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一畫遠亭千百情
2024-09-20 23:24:40
作者: 螢樾
皇上沉著臉聽遲遠亭的對答言辭,這件事情里牽出了太妃娘娘,皇上也不能太過薄了太妃的情面,便聽遲遠亭繼續說道:
「太妃娘娘得知宸王妃思念娘親,便讓臣下畫一幅有宸王妃和她娘親母女二人的畫像,作為太妃娘娘送給宸王妃的還禮,所以,臣下才畫了這幅畫,送去太妃宮中,只不過,還沒等到宸王妃的生辰,是以畫像還留在太妃宮中。」
遲遠亭說著這麼一大堆話,雖然繞來繞去的,但皇上還是聽明白了事情緣由,現在皇上面前的畫,原來是太妃娘娘命令遲遠亭畫的,為的是要作為陌翎的生辰賀禮,送給陌翎,不過因為陌翎的生辰日還未到,所以,遲遠亭是從太妃宮中取來這幅畫像的。
而且有殿外的侍衛和宮人都親眼見證,畫的確是從太妃宮裡拿過來的,因此這番言辭倒是很有里的佐證,皇上的臉色終於有緩和了幾分,但他又問道:」即便如此,那只有宸王妃單獨一個人的這幅畫像,你又如何解釋?」
遲遠亭鎮定回到道:「不敢欺瞞皇上,臣下畫成一幅畫作之前,必定會練習多次,才能將畫畫成,如果皇上願意看,可以翻一番臣下的其他畫卷,不僅僅有宸王妃,就連皇上的,皇后娘娘的,宮中其他各位娘娘,甚至還有朝中列位大人的畫像,臣下都有許多。」
遲遠亭這樣說著,皇上終於鬆了一口氣,即刻命人去把遲遠亭書房裡的畫卷都搬過來看,果見幾近千數的畫卷中,都是畫了一半的,只畫了輪廓的,還有快要畫好的,有皇上的,也有其他人的畫像多的數不過來,至此,皇上才終於相信了遲遠亭和陌翎的清白。
冽昀宸的臉色也終於恢復了正常,但他在這段時間裡,始終沉默著沒有說什麼話。
皇上看完所有的畫卷之後,命人把畫卷送回遲遠亭的書房,然後說道:「朕,相信你和宸王妃是清白的,但是你二人行事諸多草率,若是皇族當真因為你們蒙羞,即便你們是冤枉的,也罪無可恕,現在朕只能小懲大誡,讓你二人受些教訓,方能明白該如何謹慎行事!」
這時,始終站在一邊的詩嫣忽然上前一步,雙膝跪下對皇上說道:「皇上,您不能被他們幾句話就矇騙過去,我真的親眼看到過陌翎和遲遠亭在桂薴殿私會,當時桂薴殿中只有他兩個人......!」
詩嫣還沒說完,就聽太子冽昀蘅打斷詩嫣的話,厲聲斷喝道:「遲遠亭會去桂薴殿,是本太子讓他去給本太子取幾本書,而當時宸王妃看戲乏累閒在宮中遊逛,她不認得宮裡的路才誤入桂薴殿,遲遠亭自然會送宸王妃出來,若是他們真有私會之情,怎麼還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前後腳從桂薴殿正面走出去,他們原本心底無愧自然坦蕩行走,只有心懷狹怨的人才會用惡毒之心揣測他人而已!」
太子冽昀宸一番話說的疾聲厲色,又坦坦蕩蕩,陌翎認識冽昀蘅以來,只認為冽昀蘅柔和文弱,從來沒有見到這樣怒火中燒,勃然作色的冽昀蘅,連皇上看著冽昀宸都也不禁有些訝異,詩嫣聽冽昀蘅這樣訓斥自己,在許多人眼前更加窘迫,便滿臉通紅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其實也難怪冽昀蘅會這樣發怒,當時遲遠亭去桂薴殿,是為了跟蹤給太子下毒的人,才去的桂薴殿,冽昀蘅當然說什麼都不能讓遲遠亭承擔罪名,而陌翎是真的無意間闖進桂薴殿的,詩嫣並非皇族眾人,卻自持是皇上故友的女兒,多次搬弄是非,所以冽昀昀蘅才會如此生氣。
皇上見冽昀昀蘅帶著怒氣把事情都說清楚了,也就不想再糾纏這件事了,於是皇上對詩嫣揮揮手,讓侍衛把詩嫣和阿成都帶出書房去了。
然後皇上對遲遠亭和陌翎說道:「如今事情都清楚了,但是已經鬧出風聲,朕雖無重罰,也有小責,你們上前聽命!」
陌翎和冽昀宸,還有遲遠亭都俯身跪下,靜聽皇上責令,皇上說道:「從今天起,將宸王府陌翎禁足宸王府一個月,不准許出王府半步,遲遠亭身為太子伴讀,雖然並無重罪,也該受些教訓,朕罰你去書院抄書三個月,方能回太子宮伴讀!」
皇上說完責令,冽昀宸三人不敢再有任何反駁,當即都伏地領罪。
