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拉攏季允常

  第二日，王府迎來了喜宴。

  這是沐燁府上自上次娶親後的又一次喜宴，但是這次的規模能趕上四年前沐轅的那次生辰。

  京城的人都知道，長公主近日接連失去左膀右臂，她現在在朝廷中的地位受到了空前的挑戰。而昌平王爺卻一步一步得到皇帝的重用，官越當越高，權利越握越大。

  所以他這次的喜宴，幾乎來了大半個朝廷的官員。

  沐燁在門口接待，祁煙北就在內室接待女眷。夫妻二人配合無間，將這喜宴辦得有聲有色。

  上次沐燁娶親，許多人因為害怕長公主的勢力沒敢過來瞧熱鬧。如今見了祁煙北真容，還有她大方得體的待人接物，不由得連連誇讚這是一對璧人。

  

  「季府季公子與夫人三公主駕到。」門口的小廝大聲匯報著來賓的身份名帖。

  沐燁略微皺了一下眉，抬步迎了過去。

  「季兄。」

  「燁哥哥。」蘇月鶯終於見到朝思暮想的沐燁，正打算跟他多說幾句話，就被旁邊的季允常拉住了，他壓低聲音提醒她：「京中要員都在呢，說話做事要得體。」

  蘇月鶯畢竟是個公主，自小受宮中規矩長大，關鍵時刻還是知道要體面的。於是忍了忍，跟著季允常身後乖巧地進了府內。

  內廳的祁煙北聽到季允常是和蘇月鶯一起來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差點失了禮數。

  兩個時辰之後，客人們總算接待完了，一個一個的都安排入了席，祁煙北這才來到沐燁身邊。

  「王爺。」她喚了一聲沐燁，聲音輕輕柔柔。

  沐燁回眸看她，眼底霎時閃過一抹驚艷之色。

  祁煙北因為今日的喜宴多抹了一些胭脂，氣色看起來紅潤精神。她身穿一件湖藍長衫，化著淺淺的桃花妝，整個人美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管家，照看一下這裡，本王和王妃去去就來。」

  一邊吩咐管家，沐燁一邊拉著祁煙北回了房，還將她按在了梳妝鏡前。

  祁煙北左右看看，不解地問：「王爺，客人都到了，你這是要做什麼？」

  「別動，外面有他們，我們先做我們的。」

  沐燁拿起一隻筆蘸了點塗料，在祁煙北的眉心落下、勾畫。不多時，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就躍然而出，很是嬌艷。

  「好了，你看看。」沐燁滿意地放下筆，總結性地點評道，「這才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你以前，也為其他人這樣添過妝嗎？」祁煙北眼睛一澀，尾音微微顫抖。

  沐燁驟然聽到祁煙北的問話不由得一怔。

  腦海中浮現出曾經與祁雁南一起悄悄定製那套情侶衣衫的畫面。

  他還記得當時雁南欣喜的神情，她穿著那身衣裳在他面前轉了好幾圈，就是不捨得脫下。

  後來他心中一動，便像今日這般拿起筆為她添了妝。

  那時她嘲笑他：「你畫的好醜啊！」

  一句玩笑話，他就記在了心裡。

  猶記得那日的她笑得宛如烈日驕陽，不像此刻的祁煙北，冷得像寒冬清月。

  之後沐燁就時不時對著鏡子去想像雁南的面容，然後手上不停地比劃著名，想著在哪個位置才能畫得更好看一點。

  眼前的煙北在容貌上與雁南近乎有八分相似。

  他經常在恍惚間就會將她錯認成雁南。

  比如剛剛，看到她的淡妝，他便不由自主地去添上一筆。因為已經演練過了無數次，所以他的手法十分嫻熟。

  祁煙北發覺沐燁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抬眸便從鏡子中望見了沐燁思索的神態。

  一時間她大概也想起了什麼。

  眼神黯淡了幾分。

  若是姐姐還在，她或許還能為她親手添妝，親手將她送上紅轎輦，也許沒事的時候還可以去找姐姐一起逛街……

  但是……

  全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薄情的男子，還有京中那些骯髒的權貴！

  她祁家滿門，老老少少幾百口人丁，就這樣魂斷刀下……

  想到這裡，祁煙北的眼中浮現出了一抹戾氣。而正是這一抹不尋常的氣息，將沐燁拉回了現實世界。

  他張了張口，欲說些什麼，但卻發覺喉嚨發澀，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祁煙北此時也沒有從他口中獲得一個答案的心情，自顧自地站了起來，微微行禮道：「是妾身多嘴了，方才的話，請王爺不要放在心上。」

