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脈脈此情誰訴

  陌翎實在是說不明白自己心裡，對冽昀宸這種隱隱微妙的變化，是的，一開始，陌翎是真的不曾對冽昀宸用心，也不曾對他有過半點兒女情絲，雖然現在也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陌翎總是感覺她和冽昀宸之間，和原來有點不一樣了。

  陌翎想了一想，看著冽昀宸說道：「我介意！我介意的過來嗎我？我們昀宸王爺在宸王府外的女子可不知僅僅有琯楹和瑾弦吧，不是還有湘蝶璃姑娘啊， 燕兒姑娘啊，還有......」

  陌翎還想繼續舉例子，急忙被冽昀宸打斷話題，說道：「你當我是什麼，凡是我見過的女子就都會喜歡是嗎？那我見過你多少次啊，我對你有那麼情深似海嗎？」

  冽昀宸是陌翎的夫君，而此時的這位夫君，為了撇清他在宸王府外拈花惹草的罪行，竟然在極力描述他和陌翎之間的清白關係，冽昀宸飛快說完這些話之後，看著陌翎有些戲虐的眼神，才發覺自己到底說了什麼，隨即，冽昀宸清了清喉嚨，想了想，又說句：「我對你，與那些女子不一樣。」

  陌翎這次主動靠近了冽昀宸，好奇看著他，問道：「哪裡不一樣？多個了鼻子還是少了個耳朵，想說我相貌平凡就直接說，幹嘛說的那麼拐彎抹角啊？」冽昀宸帶著幾份訝異看著陌翎，才發現，原來陌翎心裡的自己是這樣的，是以貌取人，是只會喜歡貌美如花的女子的人。

  冽昀宸轉頭回瞪著陌翎，說道：「本王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人嗎？」陌翎有點想要笑，說道：「難道不是嗎？我見過瑾弦，她長的真的很美，還有湘蝶璃姑娘，你一看到她，魂兒都沒了，還說不是，還狡辯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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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翎說到了湘蝶璃，卻見冽昀宸的眼神黯然了一下，接著冽昀宸轉頭看了看暗樾蒼穹的天空，和那裡一角微月，說道：「不是的，我對湘姑娘，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子。」

  陌翎不相信的撇了撇嘴角，說道：「你別騙人了，咱們兩個說白了，就是被捆綁著成了親，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也該懂得我的處境，所以，這些哄騙人的話，你也就沒有必要和我說的。」

  冽昀宸轉頭看著陌翎，眼神里流溢出真誠，說道：「不是騙你，是真的，其實你們不明白，我為什麼總是想去看湘蝶璃姑娘，以前，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現在這件事說來給你聽也無妨。」

  陌翎也認真的看著昀辰，她發現冽昀宸說的都是真話，於是陌翎沉默著，等待冽昀宸的訴說，冽昀宸嘆了口氣，便說道：「小時候，我住在舊王府的竹瀛殿，在我大概七八歲的時候，身邊來了一個照顧我衣食起居的侍女，叫做苼蘭。

  苼蘭那時候大約也才十八九歲的模樣，她來到竹瀛殿後，除了將我身邊一切瑣碎事情都打理妥當之外，還時常教我讀書習字，因為在那之前我很是不喜歡去書房讀書寫字，也經常會被師父教訓，母妃卻從來沒有因為我背書不好而責備我，反而會是給我送來了更多新巧好玩的東西，所以，我也就從不在念書習字用心思。

  但是苼蘭來了之後，她告訴我，我要是想成為一個能頂天立地的男兒，要是想成為一個能保護身邊人的男兒，就一定要讀書認字，也要練功習武，將來掙得功名榮耀，才能在世上立足。