然後皇上便讓冽昀蘅帶著遲遠亭回到太子宮,冽昀宸和陌翎也準備告退回宸王府,卻又被皇上叫住他二人,冽昀宸和陌翎只得站在大殿中。
皇上拿起桌案上的那幅畫,慢慢收卷好,然後拿著畫捲走下座椅,來到冽昀宸和陌翎面前,對陌翎說道:「既然這幅畫,是太妃娘娘要送給你的謝禮,你現在就拿著吧,以後到了你生辰之時,朕會在為太妃娘娘另外準備一分重禮送給你!」
陌翎不敢接過畫捲來,她先是很謹慎的看了一眼冽昀宸,眼中有詢問的意思,冽昀宸也轉頭看了看陌翎,然後冽昀宸伸出雙手從皇上的手中接過畫卷,並對皇上俯身說道:「兒臣代陌翎多謝皇上寬恕!」
皇上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對他二人說道:「冽昀宸,你不要怪父皇責罰陌翎,你們是朕的兒子和兒媳,在外人眼中,萬萬不能有任何錯漏之處,你們可明白嗎?」
冽昀宸和陌翎都躬身行禮,同聲回答道:「我等明白父皇苦心!」皇上點了點頭,又說道:「朕只是讓陌翎在宸王府禁足一個月,這樣,外面什麼閒話也都沒有,陌翎也不會受到什麼委屈,今後,你們不可再荒唐行事,可懂得?」
冽昀宸俯身回答道:「兒臣明白父皇的苦心,但是還有一件事請求父皇准許!」
皇上看著冽昀宸,說道:「冽昀宸,你是朕的兒子,朕明白你要說什麼,詩嫣這個姑娘呢!她心裡是有你的,朕才會讓她去你的王府,也是想著,若是你和詩嫣真有緣分,朕也能告慰故友之情,但是如今鬧到這個地步,你們今後也無法同居住在宸王府里,等一下,朕會讓詩嫣另外尋找一個住處,你們就不用煩心這件事了!」
冽昀宸見皇上居然能句句說中他的心思,由此可見皇上心裡是有在意和關心冽昀宸的,冽昀宸登時一陣感慨,再度給皇上施禮,說道:「兒臣多謝父皇體恤,今後定會更加謹言慎行,兒臣這就和陌翎告退,也請父皇多安心休息!」
皇上淡然笑著,看著冽昀宸陌翎雙雙走出大殿,離宮回去了。
此時,太子冽昀蘅和遲遠亭也都站在另一座樓閣的飛檐之下,眼看著冽昀宸和陌翎彼此攜手走出宮去,遲遠亭望著陌翎的背影漸漸遠去消失,沉沉嘆了口氣,轉身躬身抱拳、對冽昀蘅重施一禮,說道:「卑職多謝太子殿下幫扶眷顧,若不是太子殿下早一步將畫卷送入太妃宮,恐怕卑職此時早已粉身碎骨了!」
冽昀蘅轉過身,端端正正看著面前這個飄逸寧人、劍眉星眸的遲遠亭,也長嘆一聲,伸手扶起遲遠亭,慢慢說道:「我看到那麼多宮人去你殿閣里搜尋,必然是出了什麼大事,我知道你的桌案下的錦匣里藏著一些東西,我便搶先一步拿出裡面的東西,不過,我原本以為錦匣里會是你和其他密探往來的書信,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會是陌翎和她娘親的畫像,這時候,我才知道你對陌翎的心思,也才猜測出,為何會有宮人前來搜宮,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先拿了畫卷送去給老太妃,以便讓你能有個解釋的藉口。」
遲遠亭說道:「多虧有太子殿下奇謀斷略,否則卑職難逃死罪!」
冽昀蘅搖了搖頭,淡然說道:「你跟隨本太子這麼多年,你是什麼樣的人,本太子最明白,即便你對陌翎暗自生情,也絕不會作出穢亂宮闈之事的,這一點,本太子還是有把握的,只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何只將畫有陌翎母女二人的畫像放在錦匣中,卻把有陌翎獨自一人的畫像放在里外面,以至於被人搜走,橫生事端?」
遲遠亭沉吟片刻,才回答道:「畫有她母女二人的畫,我本是想得著以後有機會在送給陌翎的,而她獨自一人的畫像,卻是我前幾天剛剛畫好的,所以一時大意,就放在了桌案上,太子殿下放心,卑職今後絕不會在做出這樣的錯事,也不會再讓這樣的險事發生!」
冽昀蘅和遲遠亭相識多年,他對遲遠亭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現在看著遲遠亭略有遲疑的回答,冽昀蘅心裡明白,看那幅畫了陌翎單人的畫像的顏色和裝裱的外邊,都表明遲遠亭很久之前就已經畫好了,而畫像能被宮人從桌案上搜尋到,也就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說遲遠亭經常把這幅畫拿出來看。
