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紅燭花月初情動

  看到冽昀宸把陌翎拽走了，另一個桌席前的慕洛卿和詞謙彼此互看一眼，都笑而不語，低頭喝酒了。

  冽昀宸拽著陌翎一直向玹婉殿走去，陌翎不知道冽昀宸拽她去玹婉殿要幹什麼，但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於是陌翎一路掙扎，冽昀宸只是沉著臉，拖行陌翎向前走.

  眼看就要到玹婉殿了，陌翎還是沒掙脫他，陌翎心裡一急，就用另一隻手用力的在冽昀宸抓住她胳膊的手臂上狠狠掐下去。

  冽昀宸沒防備陌翎會掐他，手臂突然被掐痛，驀地就鬆開了抓著陌翎的手，陌翎才後退幾步，站在距離冽昀宸遠一些的地方惡狠狠地問道：「你拽我上這裡要幹嘛？」

  冽昀宸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被掐痛的地方，明顯都有些發紅了，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掐，冽昀宸一邊皺眉頭，一邊抬頭也狠狠盯著陌翎。

  陌翎見自己好像真的把冽昀宸掐痛了，便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抓著我，我也不會掐你的。」

  冽昀宸看著有些驚慌的陌翎，忽然收起怒色淡淡笑了笑，問道：「我讓你過來，你怕什麼？你平時不是膽子挺大的麼？連母妃都敢頂撞，這時候怎麼怕起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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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翎冷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哪有怕你，但是你有話不能站在那裡好好說嗎？抓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你的囚犯！」

  這句話，似乎讓冽昀宸更加深思起來，冽昀宸走近陌翎一步，問道：「雖然不是囚犯，但你是我的宸王妃，我讓你做什麼？難道你還不服從嗎？」

  陌翎聽了這話，當即後退一步，和冽昀宸保持了原來的距離，回答道：「就算是奴僕，也有我自己的意願，有可從，有不可從！」

  冽昀宸這次真的忍不住笑意，問道：「哪些能從？哪些不能從？」陌翎瞪了冽昀宸一眼，不想和他討論這個有可能會把自己繞進去的問題，於是陌翎換個話題說道：「你讓我出園子來，到底要幹嘛？要找人閒聊？那王爺可真實找錯人了，我不會陪人閒聊！」

  陌翎說完，轉身就要走，冽昀宸急忙上前一步又拽住了陌翎的手腕，但是陌翎手腕上戴了一對銀手鐲，冽昀宸用力去抓陌翎，卻抓在了手鐲上，被手鐲上鑲嵌的什麼東西硌疼了手。

  冽昀宸吃痛地鬆開手，陌翎看到冽昀宸的窘迫相，不禁笑了起來，冽昀宸看了看自己手掌上被硌上的痕跡，怒目問陌翎道：「你手腕上戴的什麼破東西？」

  陌翎看冽昀宸自取其辱，不禁得意洋洋地揚起手腕在冽昀宸眼前晃了晃，冽說道：「看見了吧！就是這破東西！」

  冽昀宸以前恍惚見過陌翎手腕上好像戴著一對手鐲，但他從沒留心看一看，於是冽昀宸捉住陌翎的手臂，仔細看了看這對手鐲，卻只是很平常的一對銀手鐲，只不過上面鑲嵌了幾顆多稜角的綠松石而已，想必硌痛冽昀宸的，就是那顆綠松石了。

  冽昀宸沒好氣地說道：「我宸王府里多的是奇珍異寶，你能不能別戴著這兩個東西到處晃，給我宸王府掉面子！」

  陌翎不屑地「嗤」了一聲，說道：「你宸王府有再珍貴的東西，也比不上這對手鐲在我心裡的重要！」說完，陌翎轉身就走了。

  這次，冽昀宸沒有阻攔陌翎，而是跟在陌翎身後。

  陌翎一邊走著，看冽昀宸就跟在身後，並沒有要把自己抓去哪裡的打算，也就放了放心，一邊走一邊對冽昀宸說道：「我知道，我沒經過王爺允許，就讓府里人夜晚盛宴，你是不是在怪我讓府里人喝酒玩樂？其實是因為，我今天回府後，看到他們都在高高興興的掛燈籠，做酒菜，平時，他們都那麼辛勞，我只想讓他們這這個節慶里能高高興興過一天。」

  這樣說著話，兩個人一直走到花苑水池的遊廊上，陌翎說完就坐在石廊上，沉默地看著映襯著點點紅燈籠的池水，冽昀宸也坐在距離陌翎不遠的地方，靜靜說道：「本王明白，也並沒以為這些事情怪你。」說完，冽昀宸又問道：「本王聽說你今天出府去了，幹什麼去了？」

  陌翎不想和冽昀宸說見到瑾弦那些污穢堵心的事情，便裝作隨意的樣子說道：「母妃讓我去請安，順便囑咐了我幾句，我就回來了。」冽昀宸聽完，卻皺起眉頭，好像在深思什麼，陌翎見狀問道：「怎麼了？」

  冽昀宸見陌翎問，也就說道：「沒什麼，我今晚來，是想給你看樣東西。」說完，冽昀宸從懷裡拿出一樣用絲絹包裹的東西，遞到陌翎面前，陌翎好奇地看著那樣東西，問道：「什麼東西，是，給我的嗎？」

  冽昀宸說道：「不是給你的，是給陌容世子的。」陌翎更加好奇，接過來打開絲絹，原來是一把打造的十分精美的短劍，純銀的劍鞘上刻著花紋鑲嵌著青玉，陌翎拔出劍身，才發現，這把短劍，就是陌容給冽昀宸的那塊玄冰鐵打造而成的。