  苼蘭是個十分溫和的女子，她教我背書的時候，若是我背不出，她也不會像學房師父那樣責備我，而是耐心地，一遍一遍的教我，直到我背會文章為止。」

  陌翎凝神聽著，心裡對嫻妃娘娘的猜忌更添了幾重厭惡，太過分了，即便嫻妃娘娘更加喜愛小兒子冽昀梁，也不應該這般處心積慮的毀了大兒子冽昀宸的一生啊！

  陌翎在心裡狠狠罵著嫻妃娘娘，耳朵卻也沒有閒著，仍仔細聽冽昀宸說下去。

  就聽冽昀宸說道：「說起來慚愧，我今天能識文認字，還都是當年苼蘭教的，若是沒有她，恐怕我今天真是大字不認一個的王爺了，那就真是廢物了！」冽昀宸說道這裡，自嘲地笑了一笑，問陌翎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一無是處的人吧？」

  陌翎這次沒有戲虐，而是鄭重的搖搖頭，說道：「不是，我剛入宸王府的時候，以為你是一個冷血無情，十分冷漠的人，後來，經過了一些事情，我也知道了，你心思綿密，腹有謀略，若非如此，你和慕洛卿他們被歹人設計圍困在崖壁山坳里的時候，你已經被害了，慕洛卿說，是王爺你洞察先機，又設下重重後招，才脫身逃出去的，如果你們沒有拖延那一夜的時間，故樊總兵和我哥哥說什麼也來不及救王爺的。「

  陌翎這番話懇切真摯，終於讓冽昀宸冰冷的心溫潤了一些，冽昀宸低頭笑了笑，接著說道：「不說我了，先說苼蘭吧，那時候，苼蘭除了教我背書之外，還教我寫字，說來也怪，苼蘭教我寫字的方法竟很是適合我，我也願意多加勤練，後來苼蘭告訴我說，我的母妃--嫻妃娘娘手裡有幾本大書法家的字帖，那些字跡才堪稱絕美，於是，我就去找母妃要字帖練字。」

  陌翎聽冽昀宸說道這裡，忽然地，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來，就聽冽昀宸繼續說道：「我去找母妃要，但是罕見的，母妃不僅沒有給我字帖，還痛罵了我一頓，說我最近念書有些太過辛苦了，命宮人帶著我去京城裡玩了幾天。」

  陌翎微微皺著眉頭聽著，冽昀宸繼續說道：「我在京城裡玩了幾天，回到竹瀛殿後，苼蘭問我想不想用母妃的字帖練字，其實我那時候也並不是真的想練習出什麼好字來，只是覺得苼蘭將字帖說的那樣好，就想瞧一瞧，於是我就隨口說了一句想看字帖，但是我萬萬沒料到，當天夜裡，苼蘭會去母妃的殿閣里偷字帖。」

  聽到這裡，陌翎的心裡「咯噔」一下，她看到冽昀宸悲涼的神色，就猜測這位苼蘭姑娘一定是被嫻妃娘娘發現，不知被嫻妃娘娘如何重責了？

  果然，冽昀宸說道：「苼蘭去偷字帖，被母妃身邊的丫鬟發現，在王府偷盜，而且是偷盜皇妃的東西，乃是重罪，母妃大怒，當夜就將苼蘭痛打三十大板，趕出了王府，而我，卻是在第二天，才知道了這個消息！」

  冽昀宸一邊說著，雙眸中已經浮上一層淚光，陌翎想勸慰兩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又該從何勸起，冽昀宸哽咽著說道：「苼蘭因為偷盜重罪，被打的那麼重，又被趕出了王府，而我當時年紀太小，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去找她，或者是去關照一下，而王府里所有人怕母妃震怒，也都不敢議論這件事，所以，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這位苼蘭姑娘是生是死。」

  冽昀宸說到這裡，難過的再也說不下去，轉頭面向了另一邊，陌翎也聽得十分悲切，想了半天，才問道：「王府里進人出人都有記檔，你後來沒去查一查嗎？或許能有點眉目？」

  冽昀宸重重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我後來查過的，可是苼蘭的所有記檔都被銷毀無蹤了，也就是從那天起，我便再也不想背書，也不想寫字，每當我看到書卷，每當我提起筆來的時候，我眼前都能浮現出苼蘭姑娘的容貌，和她被重打之後驅逐出王府的慘狀。」