想到這裡,冽昀蘅暗嘆一聲,黯然說道:「遠亭,你是個最聰明的人,很多道理你都應該明白的,雖然這世間上,兒女情緣是最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但是我還是有幾句話要勸你,遠亭!寧忘山川千載秀,莫與離情言別意!這世間最苦的,便是離別之情,無奈之情,你和陌翎,是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她身為皇子王妃,就算他被冽昀宸休妻,也將會成為被幽禁一生的庶人,你們這一生一世是一絲一毫的希望都不可能有,這一點,你難道不明白?」
遲遠亭當然知道他和陌翎,永遠都沒有未來,經過今天這一番驚險,又被冽昀蘅苦言相勸,遲遠亭轉過頭去,沉寂地看著隱在如雲煙柳中無盡的宮樓畫檐,寂然說道:「不錯,我都知道的,我也不曾有過任何奢求,我只是忘不掉,也捨不得而已!」
無盡的深意,都在遲遠亭一句「忘不掉」和「捨不得」之中,冽昀蘅上前一步勸說道:「就算你忘不掉,在這深宮中,你也要忘掉,就算你捨不得,為了陌翎,你也要捨得,遠亭,你不要以為今天我們真的瞞過了父皇和冽昀宸,若是不是父皇為了冽昀宸的顏面和皇族尊面,他一定會把事情徹查到底,我們也沒有那麼容易就能洗脫罪責的!」
遲遠亭轉頭驚疑地看著冽昀蘅,他真的以為皇上和冽昀宸都相信了他的清白,不明白冽昀蘅為什麼又會這樣說,冽昀蘅平心靜氣地說道:「父皇理政多年,早就是心眼如炬,他自然能分辨的出什麼是真情,什麼是假意。而冽昀宸這個人,你更不要被他的表象騙了,我們這三位皇子中,其實最能察覺人心的,就是他,他也是一樣的心機深沉之人,今天這兩幅畫像,所有人看的出你畫的多麼用心和傳神,你畫的時候並沒有看著陌翎本人,卻能畫出那樣神態氣韻都纖毫不差的畫像,我想冽昀宸他肯定能看穿這一切,只不過為了陌翎,他並沒有點破而已!」
遲遠亭之前並沒有覺得自己畫的多麼好,所以也始終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在被冽昀蘅醍醐灌頂點醒過來,遲遠亭登時有些後怕,一身冷汗濕透了衣衫,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冽昀蘅繼續說道:「我相信冽昀宸暫時不會有什麼動作,但若是今後你繼續不知反省去親近陌翎,冽昀宸是不會放過你的,那時候,就算本太子再袒護你,甚至皇上和母妃也都袒護你,我們也是救不了你的!」
遲遠亭慘白著臉色,站在飛檐之下心痛難禁,這時,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太妃娘娘的聲音,說道:「太子殿下所言不差!」
冽昀蘅和遲遠亭都轉頭看去,見是太妃娘娘獨自一人,顫巍巍地拄著拐杖慢慢走來,太妃娘娘走到遲遠亭身邊,說道:「本宮收到了太子殿下送去的畫像之後,就猜到了你的心意,遠亭,其實上次柔妃在畫春殿裡虐待陌翎,你那樣著急求本宮去救她的時候,本宮就已經猜到了你心裡喜歡陌翎,但是本宮認為你是個懂進退,明是非的孩子,你若真的是喜歡陌翎,真的想讓陌翎平安無事活下去,你就要忘了她,遠離她,她才能平安!這世間,並不是一定要鸞鳳和鳴才叫相守,有了這份眷顧彼此的心思,哪怕相隔千里,哪怕生生不見,也仍舊能相守的!」
遲遠亭雙眸含淚聽了老太妃這番話,單膝跪在太妃娘娘面前,含淚點頭說道:「多謝太妃提點,我知道今後該如何做了!」
老太妃也才含淚扶起遲遠亭,和冽昀蘅三人人一起回宮去了。
冽昀宸和陌翎經過這場驚心動魄的問話之後,乘坐馬車回到宸王府,在馬車上,冽昀宸和陌翎打開皇上給他們的那幅畫,他二人才看到,這一幅畫中,畫的是陌翎和她娘親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像圖,畫上的陌翎雙眸含情,溫婉地笑著,而陌翎的娘親也是滿面慈愛,她母女二人彼此相攜站在一叢花樹前,畫面很是溫馨。