  陌翎上下里外仔細看完之後，問道：「我哥哥，不是把玄冰鐵給你了嗎？你為什麼要還給哥哥呢？」

  冽昀宸平靜地說道：「那塊玄冰鐵的確是罕有之物，宮中的鑄劍師用玄冰鐵鑄成了兩把一模一樣的短劍，我留下一把，另一把，就給陌容世子吧，畢竟，這是他給本王送來的玄冰鐵。」

  陌翎聽冽昀宸如此說，便撫摸著短劍，笑說道：「哥哥看到了，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哥哥也是最喜歡刀槍劍戟這些東西了，從小我和哥哥在草原上追趕牛羊的時候，哥哥看別人都有上好的弓箭，可是我們沒有，於是我就和哥哥一起去山裡采草藥，回來賣的錢，給哥哥換了一把極好的弓箭，我哥哥喜歡的不得了，現在還帶在身邊呢！」

  冽昀宸看著陌翎低頭撫摸著短劍笑的溫潤如玉，冽昀宸在陌翎的臉上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能見到如此真摯的笑容，不知蘊含了多濃厚的情意。

  冽昀宸心裡好像溫暖了許多，感覺他自己也被這滿王府的紅燈籠所感染，心裡竟是那樣靜謐和溫馨。

  兩個人在遊廊上說完了話，冽昀宸才想起夜已經深了，琯楹和瑾弦還在素箏小築里等自己回去，但不知為何，冽昀宸竟然有點不想離開宸王府，或許說，是不想離開這座有陌翎在的宸王府。

  今晚這滿王府的紅燈籠，讓冽昀宸那冰冷太久，沉寂太久的心，終於遇到了一絲絲溫熱，這裡是自己的家，這是如此溫暖的家！

  但是冽昀宸還是站起身來，說道：「本王明天一早還要進宮理事，天也不早了，你叮囑他們不要玩到太晚，燈火也是有危險的，都要叫人小心看著才行。」陌翎明白，冽昀宸就是要回到素箏小築去了，也就說道：「我知道的，恭送王爺。」

  冽昀宸看著俯身施禮的陌翎，遲疑了一下，還是轉身走出了宸王府。

  冽昀宸走出宸王府，眼看著府門關閉，慕洛卿過來請冽昀宸上轎，冽昀宸卻先止住腳步，問慕洛卿道：「今天本王在宮裡的時候聽宮人說，柔妃娘娘請宮妃們看戲，母妃也去宮裡看戲了，她今天不是沒在舊王府嗎？」慕洛卿被冽昀宸這句話問的有點發愣，便回答道：「是呀，屬下親自看到嫻妃娘娘在錦靜宮裡看戲聽曲，直到晚上才回王府的，怎麼了王爺？嫻妃娘娘有什麼事嗎？」

  冽昀宸聽著，更加疑惑地問道：「那麼，陌翎今天出王府了嗎？」慕洛卿白天一直跟著冽昀宸，既沒回宸王府，也沒有和詞謙聯繫，所以也不知道陌翎有沒有出王府，便回答道：「這個，屬下還真不知道，王爺，是有什麼事嗎？」

  冽昀宸低頭沉思一會兒，低聲說道：「你不要驚動旁人，悄悄去查一查今天陌翎出府去哪了，若是她去了舊王府，又去見了誰？查明後立刻回稟本王。」

  慕洛卿答應著，送冽昀宸上轎去了，而慕洛卿卻沒有跟著去，而是又回到了宸王府里。

  冽昀宸回到素箏小築，原以為琯楹和瑾弦都會等著他回來，或許也會潑醋嬌嗔的嫌他回來的這麼晚，但冽昀宸再一次沒有猜中，素箏小築的花廳里，的確有一桌豐盛的酒席，滿滿一桌子酒菜一點都沒動過，都已經冰冷了。

  而琯楹和瑾弦都緊閉各自居住的殿閣的門，誰都沒有出來迎候冽昀宸，只有一個小丫鬟走來給冽昀宸端上了一碗熱茶，小丫鬟告訴冽昀宸道：「兩位姑娘得知王爺去了宸王府，這麼晚了還沒回來，還以為王爺不回來了，所以兩位姑娘都歇下了。」

  冽昀宸揮手讓丫鬟出去了，他知道，琯楹和瑾弦不會真的睡著了的，她們在用這樣的方式怪他去了宸王府，不但去了宸王府，還回來這麼晚。

  冽昀宸看著空蕩蕩的花廳，輕輕嘆了一口氣，若是冽昀宸以王爺的身份什麼下令，或是冽昀宸捨得用柔情去哄一哄瑾弦，琯楹和瑾弦也都不敢違抗的，也都會乖乖來到冽昀宸身邊。

  但是那種順從，那種奴才對主子的順從，並不是發自真心，並不是出於真情，冽昀宸忽然就不想看到那麼虛假的面容。

  於是這一夜冽昀宸也沒有去打擾禁閉房門的琯楹和瑾弦，他就這樣獨自和衣，躺在花廳的竹榻上胡亂歇了一夜，不知為何，冽昀宸每一次閉上眼睛，浮現在他眼前的，就都是宸王府里那星星點點，潤瑩紅亮的紅燈籠。

  冽昀宸就這樣冷冷清清渡過一夜，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大亮，冽昀宸就離開素箏小築，上朝去了。