回了青之綠洲，當時她不過才八歲。

  紫飛羽扯了連洛的手，邊走邊說：「這裡還有許多好地方你沒去呢。有生滿石鐘乳的菱花洞、有全是野象的東郊象谷……爹爹說你可以在這裡待五天，你先莫急，等安頓下來之後，姐姐領你一一轉個遍。」連洛連連點頭，十分地嚮往，巴不得現在就插了翅膀飛了去。

  紫飛羽看她這樣性急，便笑道：「妹妹莫急，等拜見了爹爹，用了午膳之後，就帶你去。」連洛這才想起是要先拜見此間主人的，忙勉強抑住了激動的神色，端出一個安靜端莊的大家閨秀的模樣來。

  紫飛羽見狀，笑著安慰她說：「爹爹為人十分溫和，和你姐夫是一樣的。對待小輩也是很好的，你莫怕。」連洛點點頭，心裡難免還是有些忐忑。

  三人一路行來，遇到不少魏氏族人，紛紛上來行禮喊「少鏡主、少夫人」，尊敬之中卻並透著親切，顯見得二人的人緣十分好。二人一一回禮，並介紹連洛是紫飛羽的義妹，其餘並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