  本就不知該怎麼回答的沐燁，見她如此說，立馬就著台階轉移了話題，「無妨，外面的客人怕是等久了，本王去招待一下。你素來喜靜，若是不想應酬，那就去找季蓮兒敘話。」

  沐燁抬頭替她捋了一下鬢間的碎發，隨即便推門離開去了前廳。

  祁煙北伸出手憤憤地拂過剛才沐燁剛才碰過的地方，好像是要將他存在的氣息抹掉一般。

  祁煙北，那是你的仇人，切莫將太多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為姐姐和家人報仇才是最重要的！

  她在心中這樣告誡自己。

  而後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沐燁不過是一枚棋子、一個目標罷了，不值得她動惻隱之心。

  等到大仇得報，整個腐敗之下的王朝，都要為她祁家陪葬！

  想到這裡，祁煙北理了理衣擺，也推門出去了。

  一出門她就正好瞧見季蓮兒從長廊那邊走來，身後還跟著季允常。

  正好，省得她去尋了。

  季蓮兒找了半天終於瞧見祁煙北，也不顧自己的形象，提著裙擺便是一路小跑，等到了她面前才停下來。

  「王妃，原來你在這裡呀，害我一通好找。」

  季允常看著自家妹妹這沒規沒矩的樣子，不由地搖了搖頭，「蓮兒，你這般沒規矩，簡直讓王妃娘娘看笑話！」

  季蓮兒才不管他說了什麼，只是上前同祁煙北說話，故意冷落哥哥。

  今日哥哥反悔帶著那個刁蠻公主來王府赴宴，她可氣著呢。

  季允常見此只是無奈地微笑，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的妹妹他不寵著，還有誰能寵著？

  之前他怕蓮兒不知分寸，在王府惹出什麼禍事來。蓮兒畢是個女兒家，到底是要嫁人的，所以他只能寸步不離地守著。

  祁煙北是喜歡蓮兒這個姑娘的，只可惜她現在有事想同季允常說，實在不想將蓮兒也卷進來。便尋了一個藉口，讓她先了去亭子那邊等他們。

  蓮兒不疑有他，以為是祁煙北信得過她，便立刻動了身。

  「昌平王妃可是有事想與我說？」

  蓮兒單純，可是久經官場的季家公子就不一樣了。季允辰劍眉一沉，便知道王妃這是在支開妹妹。

  祁煙北目送著蓮兒離開，期間蓮兒還不時回頭，從口型上看是叫他們快點過來。於是她連連點頭，眼角眉梢含著溫婉的笑。

  等到季允常開口詢問，她才轉過身來正視著他，「沒錯，是有事。」

  季允常還是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這位昌平王妃。她臉上很是淡漠，眼眸中卻又是一片清明。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像極了他屋中懸掛的那副美人飲酒圖中的美人。

  但下一秒他就在心中給了自己一巴掌。

  雖然他並未動其他不該動的心思，只是單純地震驚於昌平王妃的美貌，但也夠荒唐的了。

  現在的他已經成婚，妻子還是聖上親自下旨賜下的三公主。若是叫那個刁蠻公主知道他在這裡同祁煙北談話，還是孤男寡女，定然又是一陣軒然大bo。

  只是想想，他就覺得自己搞不定。

  「王妃到底有什麼要事，還要把蓮兒支開？」

  「大事。」祁煙北突然低頭輕笑，說出一句讓人震驚的話，「我要你幫助王爺，一起扳倒長公主！」

  此時沐燁一定在前廳被蘇月鶯和文武百官纏著，脫不開身。這倒是給了她和季允常說話的好時機。

  時間緊迫，她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季允常嚇了一大跳，剛毅的臉微微抽搐，「王妃這是何意？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長公主是皇親國戚，是當今聖上的長姐，王妃這話未免也太大逆不道了！」

  他從小就接受忠君報國的思想，一生要效忠王族，不可忤逆。祁煙北這樣說，他除了呵斥竟想不出什麼其他可說的。

  祁煙北料到他的反應，不以為然地說：「如今佞臣當道，女眷干政，還有宦官在裡面攪和，這個王朝早就動盪不安了。季公子但凡是個明白人，就應該知道你忠的是國，而非是王族。希望季公子不要忘了，季家是怎麼家道中落的。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事情，你還想發生第二次嗎？」

  祁煙北在說這段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季允常，而是望著遠處的天空，眼睛裡閃著自信的光彩。

  季允常一時間沉默了，這個王妃怎麼像變了個人一樣？

  他頭幾次見她的時候，他明明只是一個溫婉賢良的內眷女子。可如今她說起朝局的時候，卻像是個雄才大略的錚錚男兒。

  祁煙北看到他突然沉默，沒有過分逼迫，畢竟對方出身於傳統的將門世家，想來是受了很多忠君愛國的洗腦，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