  陌翎跟著難過下來，也就低下了頭，冽昀宸看著陌翎問道：「那麼，你能猜到苼蘭姑娘和湘蝶璃姑娘有什麼關聯嗎？」陌翎剛才只顧著替苼蘭姑娘嘆息悲憫，和怒怨嫻妃娘娘的心狠手辣，居然忘了冽昀宸是為了說湘蝶璃的事情，才說起苼蘭姑娘的。

  聽冽昀宸一問，陌翎才呆愣著回答：「啊，對呀，跟湘姑娘有什麼關係呢？」

  冽昀宸沉緩地說道：「我經常去蘭馥舍看湘蝶璃，聽她彈奏琵琶，是因為，湘蝶璃與苼蘭的容貌十分相似，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也有六七分相似，所以，我經常去看湘蝶璃，看到她，我就會讓那個逐漸在心裡模糊去的面容更加清晰，我會告訴我自己，這個世間，也有人曾真心待我的。」

  陌翎目光沉靜看著冽昀宸，而冽昀宸卻望著遠處暗黑一片的夜色，冽昀宸的眼眸中，閃動著陌翎從來沒有見過的目光，那種，痛不欲生的忍痛。許久，陌翎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慕洛卿在另一個草垛上低吼一聲道：「王爺，有人過來了。」

  冽昀宸和陌翎立刻都警覺地站起來，俯身趴在草垛後伸頭看出去，只見暗濃夜色中，另三個快步奔走的人匆匆向這般跑來。

  冽昀宸緊張的看著那幾個人越走越近，回頭低聲對陌翎說道：「等一下，若是有危險，你立刻向後面的草垛跑去，用那些草垛遮掩位置，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這裡我來抵擋。」

  陌翎也很是驚恐，她看到了冽昀宸眼中的決絕和凌厲，不禁一把緊緊抓住冽昀宸的衣袖，說道：「不，我們要走一起走！」說著，那邊的腳步聲越走越近了，陌翎已經將木簪拿著手裡，隨時準備要拽出霜刃銀絲。

  冽昀宸也翻手緊緊握住了陌翎的手腕，兩個人躲在草堆後，驚恐等待著未知的危險，但隨後，又聽到慕洛卿壓低聲音說道：「王爺， 是遲遠亭回來了。」冽昀宸和陌翎聽說如此，還是謹慎的向外看著，一直等到遲遠亭和他身後幾個人走到近前，冽昀宸和陌翎才放下心來，果真是遲遠亭。

  遲遠亭一直走到冽昀宸身前，說道：「王爺，咱們立刻離開這裡，為了避免敵人注意，故樊總兵和陌容世子沒有回這邊，而是轉路去南面山坡上駐紮，我回來帶著王爺和宸王妃去會合。」遲遠亭說完，冽昀宸立刻點頭說道：「好！我們立刻出發。」

  於是遲遠亭在前帶路，冽昀宸和陌翎等人一路疾走離開了草料場，向故樊和陌容世子那邊走去。天亮以後，冽昀宸帶著陌翎等人，終於和故樊還有陌容世子會合了。

  故樊和陌容世子先和冽昀宸施說了彼此遇到的狀況，正說著，陌容世子看到陌翎手臂上有傷，便急忙命人將陌翎帶去另一個營帳中換敷傷藥，於是陌翎先辭別眾人，隨同哥哥去換藥了。

  這裡故樊先請冽昀宸和慕洛卿，還有遲遠亭先進入主營帳，開始商議接下來的局勢，剛坐下不久，陌容世子也就進入營帳，故樊看人都齊了，便先對冽昀宸說道：「屬下已經派人探查了檀司丞和凌知淮的軍隊，而且，也抓獲了兩個蒼岄族人，屬下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冽朝里有人和蒼岄族人暗通聯手，這次王爺奉皇命帶兵出征，很有可能是一次陰謀，因為這次出征，名為鎮守邊界，實為向皇上邀請戰功，但是除此之外，屬下大膽猜測，他們還有另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要藉機暗害王爺。」

  冽昀宸臉色始終沉鬱，就聽陌容在另一邊接著說道：「我也有同樣的猜測，因為我在率領兵馬去圍剿那些偷襲王爺的蒼岄族人時，發現那些人並不戀戰，那些蒼岄族人便邊戰邊退，然後就匆匆撤兵逃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