冽昀宸看了幾眼畫像之後,不等陌翎說什麼,就慢慢把畫像收捲起來,交給了陌翎,並說道:「這是太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你好生收著吧!」陌翎偷眼看了看冽昀宸始終沉靜的面容,慢慢伸手接過畫像。
一路上,冽昀宸都將陌翎用在懷中,但是卻並沒有和陌翎說幾句話,陌翎也始終沉默無語,宸王府里詞謙和雯敘,還有簫姑姑都打探不到宮裡的任何消息,不知冽昀宸和陌翎在宮裡是吉是凶,早已急的團團轉,好在傍晚時候看到慕洛卿帶兵護送著冽昀宸和陌翎回來了。
回到宸王府後,冽昀宸先下馬車,對過來迎候的雯敘說道:「宸王妃今天受到驚嚇,也沒吃什麼東西,晚上讓簫姑姑做些陌翎喜歡吃的東西。」
雯敘連聲答應著,又見冽昀宸轉身對陌翎說道:「天色不早了,你回玹婉殿吃了東西早點歇息,書房還有許多文書沒看,晚上不用等本王就寢了!」
說完,冽昀宸就當先走入王府中,向書房走去了,留下呆在原地的陌翎,和其他一臉疑惑地眾人。
陌翎無聲的嘆了口氣,也慢慢走回玹婉殿。
陌翎呆呆坐在玹婉殿裡,看著放在桌子上的畫卷,也看著雯敘和茗姑姑在一旁忙來忙去準備飯菜,陌翎一整天沒吃飯,可她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在這個刀光劍影從橫交錯的冽朝中,陌翎覺得自己越來越無力,越來越灰心。
陌翎心知肚明,冽昀宸在看到這兩幅畫卷之後,一定會懷疑她和遲遠亭之間,有什麼不明不白的的牽扯,遲遠亭將畫像畫的那樣細緻入微,只有傻子才看不出遲遠亭畫裡的情意。
陌翎知道,冽昀宸在生氣,也或許是在怨恨,一直以來,背叛和冷漠這兩個詞就沒有離開過冽昀宸的身邊,現在冽昀宸和陌翎剛剛濃情繾倦,忽然又出現了遲遠亭這個人,冽昀宸心裡怎麼能不怨,不恨,不在意呢?他甚至會比從前更寒心,更怨恨!
但是陌翎想不出要如何對冽昀宸解釋,只是呆坐在玹婉殿裡,一夜也沒有入睡。旁邊的雯敘從來沒有見到陌翎這樣傷心難過的樣子,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在一旁陪著陌翎發呆。
冽昀宸在書房裡也是悒悒不樂,詞謙端來的飯也不吃,茶也不喝,詞謙開始並不了解發生了什麼,後來在書房外偷偷問了慕洛卿,才知道冽昀宸和陌翎經過了怎樣驚雷滾滾的一天,詞謙擔心冽昀宸會悶出病來,便上前來勸說幾句。
詞謙走到冽昀宸身邊,輕聲說道:」王爺,這書房裡也沒什麼加急的文書要看,屬下看玹婉殿裡的燈燭還亮著,應該是王妃娘娘在等王爺呢!王爺就回去歇息吧!」
冽昀宸抬頭看著詞謙,口氣不善地說道:「你現在膽子大了,都敢管起本王來了?」詞謙慌忙說道:「屬下不敢管王爺,但是屬下跟隨王爺多年,王爺的心事也沒有瞞過屬下的,王爺,你不要怪我多嘴,王妃娘娘是什麼人,咱們這些人都看在眼裡,王爺,你不要誤會了王妃娘娘!」
冽昀宸沉重嘆了口氣,說道:「本王沒有誤會陌翎,也相信陌翎的清白,只是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詞謙還要說什麼,冽昀宸很快提起手制止了詞謙還沒說出口的話,說道:「很晚了,你也歇著吧!本王出去走一走!」詞謙轉頭驚訝地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的二更天,還沒來得及阻攔冽昀宸,冽昀宸就已經站起身走出書房殿閣了。
詞謙看著王爺落寞的背影,心知這個時候再說什麼都是白費的,也不敢跟上去多說什麼怕會讓王爺更加心煩,只能無奈看著冽昀宸慢慢走向竹園中。
冽昀宸在宸王府點點燈燭微弱的光亮下,緩緩走到荷池邊,在深夜輕柔的夜風中,坐在荷池邊的大石頭上,他反覆回想著陌翎和遲遠亭之間接觸過的時候,從他們同去北漠開始,到現在他們往來互送消息,陌翎的確和遲遠亭有了太多不該有的接觸。
雖然冽昀宸相信陌翎的清白,但是遲遠亭畫的那兩副畫,不停閃現在冽昀宸眼前,遲遠亭,他對陌翎用情已經那麼深了嗎?那麼陌翎呢?她真的對遲遠亭的一番深情毫無知覺嗎?還是......
