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分堂

  用完了午膳，夫婦二人便將連洛送回了綠洲客棧。紫飛羽與連洛少不得又說了好一陣子的話。魏天其在一旁作陪，自從百寶囊里取了本書冊子出來看，倒也自得其樂。

  紫飛羽頗有些捨不得連洛，想了想便對連洛說：「妹妹，我和你姐夫出來辦事都是住在分堂里，有一個小院子是專門給我們住的，還有幾間空屋。雖說不如何富貴華麗，卻也還乾淨便宜。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這客棧里頗為不便，不如搬去和我們一同住可好？」

  

  她不提菱花鏡分堂還好，一提起這茬，連洛立馬想起了昨日在人家門前的整出的囧事來，扶了扶額頭，只覺得頭疼的緊：「不成，我去不得的。」紫飛羽大奇，「這是為何？」

  連洛無法，只有苦著臉把昨日的事情一一道來。紫飛羽先聽她說其去求見守門人的經過，已是笑的前仰後合。又聽她說買了許多話本子，原來是準備從中找些梁上君子登堂入室的竅門，待夜深人靜後偷偷溜入分堂，學那些夜貓子一探入口所在。更是笑的肚子都疼了。

  魏天其也忍不住笑意，忙轉過頭，掩飾的咳嗽了一聲。

  連洛哀怨地望著二人：「姐姐姐夫你們就笑我吧。」使勁的捂著臉，感覺自己沒法見人了。

  紫飛羽笑夠了，扯開連洛捂臉的手：「我的傻妹妹啊，你怎麼就能這麼傻呢？」一邊說，一邊又想起連洛昨日是怎樣負著手搖著扇子鼻孔朝天的去求見守門人，還準備做個夜行俠，不禁又是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大笑。

  紫飛羽笑了好一會才勉強停了下來，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方才平靜了呼吸。她便拉著連洛的手，細細與她分說了一番。

  原來分堂處雖的確有一個出入口，卻是只供青之綠洲的子弟使用的。這個設在分堂的出入口上設了極其複雜的陣法。菱花鏡弟子從青之綠洲出來時，直接稟明了師長打開出口便可。然而若是要從分堂回青之綠洲去，便需攜了菱花鏡的弟子令牌，由守門人打開入口、劈開虛空，直接將人送回去。

  菱花鏡弟子一人一令，每塊令牌都由執有人滴了指尖血在上面，結盟的同時也留下了氣息。若是執令牌之人的氣息與令牌不符，便會被法陣識別，無法打開入口。因此旁的人縱是撿了令牌去，也是進不去的。一塊令牌只可帶一人出入，外人即使與菱花鏡的弟子同行，也是進不去的。

  而守門人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除了鏡主之外，並無他人知道守門人的身份，守門人也從不在人前出現，平日裡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菱花鏡的弟子每次到了分堂，先由分堂負責此事的弟子驗了令牌無誤之後，便會被引入一處極暗的暗室中，守門人就從此處將他們送回青之綠洲。若不是那跨越虛空時頭暈目眩感覺實在真實，而之後自己也的的確確是回到了青之綠洲，大家都要懷疑，到底有沒有這樣一位守門人存在了。

  連洛聽了紫飛羽的分說，如夢初醒，又是害臊又是僥倖。她想起自己昨日大刺刺的上門去求見人家本門弟子都沒見過的守門人，還大言不慚的要去青之綠洲，暗暗慶幸昨日自己還算運氣好，沒被揍得滿地找牙。

  慶幸完後，連洛又覺得十分失望，她本是心心念念想要去青之綠洲看一看的，如今看來是沒戲了。要想再有一場如少鏡主成親般能讓青之綠洲開門的盛事，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紫飛羽見連洛神色低落，略蹙了蹙眉。她抬眼詢問的望了魏天其一眼，見他微微點頭，方轉頭安慰連洛道：「妹妹，你不要難受。雖說帶外人進青之綠洲之事，我和你姐夫都做不了主。但如今我認了你做妹妹，你又是連莊主的千金，想來爹爹也不是不會通融的。你莫急，先隨我去分堂住下，待你姐夫差人送信回去給爹爹，得了允許，我們再帶你去青之綠洲可好？」因她與魏子書十分親厚，所以嫁給魏天其之後也未改口，並不稱其為公公，仍是喊爹爹。

  連洛一聽大喜，連連點頭：「就聽姐姐的。」想了想，她又掙扎的對紫飛羽說：「其實……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去青之綠洲，姐姐和姐夫莫要為難了。」

  紫飛羽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傻丫頭，你就莫操心了，交給姐姐姐夫就是了。」

  因連洛怕碰見魏天然，便用水洗乾淨了眉毛上的碳粉，換回了女裝，又在百寶囊里翻來翻去，預備找塊面紗帶上。

  換了女裝的連洛更為柔美多姿，紫飛羽由不得又是一陣嘖嘖讚嘆，還拉著魏天其直讓他看。魏天其往連洛臉上略停了一瞬，便移開了目光。又用眼神輕輕示意了紫飛羽，紫飛羽這才反應過來不妥之處，哪有拉著男人往小姑娘臉上看的，便連連向連洛道歉。

  連洛與紫飛羽處了半日，已知她就是這麼個大事明白小事莽撞的性子，再則魏天其又毫無絲毫失禮之處，因此並不以為怪。

  要說紫飛羽並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兒，她眉毛有些粗，嘴唇的形狀有些堅硬厚實，鼻頭也不夠挺翹。然而她一雙灼灼的大眼清澈明淨，從內而外散發出一種爽朗卻又堅韌的氣質，如一塊堅實的美玉，讓人見之忘俗。而魏天其與她青梅竹馬長大，對她情根深種，又如何肯多看別的女子一眼。

  連洛收拾好行裝放入百寶囊，又把面紗嚴嚴實實覆在臉上，方和紫飛羽夫婦二人一起回了分堂。今日菱花鏡分堂看門的的兩個弟子中有一個正是魏天然，他見了魏天其和紫飛羽，就上前行禮，因是在外邊，也不稱「哥哥嫂嫂」，只以下屬身份叫了「少鏡主、少夫人，」之後又有些好奇的望向二人身後的連洛。

  所幸連洛換了女裝，又用輕紗覆了面，他並未認出來，聽紫飛羽說是自己的金蘭姐妹，也就行了禮，讓他們進去了。饒是如此，連洛還是緊張的出了一身薄汗。

  連洛隨了紫飛羽二人在內院安置好了，紫飛羽便來她房裡找她說話。

  因又說起易容之事，連洛思起一路上的情狀，有些不解，便和紫飛羽討論道：「姐姐，你說我的易容一眼就能看出來，為何一路上並未有人識破我？」紫飛羽思索一會，便問道：「你一路從榕城過來，又是邊走邊玩，怎麼也得一兩個月的腳程。你在路上可有遇到危險？可曾有人刁難你？」

  連洛細細回想了一陣子，說道：「倒是遇上了一些三流小角色，但都十分好打發，裡面竟還有些是凡人。也未曾碰見過什麼黑店。」紫飛羽道：「這就奇了。進入西域這一路人煙稀少，又是三不管地帶，一向十分地不太平，其中不乏一些厲害角色。你竟能行的如此順利？」

  紫飛羽又細細思索了一陣子，問連洛道：「那你這一路上可有碰見你爹派出的侍衛？」連洛蹙眉道：「這倒也未曾有。」她原本以為自己一路上能如此順利，是因為自己已然是個江湖老油條了。今日被紫飛羽一眼看穿，她方曉得自己這半桶水在正兒八經的高人跟前根本不夠看的。因此心中也有些疑惑不定。

  紫飛羽畢竟比連洛多了許多歷練，想了一陣，心裡對此事也大概有了些眉目，便道：「依我的猜想來看，想是連莊主早已知曉了你的行蹤，只是不知什麼原因，並未派人阻攔你。但肯定是派了侍衛在暗中保護你。」

  連洛聽聞紫飛羽如此說，心頭不禁又澀又酸又軟，一時間恨不得立馬插了翅膀回去看看爹娘。轉念想起紫飛羽答應帶自己去青之綠洲，又舉棋不定、踟躕不已。

  紫飛羽看見連洛左右為難的樣子，便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說：「傻丫頭，你也莫難過。你若是想念爹娘，不若修一封書給他們。」又道：「我們這分堂外面有布有陣法，如今並無警示。若確實如我的猜測，你爹有派暗衛來，必定是被阻在外面了。你便修一封書，請他們親自帶回去給你爹。然後等你隨我去完青之綠洲，姐姐親自送你回去可好？」頓了頓，怕連洛還是不放心，又道：「我爹爹和連莊主也有幾分交情，去年我與你姐夫成親，連莊主也是來了的，想來他知道你在我這裡，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連洛有些猶疑，「萬一我爹爹並未派人來呢？」紫飛羽笑道：「是與不是，出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紫飛羽便拉著連洛一路來到分堂門口，連洛一眼便看到父親的貼身侍衛連戰正滿面焦色的在不遠處踱來踱去。連戰偶然間抬頭，正巧看見連洛，也顧不得再隱藏起來，急急的趕上來行禮：「大小姐。」

  連洛忙問：「戰叔叔，真是爹爹讓你跟著我的？」 原來連戰已是天仙級別，是連秋水禮聘來做侍衛的，平日裡連秋水就對他十分尊重，所以連洛也並不拿他當下人待，稱呼他一聲「戰叔叔」。

  連戰一看瞞不住了，便實話實說：「是的。莊主不放心大小姐，派了屬下與連和、連文、連武四人一起護送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