冽昀宸有些不敢想下去,陌翎,這個一步一步從遙遠的陌寒部族走到他身邊,從刀光劍影和明爭暗鬥里一步步走入他心裡的女子,上天,真的會這樣對我冽昀宸嗎?
冽昀宸靜靜望著賀荷池,幾乎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眼中已經溢滿淚光,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竹園外走來,隨著腳步聲的臨近,還有一盞瑩亮的海棠花燈籠被人提著,漸漸向冽昀宸這邊走來。
冽昀宸第一個念頭就是陌翎來找他了,心裡不禁有些掙扎和糾結,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陌翎,但是等這個提著海棠花燈籠的人出現在冽昀宸面前時,冽昀宸才稍稍鬆了口氣,來見冽昀宸的女子一身蜜合色衣裙,面龐在燈籠的燭影映襯下,有些如夢似幻的秀婉,來的人,竟然是湘蝶璃。
湘蝶璃提著一盞海棠花燈籠走到冽昀宸面前,先是淡淡一笑,說道:「看來我來見王爺,讓王爺失望了!」冽昀宸聽得出湘蝶璃話里的嘲弄,乾咳一聲,才問道:「這個時候,你怎麼會過來的?慕洛卿呢?」
湘蝶璃溫和的笑著,將燈籠放在一旁的欄杆扶手上,然後坐在冽昀宸對面的石頭墩子上,說道:「慕洛卿見王爺有些煩悶,讓我過來勸勸王爺!」冽昀宸就知道湘蝶璃會半夜三更來竹園見自己,一定是慕洛卿的主意,否則湘蝶璃絕不會這樣沒有分寸。
於是冽昀宸說道:「我沒有心情煩悶,只不過想安靜一會兒,你回去吧!我們在此時此地相見,也不合適的!」湘蝶璃並沒有離開,而仍是柔和地笑了笑,說道:「王爺,其實你一點都沒變,陌翎姐姐也是,儘管你們經歷了那麼多波折和困擾,但王爺和姐姐始終心地純淨,初心如故!」
冽昀宸有些聽不明白湘蝶璃的話,便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初心如故?」湘蝶璃慢慢說道:「昀宸王爺!當初我在蘭馥舍第一次見到王爺的時候,不知王爺還記不記得了?」
冽昀宸稍微回想一下,說道:「我記得那天,是凌知淮的生辰,本王和許多王侯公子去蘭馥舍給他慶賀,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你!」
湘蝶璃點點頭,說道:「不錯,正是那天!王爺不知道,凌知淮早就覬覦與我,那天原本凌知淮是想要把我帶出蘭馥舍的,是王爺說很是喜歡我的琴音,才讓凌知淮不敢放肆,其實我心裡知道,王爺是一早就看出了凌知淮心懷不軌,才那樣說的,王爺,你不動聲色救了我,把凌知淮的怨恨擔在你的身上,但是這件事,你卻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冽昀宸聽湘蝶璃說起他從前那些風流韻事,有些不自在地又清了清嗓子,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必再提了!」湘蝶璃搖了搖頭,說道:「王爺,你有所不知,你和陌翎姐姐其實是一樣的人,你們都有一顆善念之心,陌翎姐姐也是在並不認識我的情景下,就想要為我出頭去阻攔凌知淮,王爺,所以你和姐姐能彼此相知相許,也是遲早的事,蝶璃一點都不意外!」
冽昀宸有些心事,一直都深埋在心底,不願意和別人說,但是湘蝶璃不一樣,正是因為湘蝶璃的存在,陌翎和冽昀宸兩個人才開始了真正的接近,所以此時湘蝶璃說的話,冽昀宸才能聽進去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